风眼乐园——方载酒
时间:2022-06-17 06:40:01

  戚百合:“可是我想早点回去,把数学试卷做完。”
  靳卉闻言大惊,“什么数学试卷?不是只有文综和英语吗?”
  戚百合:“你在说什么?密卷第四单元,上下两张。”
  “我靠,今天一个字都没写!”靳卉慌张起来,端起桌上剩的半杯浆果可乐一饮而尽,“那走吧,我明天都不一定能做完。”
  戚百合点点头,“你跟游浩先走吧,我去后台跟太皇太后打个招呼。”
  靳卉面色烦躁,开始收拾背包,应了声,“好。”
  目送着俩人出去,戚百合拿出手机,先是给阮侯泽发了一条“我走啦”,然后又给辛其洲发了一条,“在门口等你。”
  她像做贼一样,揣着手机蹑手蹑脚往外走,刚踏上过廊,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
  阮侯泽正把围巾往脖子上缠,“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戚百合慌了,“不用,我跟朋友一起走。”
  阮侯泽往她身后看了眼,“那你朋友呢?”
  戚百合面不改色地撒谎,“上厕所去了。”
  阮侯泽:“顺路吗?”
  戚百合:“就隔一站公交。”
  “那行。”阮侯泽不疑有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又扯了下来,搭到她胳膊上,“外面冷,穿那么少。”
  戚百合把围巾围好,朝他吐了吐舌头,“你这里都是帅哥美女,不穿好看点我敢进来吗?”
  “德性。”他挥了挥手,“快走吧。”
  戚百合走到门口,辛其洲还没出来。已经将近十点半了,外面还聚集着不少人,大约都是出来透气的,室内外温差大,一个个都冷得直哆嗦。
  她百无聊赖地站着,总觉得有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就瞥见了路边站着的一行人。
  周郁野跟乐队的哥们儿站在路边等车,这个点儿翡翠路不好打车,几个人等了会儿都觉得冷,于是纷纷叼上了烟。
  他站在一盏路灯下面,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酒吧门口。
  自打戚百合出来,周郁野就注意到了她。她并不像经常出入这里的人,因为她看起来很干净,并非是他对酒吧的红男绿女有偏见,只是他觉得,擅长寻欢的人眼睛里都有种疲惫和世俗感。
  这姑娘没有。
  她的漂亮中带着一种难得的澄净,就像她的歌声一样,明明可以华丽,却慵懒的过分低调了。
  同行的贝斯手小乐注意到他的视线,打趣道,“有想法?”
  周郁野勾唇笑了一下,也没说话,把烟掐灭就走了过去。
  戚百合等了大约两三分钟,没等来辛其洲,等来了一声“嗨。”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生,语气有些不确定,“嗨......”
  周郁野一副无奈的样子,“不是吧,出来就不记得我了?”
  大约是他音色实在过于特别,戚百合怔了怔,终于把眼前这个穿着羽绒服的男生跟刚刚的主唱对上了号。
  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穿上衣服我有点认......”
  这话说着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也太他吗容易让人误会了。
  戛然而止的半句话,滑稽又可笑,戚百合又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其他话题,于是只能闭嘴微笑,并且偷偷涨红了脸。
  周郁野看着她的脸,咧嘴笑了,“你真逗。”
  戚百合继续微笑。
  周郁野看了眼酒吧大门,“等人?”
  戚百合点点头,“朋友还没出来。”
  周郁野“嗯”了一声,态度挺诚恳,“也没什么其他事儿,就是觉得你唱歌很好听,想认识一下。”
  戚百合道,“你也不错,改编得很有风格。”
  “我叫周郁野。”他伸出了手。
  出于礼貌,戚百合虚握了一下,“戚百合。”
  他点点头,“戚百合,这名字很适合你。”
  “哈。”她客气地回了句,“你们乐队的名字也很特别。”
  周郁野有些意外似的,挑了挑眉,“你知道?”
  戚百合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因为贵,所以略有耳闻。”
  周郁野轻笑一声,单手插进口袋,神情轻松,“对,挺贵,组乐队的钱就是我卖鱼赚来的。”
  戚百合有些瞠目,他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挺好玩,又笑了笑,“我从家里偷了一条拿出去卖了,为了纪念它,就给乐队起了个名儿。”
  戚百合震惊地看着他,“你家里人知道吗?”
  周郁野耸耸肩,“我妈养着玩的,她也不懂,我换了只锦鲤进去,到现在还没发现呢。”
  看着她捂嘴笑了好几秒,周郁野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刚想掏出来,眼前的姑娘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一双笑眼骤然迸发出光彩,伴随着身体前倾的动作,她稍显急躁地对他说了句,“我朋友来了我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你,祝你的小鱼乐队早日声名大噪,拜拜!”
  敷衍得太明显,反而显得有些可爱了。
  周郁野把手机放回去,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跑走,小兔子一般跳到了门口的台阶上。
  他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打量她小跑着迎接的男生,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他,四目相对时,他坦诚的探索在对方沉静的面容下,不设防地流露出了直白的遗憾。
  那种雄性荷尔蒙之间的天然感应,让他挫败地耸了耸肩。
 
 
第22章 
  因为那个点儿实在不好打车, 所以戚百合拉着辛其洲步行去了公交站。
  初冬的晚夜,狂风乍起,夜空中布满鹤灰的乌云, 像是给浓稠的夜幕打上了补丁, 风雨晦暝,仿若下一秒就要倾泻而下。
  她杵在站牌旁研究末班车时间, 辛其洲就站在两三米开外的台阶上,单手插兜,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脖子上那条棕褐色的围巾上。
  一条男士围巾。
  他想起刚刚走出酒吧时看到的那一幕。
  戚百合回头, 看到辛其洲站得清落孑然,目光怔忪,她下意识问,“怎么了?”
  松松软软的围巾掩住了她的口鼻, 辛其洲只能看见她亮晶晶的眼, 瞳仁黑且耀眼,仿佛带着水光。
  他移开了视线, 淡声回,“没什么。”
  “哦。”戚百合垂下了眼, 两秒后瞥见他落在腿侧的右手还拿着两本书, 又抬起头问, “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辛其洲:“下午和梁卓打球,结束他要请客。”
  “他请客啊。”戚百合揉了揉鼻子,随口说道, “早知道我就跟老阮说,给他打个折了。”
  辛其洲转过身, “你和老板是亲戚?”
  戚百合:“也不算啦, 他是我妈的朋友, 从我记事起他就算是我的......干爸?但我从没叫过他。”
  辛其洲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末班车缓缓停靠,俩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翡翠路离落霞山不远,七个站台,他们只用了20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昌文书店门口。
  因为路上行人实在太少,因此他们下车才发现,天空已经飘起了雪粒子。虽然不密集,可一粒粒落在脖子里,依旧能沁出彻骨的凉意。
  “哇,下冰雹了。”戚百合把头探出车站顶棚,伸出手接了几粒。
  辛其洲比她晚一步下车,站稳后说,“这是霰,不是冰雹。”
  戚百合没反应过来,“什么险?”
  辛其洲把手里的书分给她一本,慢腾腾地解释,“霰是有雪状结构的冰柜粒子组得固态降水,在高空中的水蒸气遇到冷空气凝结成的小冰粒,通常在下雪前或下雪时出现。”
  戚百合听得一知半解,又不想表现出没听明白的感觉,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你给我书干嘛?”
  辛其洲给她换了本硬封的,“遮在头上。”
  戚百合看了眼封面,《编程珠玑》,为什么他总是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
  “不用了,别淋坏了,我还没那么娇气。”
  辛其洲看了她一眼,白皙的皮肤,纤长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眼,看起来就娇气得很。
  他抿了抿唇,淡声道,“市图书馆借的,不是孤本,也不贵,淋坏了我重新买一本。”他说完,把书放到了戚百合的头上。
  她扎着高马尾,恰好和颅顶持平,那本书一动不动,稳当得有些诙谐了。
  戚百合感觉自己像个书架。
  她把书拿下来,塞回辛其洲手里,扯下了围巾,“干嘛浪费钱,又不是大冰雹,拿围巾挡挡就好了。”
  辛其洲表情松动,“这围巾......”
  戚百合专心整理围巾,头也没抬地说,“老阮给我的,他应该不要了。”
  辛其洲将两本书重新摞到了一起,极轻极快地“哦”了一声。
  -
  到家以后戚百合就去洗了澡,临睡前躺在床上,她想起还有事没做,拿起手机给辛其洲发了条消息,“明天还是八点?”
  辛其洲回得很快,“明天你不用去。”
  戚百合:“为什么?你不是要吊三天点滴吗?”
  她促狭心起,开玩笑,“不会是怕护士小姐姐误会吧?”
  辛其洲从卫生间出来,从架子上随手抽了条毛巾,一边擦湿头发,一边看手机。戚百合发了好几个emoji过来,捂嘴笑的样子贼兮兮的,很符合她伶牙俐齿的形象。
  辛其洲勾唇笑了一下,刚打了几个字,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昨天戚百合坐在花坛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那副可怜巴巴的劲儿。
  他又把打好的字逐个删除。
  过了七八分钟,戚百合都快睡着了,枕边的手机才震了一下。
  xqz:“明天会下雨吗?”
  这寒冬腊月哪来的雨?
  戚百合觉得这人是学习学傻了,翻了个身把手机塞回枕头下面,就继续睡觉了。
  -
  闹钟响起得时候,戚百合把头埋在被子里,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
  眼下入了冬,天亮得越来越晚了,七点半左右的时间,窗帘外面还是灰扑扑的天,看起来沉闷得很。
  她睁眼望着天花板,发了两分钟的呆,最后还是决定贯彻自己言出必行的人设,挣扎着坐起来了。
  品德高尚的奖励是拉开窗帘,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
  戚百合兴奋得从衣柜中翻出了羊绒斗篷,那是她开春时在少女杂志上看到的,当时省吃俭用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买回来,却没机会穿了。
  这段时间,因为种种莫名其妙的麻烦,她一直过得挺灰头土脸的,眼下穿上了新衣服,大约是心理暗示,戚百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她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渐渐不满自己刚起床没什么精气神的脸。好在是星期天,化妆也没人管,她坐在书桌旁,兴致勃勃地把抽屉里的化妆品都拾掇了出来。
  辛其洲走到昌文书店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大约是因为下雪了,书店还没开门。
  他收回视线,走到路边拦车。
  宋冉阑一直不知道他去医院的事,她是一个极其迷信的人,年初去寺庙求签,签文不太好,自那以后她便开始每月斋戒,对辛其洲和辛远盛一丁点儿的变化都紧张不已。
  周五那天请假,他便是瞒着宋冉阑。
  为他开车的司机叫黄叔,是辛其洲两年前去参加冬令营认识的,那时他是校车司机,因为绕了两个红绿灯载家里癫痫发作的女儿去医院,被领导责难公车私用要把他开除。
  辛其洲下车时看到司机摘下发黄的手套抹了把眼睛,掏出手机给妻子打电话询问女儿病情,他并不常动恻隐之心,可那天,他走向了那个佝偻的背影。
  黄叔成为了他的专职司机,这两年他勤勤恳恳,对辛其洲由恭敬到慈爱,从不会在宋冉阑面前乱说话,平添麻烦。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靠,辛其洲拉开车门,刚准备坐进去,一阵踩雪声由远及近,同时还伴随着阵阵高呼,“等等我,等我呀!”
  他偏过头看,被雪覆盖的世界里,戚百合正一蹦一跳地朝他跑来,小斗篷的衣摆鼓风飞舞,精致的卷发被吹乱,一缕刘海贴在嘴唇上,嫣红的一点在白茫茫中美得惊心。
  一只漂亮的,骄矜的小精灵。
  待她站定,辛其洲才松开攥着车门已经发白的手。
  “我昨晚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去吗?”她理了理刘海,一副不满的样子。
  辛其洲垂着眼,“我昨晚也说了,不用你去。”
  戚百合撩起衣摆,瞪他一眼,“你不就是说怕下雨吗?”
  她指了指天,“这是雪,不是雨,OK?”
  说完就傲娇地瞥他一眼,一弯腰钻进了车里。
  辛其洲立在原地,扯起嘴角,没什么意义地笑了一下。
  -
  大约是下了雪的原因,这天他们来到医院时,大厅里的人群跟昨天比稀疏了许多。
  辛其洲直奔输液大厅,戚百合磨磨唧唧地跟在后面,半晌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他回头问。
  戚百合看着他,“你先去吧,我有点事。”
  想起昨天她在门口捂脸啜泣的境况,辛其洲默了默,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他似乎还没有什么立场干涉她的行为。
  目送着辛其洲走进输液厅,戚百合掉头出了医院大门。她去路边的水果摊买了两个果篮,然后重新回到了医院。
  周玥的妈妈叫秦玉婉,戚百合一直称呼她秦姨,她读小学那几年戚繁水开服装店,每天早出晚归,中午没时间回家做饭,戚百合都是去对门吃的。
  秦姨性情温柔,待她也好,在戚百合朴素的世界观里,这样好的人是该长命百岁的,可在她们初三那年,秦姨被查出了尿毒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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