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好。”徐未然的情绪濒临崩溃:“你好好地准备高考,考上好大学才是最重要的,总管我的事干什么?”
“我不管你还有谁能管你!你爸不在了,你妈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有能管你的人吗?你以为你还真的长大了,什么事你一个人都能处理吗?”谷睿越来越激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能告诉我?你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徐未然不可能会跟别人说相倪做了小三,勾引了别人的丈夫,现在原配的女儿要找她报复。这种事她自己都觉得羞耻。
“真的没事,你不要问了,我要回去做题了。”她甩开谷睿,回了家。
地下天堂里,李章郁闷地一杯杯往喉咙里灌酒。
钱蒙在一边借着昏暗的光做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看得毕宇航频频咋舌,笑话他:“钱萌萌,你要真用功,能回家用功吗?在这儿假用功个什么劲儿。你看看别人都是怎么看我们的。”
钱蒙头也不抬:“怎么看的?”
毕宇航:“觉得我们带了个傻逼。”
俞筱噗嗤笑了声,点了两下手机:“我在四楼订了个房间,你去那写呗,在这儿写不嫌累啊。”
钱蒙:“不嫌。”
毕宇航摇头,往门口那里看时,见邢况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他正要打招呼,却见邢况几步走到李章面前,一把将李章揪了起来,直接往外拖。
“况哥!”毕宇航和钱蒙都着了慌,想追过去劝。
邢况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谁都别跟来!”
毕宇航和钱蒙不敢再追了。
邢况把李章带去后门处空旷的街道,二话不说朝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李章被打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没等反应过来,肚子上又被踹了一脚。
一股剧烈的痛感朝他袭来。他重重朝地上倒了过去,感觉肋骨都要被邢况踢断了。
邢况的怒火仍是没有发泄完,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拳头直奔他脸上最脆弱的地方砸。
李章喉咙里一腥,有血涌了满嘴。
“你他妈是不是想死,”邢况狠揪着他衣领,声音像是在地狱里浸过,满透着火:“李章,老子警告你,你他妈再敢碰她一下试试!”
第22章 🔒夏蝉
徐未然往相倪的手机上打了很多个电话,最后好不容易打通。
相倪仍是在外头接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明显是害怕会让俞良山知道她在跟女儿联系这件事。
“然然,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她问。
徐未然只想赶紧结束现在混乱的一切,回归到以往平静的生活里去。
她深呼了口气,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然,妈妈现在还不能回去,你体谅一下妈妈,先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了吗?”
“你就那么喜欢钱吗?”徐未然终于说了出来:“为了钱连小三都愿意当?”
相倪那边沉默下来,似乎是没有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徐未然回忆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心情越来越差:“你以后别再继续给我钱了,别人的脏钱,我一分都不会花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相倪着急起来:“你还是学生,不花我给你的钱,你要怎么生活?”
“这些你不用管,除非你尽快回来,以后再也别跟俞良山来往,否则我的事你都不用再管了。”
“然然,你不要任性好不好,妈妈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儿。”相倪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我要让你过得好,不能看着你一直跟着我受穷。以后只要是对你的前途有利的事,妈妈什么都愿意做。以后你不仅能在清才读书,还能有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你明白吗?”
“所以你就要去给有钱人当小三,靠这种事来换我的前途吗!你有没有问过我,这种前途我愿不愿意要?我就算一辈子都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也绝对不会要你一分脏钱。”
徐未然说完把电话挂了。
相倪把电话再打过来的时候,她摁了拒接。
她坐在书桌前,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最后想到邢况的话,她把手机密码改成了140714。
她在差不多凌晨一点的时候睡觉,可总也睡不安稳。
睁开眼睛,她习惯性地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辟邪手串。
把有些大的手串戴在腕上,她的心情好了些,总算可以睡着了。
再去学校,邢况仍旧没有来上课。
高三年级组织了一场模拟考试,李章和钱蒙赶在开考前赶过来。
徐未然朝他们那里看了看,见李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梁上贴了个纱布,被打得很惨的样子。
徐未然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开始认真做卷子,不想自己在清才的第一次考试中成绩落后太多,给三中丢脸。
一直到考试结束,邢况都始终没有过来。这里的老师早就习惯,并不在乎他缺考的事,至始至终都没有谈起过他一句。
把最后一门卷子交上去,徐未然打算回家。
刚到门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李章朝她走了过来。
“晚上有时间没,”是句问话,但李章的样子明显是不给她选择的余地:“跟我们出去玩玩呗。”
“没时间。”
“那可怎么办,我们有时间啊。”李章抓过她的书包:“跟我走吧。”
徐未然被强行带到地下天堂的一间包厢。
对面沙发上坐着邢况,晦暗不明的光线从他脸上扫过去,照出他眼底深不可测的黑暗和漠然。
他知道她被人带了过来,但并没有看她一眼。
从徐未然进了包厢以后,俞筱就开始不动声色地往邢况那里靠,虽然并没敢挨到他,但是旁边人看起来,她就好像正依偎在邢况身上一样。
李章往杯子里倒了杯酒,送到徐未然面前,又给自己倒了杯。
“昨天不小心打伤了你,是我的错。”李章说:“我现在给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动手。”
李章把一杯酒喝完,见她始终没有动作,说:“你怎么不喝,快喝啊。嫌我不够有诚意?”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起头一饮而尽,把杯子砰地一声搁回桌上:“这样行了吗?”
徐未然仍是坐着不动:“我不喝酒。”
“那就是不肯原谅我了。”李章朝她那里坐了坐:“徐未然,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你不原谅我,我今天就交不了差。我交不了差,”他的声音低了些,用只有徐未然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就别想走出这里。”
徐未然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把酒端起来喝了。
她把酒杯放回去:“可以让我走了吗?”
李章笑:“别急啊,还有事没说完。我打你这事算过去了,可是你妈妈破坏俞筱家庭,差点逼死尤姨,这事不能不解决。你受着俞家的恩惠,不能一点儿报酬都不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道理你知不知道?”
邢况仍是不动声色地斜倚在沙发里,拿着手机在发消息,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
用这种状态告诉徐未然,真正无动于衷的看客是什么样子的。
徐未然忍住没有看他,问李章:“所以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既然犯了错,就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李章又给她倒了杯酒:“这样,你现在给你妈打电话,告诉她,如果她不肯离开俞叔,你就会退学,并且以后不会再去任何一所学校。”
邢况仍旧一语不发,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徐未然。
他很久没去理发,额前刘海几乎要盖住眼睛,整个人阴鸷又暗沉,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李章示意徐未然把手机拿出来:“现在打。”
除了邢况外,一屋子人全都在看着徐未然,等着她打这个电话。
徐未然拢了拢手心,问李章:“如果我打了这个电话,你就会放过我?”
李章:“看你表现。”
徐未然拨通了相倪的电话。
那边的人接起来:“然然,有什么事吗?”
徐未然深吸一口气:“你还是不肯离开俞良山吗?”
“然然,妈妈说了这些事你不要管。”
“如果你不肯离开他的话,”徐未然厌倦透了现在的日子,一天都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我会当你已经死了,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徐未然挂了电话,把手机上所有私人信息全都清理了一遍,联系人全部拉黑,只留下了相倪一个,最后把手机密码和指纹锁删除。
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放到面前的桌上:“银行卡我已经给你们了,现在我把手机也给你们,如果我妈给我转了钱,你们直接收就行,俞良山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花。”
她不想跟这群人再有任何瓜葛,要在今天把所有事情跟他们彻底说清楚。
“俞良山没有给过我任何现金,小区那的房子是我爸留下的遗产,跟俞良山没有关系。至于学校我还不能退,除非你们谁有办法让我回到以前的三中。我不是自愿进的清才,是被迫去的,你们没资格让我没有书读。”
她说完,一双清澈带着冷的眼睛看向李章:“你们还有哪里不满意的,觉得我用了俞家的资源,现在就说出来,我通通还给你们。”
她等了一会儿,没见这些人再说什么。
“好。”她把李章给她倒的那杯酒拿起来,仰脖一气喝了下去,喝得一滴都不剩。
她把杯子放回桌上,割席一样地说:“既然没有什么不清楚的了,那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们就两清了。如果你们还来骚扰我,我会报警。”
她把自己的书包拎起来,推开包厢的门走了。
毕宇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颇觉荒唐地笑了:“怎么回事?纯情小白兔还会发飙?这奇景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撞了撞一边李章的胳膊:“这女孩有意思啊,怪不得你总找她茬呢,我要没女朋友,我也早下手了!”回味了一遍女孩刚才的样子,意犹未尽地啧啧几声:“人有趣,长得也没得说,纯得跟纯净水似的。这么个妞要是到了床上,玩起来是不是贼带劲!”
邢况突然抬脚猛踹了一把茶几,茶几在地上径直往前拖,眼见就要撞到毕宇航的腿。
毕宇航忙不迭往后侧,好不容易逃过一劫。
他从小学开始就认识邢况,知道他脾气差,不好惹。但是也从来只会针对那些故意来挑事的人,对自己的兄弟们一直都很讲义气。
最近邢况却变得越来越奇怪,就因为一个女孩,昨天把李章揪出去打了一顿,现在又开始对他动手。
毕宇航心有余悸:“况哥,我也只是嘴贱一两句,不用发这么大脾气吧。你要不喜欢听,我以后不说就行了。”
邢况不剩了半分温度的眼睛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过去拿了徐未然搁下的手机,开始往外走。
俞筱跑过去追他:“你去哪儿?”
邢况停下步子,侧身冷冷看她。
俞筱被这一眼看得不敢再往前了。
-
徐未然是第二次喝酒,这次的酒好像烈了很多,她只喝了两杯就头晕得不行,眼前的景色都带了重影。
出了地下天堂,马路对面是家清吧。她仔细盯着分辨了一会儿,怎么看怎么觉得招牌上的字是“没没趣趣”,不明白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店名。
她凭借着记忆往前走,头越来越疼,被夜风一吹更疼,里面像有把凿子,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脑髓。
她晃了晃头,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过马路时被人撞了下,在路中心跌了下来。
正准备去地下天堂的男人多看了她两眼,发现这妞水灵得不行,漂亮得让人心尖痒痒。不仅如此,还醉了酒。
男人过去要扶她。徐未然下意识觉得他不是好人,甩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小妹妹,怎么喝这么多酒啊。”挺着啤酒肚的男人两步追上她,离近了看发现她长得更是漂亮,清丽脱俗,有股诱人的纯。
男人心痒难耐,硬是拉住她胳膊:“走走走,叔叔带你回家……”
话没说完,那人背上一痛,径直朝前扑了过去,面门朝下摔跌在马路上。抓着徐未然的手仍是没有松开,带得她也往前扑。
徐未然腰上紧了下,有人伸手圈住了她,把她拽到了怀里。
她闻到一点儿淡淡的薄荷味。
眼前是那人宽阔有力的胸膛,再往上看,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凌厉凸起的喉结,线条分明的一截下巴。
地上的男人摔了一脸血,惊叫着爬起来,不甘心地去找邢况算账。邢况一只手仍揽着徐未然,另一手抄在兜里,抬起一脚径直踹在了男人胸口,把那男人踹出去几米远。
男人往地上呸呸吐了两口,吐出了几颗门牙。
他被打怕了,知道自己不是那少年对手,狼狈地爬起来就跑。
信号灯由绿色变成红色。
邢况把手从徐未然腰间松开,女孩却像是没有了支撑似的,头一栽又要往前倒。他只能接住她,在车朝这里开过来前把她横抱起来,送到了马路对面。
徐未然已经睡了过去,一张又白又嫩的小脸窝在他怀里,嘴唇蠕动了两下,像小孩子一样。
她的体重很轻,甚至让邢况觉得还不如家里养的那只拉布拉多犬的重量。上身穿了件棉T,外面罩了件青草色的棉麻外套。外套袖子有点儿长,往上折了一道,露出女孩细瘦的手腕。下面穿了件及膝的百褶裙,膝盖下两条又细又直的腿往下耷拉着,随着他的步子轻轻地晃动,皮肤比雪还要白。
明明已经十八岁了,却让人觉得她还要更小些。处处都透着软和柔,长相漂亮精致,但没有分毫攻击性,确实像李章他们说的那样,比谁都要干净清纯。
他就那么抱着她,像抱着一个轻飘飘的幻想,一场遥不可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