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原地站了会儿,他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下午第一堂自习课,班里的人陆陆续续被叫出去,到最后只剩了徐未然和邢况。
临近下课时徐未然才被叫去办公室,成鲁旦很抱歉地跟她说:“我可真是老糊涂了,忘了把你的名字加进名单里了。你看,这班里座位都被选完了。”
成鲁旦调出电脑上的位置分布图:“这次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下次,等下次成绩出来我一定让你优先挑座位。现在就剩最后一排中间有空位了,你就委屈委屈,先坐那吧。”
转了一圈,又坐回了邢况的同桌。
课间的时候大家自觉按座位表调了位置,钱蒙抱着书走过来,尴尬地咳了声:“未然,你过去吧。”
徐未然用求助的眼光看他,想让他再帮忙换下位置。可钱蒙这次并没再帮她,把书放到了课桌上,开始跟李章胡侃:“还是老位子好啊,跟况哥坐一块太有压力了,看看他,再看看我,每天我都怀疑投胎的时候我是不是没给女娲塞红包。”
徐未然没有办法,即使万般不甘愿,还是不得不坐过去。
邢况懒懒散散地在椅背上靠着,两条长腿随意敞着。目光并没放在她身上,可她仍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
她坐回他的左边,把卷子拿出来开始写。
凳子突然被人往右边拉了拉,几乎拉到快与邢况的挨着。
班里闹哄哄的,邢况用的劲很巧,没发出什么声音就把徐未然连人带凳子拉了过去。
徐未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飞快地看了眼班里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人朝他们看过来才松口气。
她扭头看他,用很小的声音说:“你做什么?”
“昨晚跟我说晚安,今天就装不认识我,”他极浅地笑了声,一边唇勾起来,满脸痞气:“徐未然,你耍老子?”
徐未然招架不住,耳朵红了一片:“我是礼貌性地回复你而已,不是我主动跟你说的。”
“是我说的,”他径直看着她,嗓音清冷又沉,像在威胁她一样:“是我主动。”
“……”
徐未然想不通他这是怎么了,把凳子往外移了移,往教室里又看了一遍,做贼一样地说:“在学校你还是不要理我了,我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邢况喉咙里发出一声笑:“在学校不能理你,在外面能?”
他故意离她近了些,说话时有温热的声气拂在她脸上:“徐未然,你喜欢偷偷摸摸的?”
“……”
“你在胡说什么。”徐未然不想再理他了,扭回头趴在桌上做题。
感觉到邢况老实下来,并没再故意逗她。
他恢复到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闲坐在椅子里,拿着手机打游戏,桌面上只随便扔着两本书。
每科老师都不管他,对他的不学习早就习以为常。
徐未然并不想多管闲事,可有时会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在她又一次朝他看过来时,邢况径直对上她视线,淡淡问:“怎么?”
“没什么。”她继续做卷子,过了会儿,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高中毕业,会去哪个城市上大学?”
邢况抬了点头笑了声,从徐未然这边看,很清楚地看到他凌厉漂亮的下颌线。
“不让我在学校理你,”他说:“你可以理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愿意说就算了。”
“没有不愿意,”他看回游戏界面,手指如飞地在界面上操作:“留在本地。”
她有些庆幸。留在本地的话,应该还有机会能见他吧?
就算不能在一起,可是还能见到他,就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了。
“你去哪儿?”他问。
“我应该也是在本地。”她说:“别的地方不太习惯。”
“云城也不习惯?”
“可那里没有家啊。”她握着笔填满一道数学大题,说:“去了会流落街头的。”
邢况看了她一会儿。她今天扎了头发,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脸庞落着几缕碎发,侧脸格外温柔。
让人下意识想保护。
他没有待太久,下课后轻声告诉她:“我先走了,晚上去没趣接你。”
她靠近他的那边耳朵酥酥软软的,像是被人揉了一把。
她没有那么好的定力,能拒绝喜欢的人朝她递出的橄榄枝,喉咙口的“不用”没能说出来。
虽然再次跟邢况成为了同桌,但奇怪的是学校里的人并没再跟她过不去了,把她当普通学生一样对待。
非常非常不对劲,像是被人提醒过一样。
她没有多想,放学后去了没趣打工。
店里坐了位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女人,虽然年纪不算小了,但一张脸保养得很好,模样明艳秀致,格外惹人注目。但明显不是出来寻欢作乐的,打扮得颇为端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
女人在店里不停张望,像是在找人。有男人被她吸引,端了杯酒朝她走过去。
“一个人来的啊?”男人还算礼貌地问:“还是来找朋友的?”
女人客气地回:“找个人。”
“是什么样的啊,你告诉我,我替你找。我经常来这儿,这的人我基本都熟。”男人把酒推到她面前:“给你的。”
“不用了。”女人站起来要走。
男人把她拦住:“赏个脸呗,喝完这杯再走。
他一直纠缠,女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为了能及时脱身,只好接过他递来的酒,打算把酒喝了。
徐未然快步跑过去,把酒夺过来,拉着那女人往后退了退,找到谷成真说:“老板,那人下药。”
谷成真叫了几个保镖把那人制住,报了警。
警察查验了酒里的成分,又调取了没趣的监控,确认酒里确实被人下了药。那个男人有前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当晚就被拘留起来。
秋琼听到结果后心有余悸,坐在椅子里缓了会儿。
“小姑娘,多亏了你,”秋琼从包里拿出钱包,看也没看从里面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递给徐未然:“这个你拿着,当阿姨一点儿心意了。”
“不用了阿姨,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恰巧看见他往酒里搁东西。我要是不说的话,我们老板的店会遭殃的。”
徐未然往警局外看了看,时间很晚了,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她怕邢况去没趣找她,拿出手机准备给他发消息。
来接秋琼的司机已经赶到,秋琼回身问她:“小姑娘,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阿姨您先走吧。”
秋琼略略颔首,在司机陪同下坐上车。
徐未然的消息还没发出去,邢况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她第一次接他电话,没出息地有些紧张。
出了警局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把电话接起来。
那边的人问:“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要命的更有磁性,听得人耳朵发痒。
徐未然踢着脚下的小石块,说:“店里出了点儿事,来警局了。”
“什么事?”他的声音带了紧张:“有人找你麻烦?”
“没有,是店里的客人差点儿被下药。”她大概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你在那儿等着,我很快过去。”
邢况搁了电话,却并没有挂掉。徐未然看了眼不停跳动的通话时间,自己主动把电话挂了。
他来的很快,把车停在路边。
徐未然坐进副驾驶。
车子缓缓启动,朝她家的方向开过去。
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但什么都没看进去,注意力全在邢况那边。
明明跟他算不上怎么熟悉,可现在他却在送她回家。怎么想怎么荒唐,不太真实。
她对他的感情很矛盾,一边不可自拔地喜欢着,一边又觉得不可能会跟他在一起。她不敢放任自己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越陷越深。
“要不然,你以后还是别来接我了。”快到家的时候,她磕磕绊绊地说:“会耽误你时间。上次那个男的应该就是随口一说,不会真的来找我麻烦的。”
邢况把车停在她家楼下,侧头看她:“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啊?”
“因为不想见我,被害妄想都好了?”
“没有不想见你……”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急遽低下去,差点儿没咬到自己舌头。
徐未然后知后觉,她的话好像是有点儿暧昧的,容易被人揪着不放。
果然,她看到邢况懒散又痞气地笑了下,眉眼微挑。
封闭的车里光线暗淡,四处被蒙了层昏昧不清的影子。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越来越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
在极端安静的空间里,听到了他的话。
“没有不想,”他故意顿了顿,朝她这边压过来些,目光从她眼睛上往下扫,顿在她微张的唇上,嗓音低低地说:“那就是,想见我?”
第28章 🔒夏蝉
夏天的夜晚有些湿潮,只有两个人的车里,车窗关着,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邢况离得很近,徐未然甚至能感觉到他清浅灼热的呼吸。
因为他的话,她身上一点点地发热。尤其是额头的位置,起了高烧一样地烫。
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是第一次动心,对感情的事情很迟钝。但不管再怎么迟钝,她现在多少都能发现一个问题。
邢况明明就是,在撩她。
要命的是,她还很受用,心脏因为他的话和举动而轻易地失控,跳得越来越快,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谁想见你了!”
她怕被他发现异样,很快避开他的视线,觉得再看下去自己的脸会红:“反正,你还是别来了,会耽误你时间的。”
她打开车门,下车前对他最后说了句:“你开车小心。”
她没有坐电梯,从楼梯间爬上楼,跑出了一身汗。
所以是天气太热才出汗的,而并不是紧张的。
她洗了个澡,拍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为什么每次跟他接触,内心都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朝她呼喊,并且那个声音日益壮大,一天比一天喊得响。
那个声音在说。
如果能跟他谈恋爱,该有多好。
她捂住脸,想不通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的,连这种不害臊的事情都会想。
洗了澡回到卧室,她在床上躺了会儿。脸仍然热热的,脑海里还在不停地回忆他在车上跟她说的话。
“没有不想……”
男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是那种网上说的,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脸上带了些痞意,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很迷人。
“那就是,想见我?”
思绪上了高速公路,不可遏制地接着往下幻想。如果当时在车里她没有急着走,他们又会说什么。当时他离她这样近,只要她再往前靠一靠,就能碰到他的唇。
他表面清冷,其实很会撩拨,好几次让她小鹿乱撞。这样的男生,亲吻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徐未然拿枕头蒙住自己的脸。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她感觉身上又出汗了,打住自己脱了缰般的思绪,从床上坐起来,找出一套卷子开始写。
一套五三下来,她感觉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除了些。
手机上有陌生来电,她拿起来看了看,接通。
那边的人语气很冲:“徐未然,你可真不愧是相倪的女儿,把她的手段全学到了!”
徐未然听不出这人是谁,又看了眼号码,问:“你是哪位?”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边的人笑了笑:“那我告诉你,我是邢况的女朋友,他未来的妻子!”
像在寒冬腊月里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徐未然需要很努力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邢况告诉我的。”俞筱话中含着得意:“如果你还要点脸,你就离邢况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缠着他。”
“我没有缠着他。”
“如果你没有缠着他,他会在清才的学生群里警告大家,让大家不许找你麻烦吗?”
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俞筱气得发抖:“他从来都没进过学生群,没有在里面说过一句话,为了你破例,当着全校人的面保护你,狠狠打我的脸,你还敢说你没有缠着他。徐未然,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他,让他肯这么帮你。”
怪不得即使跟邢况坐了同桌,学校里也没有人再敢欺负她了。
原来是邢况的原因。
徐未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一边觉得开心,另一边又因为俞筱的咄咄逼人而自我怀疑,开始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
可是邢况明明跟她说过,他跟俞筱只是普通朋友,那些传言只是谣言而已。她为什么不相信邢况,而要相信一个一直对她有敌意的人呢?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如果是真的,那他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徐未然没再选择畏畏缩缩,而是跟俞筱理论:“就因为我跟他坐在一起,你们就对我进行霸凌,这种事难道是天经地义的吗?他不过是说了应该说的话而已,不是因为我才说的,而是因为你们太过分才说的。”
“你可真是会狡辩,以前他身边不是没有人坐,可他从来没有多管闲事过,唯独对你不一样。”
“以前他不会多管闲事,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已经把人赶走,他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