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小哥帮她梳好头发,把她身上的围布拿开,手指在她发顶揉了一把:“这么漂亮的小仙女,男朋友不会出轨的,放心吧。”
邢况清楚地看到这男人的手指覆盖在徐未然发上,无比亲昵地揉头发的动作。
他恼火得顶了顶腮,坐在这里的几个小时简直是煎熬,要看别的男人不停地碰着徐未然的头发。
酷刑也不过如此。
他从沙发里起身,往徐未然那边走了走:“然然,过来。”
徐未然朝他走过去。
邢况伸长胳膊揽住她,宣布所有权一样手在她发上狠狠揉了揉,低声在她耳边说:“这么爱跟别的男人说话?”
“我哪有。”她否认,又说:“而且我不能跟别人说话吗?”
邢况威胁似的哼笑了声:“行。”
“……”
徐未然记了起来,这个男人是很危险的,生起气来的样子很可怕。虽然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但这不能抹去他危险的属性。
她仔细想了想他现在生气的点,觉得他应该是,吃醋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小气。
她不满地腹诽了句,抬起头,不甘不愿地哄他:“那我以后谁都不理,就理你一个人行不行?”
邢况低下头,清楚地看出这小丫头话说得有多敷衍。
他哼笑了声,手指稍用了些力气,在她脸上捏了捏:“跟我这演戏呢?”
“……”
邢况亲昵地又在她发上揉了一把,走过去给她付钱。
她依旧想自己付,但这次邢况没有像以前那样顺着她,抓住她的手让她把手机装回去,硬是帮她把钱付了。
她没有跟他理论。
她惯会用钱分隔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泾渭分明地跟人疏远着,从来都不肯欠别人一分钱。但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跟邢况的这条楚河汉界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两个人从理发店出来,回到家。
费石打来电话,让邢况去公司一趟。
“有事要处理,”邢况挂了电话,把徐未然拉过来:“你乖乖待在家里,我有时间来找你。”
徐未然点头,把他送到门口:“那你开车要小心点。”
“好。”
她见他的外套没有拉上,细白的手指怯怯地伸过去,捉住下面的拉链。
“外面冷,衣服要好好穿。”
她把拉链扣住,往上拉。
脚掂起来。拉链拉到最上面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触及到她干净灵动的眼睛,他眸光变得热,呼吸也热,藏着呼之欲出的瘾念。
一只手伸到她腰间,把她往怀里搂。
下巴搁在她颈间,嗓音沉哑:“舍不得跟你分开怎么办。”
徐未然被他抱着,脸埋在他肩上,还好不会被他看到她绯红的脸。
“又不是不会见面了。”她说。
邢况把她搂得又紧了些:“一秒都不想跟你分开。”
在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接着是有人推着行李箱朝这边走过来。
看到门口的一幕,相倪脚步趔趄了下。
她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几步跑过去猛地把邢况扯开,护崽子一样抱住自己女儿。
“你干什么!”相倪厉声控诉:“你是谁,谁让你抱我女儿的!”
邢况:“……”
徐未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相倪竟然会回来。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几个月不见的妈妈,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了出来。
“然然,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相倪安慰了徐未然几句,又扭过头,用看流氓一样的眼光看着邢况:“你到底是谁,跟我女儿什么关系!都对她做什么了!你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否则别想走!”
邢况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抱一下小姑娘,结果被小姑娘的妈妈亲眼瞧见了。
徐未然开始把相倪往屋里拉:“妈,他是我朋友,你别这么跟他说话。”
“朋友?什么朋友能随便跟你搂搂抱抱啊!”
相倪把怨气从邢况转移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乖女儿,你交的这是什么朋友,跑到咱家对你动手动脚。放在古代他是要被乱刀砍死的你知不知道?”
邢况:“……”
徐未然拼命帮邢况说话:“他也没对我做什么,你怎么这么封建啊。”
“你还嫌我封建了?”相倪气得厉害:“你是个女孩子,还这么小,要自重自爱的你懂不懂,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人抱。”
说完,相倪扭头去看门外的人。
她静下心好好看了看,发现邢况长得很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一张脸鬼斧神工般俊逸逼人,极能蛊惑小姑娘。身材也高高瘦瘦的,气质高贵出尘。
相倪明白了三分,埋怨地看了一眼自己女儿,恨铁不成钢地说:“看你这点儿出息。”又问:“他到底是谁?”
徐未然:“是、是我同学。”
“同学就能抱了吗?你别忘了你才多大点儿,怎么能这么不自爱呢。”相倪还在埋怨她。
邢况忍不住开口:“对不起阿姨,是我不对,我以后注意。”
“你知道就好。”相倪怒视着他,完全把他看成要拱家里小白菜的大野狼:“我们然然还小,希望你能对她放尊重点。如果以后再敢有乱七八糟的举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邢况并没有任何不悦,可徐未然实在听不得他被这么数落。她从屋子里走出来,要拉着邢况离开这里。
邢况握住她胳膊,把她往屋里推了回去,柔声说:“外面冷,你穿得薄,别出来。”
徐未然被他拉进温暖的房子,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邢况也看着她,目光温和,还带了些别无理由的宠。
两人之间的气氛黏黏糊糊的,相倪被气得快站不稳,头疼地扶了扶额。
第59章 🔒夏蝉
深呼吸几口气,相倪重新抬起头,看着邢况:“没什么事你就走吧,以后也尽量少来,最好不来。我们然然要考学,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能浪费,希望你能理解。”
邢况恭敬颔首:“好。”
临走前,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徐未然一眼,对她安抚般地笑了笑。
相倪把门关上。屋子里温度高,她又生了场气,身上出了很多汗。
她把行李放好,脱了外套,过去倒了杯冰水一气喝了。
“然然,”她尽量平和地说:“你过来。妈妈问你,你跟那人到底什么关系?”
徐未然并不回答,转而一脸埋怨地看着她:“你不是跟男人跑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相倪眼中有痛苦一闪而过:“然然,妈妈是有苦衷的,不是故意要去破坏别人家庭的。”
“有什么苦衷要去破坏别人家庭?有苦衷就可以做坏事了吗?那人人都有苦衷,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去杀人了?”
徐未然委屈地红了眼眶:“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做的事,别人都是怎么看我怎么说我的?你不知道俞良山的女儿也在清才吗,为什么还要让我转去清才上学?”
相倪着了慌:“俞筱欺负你了?”
徐未然并不回答。
相倪沉默良久,颤抖着手又倒了杯水,却只是握在手里并没有喝,声音放低了些:“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点,清才的师资是全国最好的,别人都拼了命把孩子送进去,我当然也想让你上最好的学校,过最好的生活。”
徐未然的鼻子酸起来:“可我在普通学校也能考上好大学,我未来一样可以撑起我们这个家。”
“妈妈不想让你太辛苦,”相倪说:“你是个女孩子,年纪还这么小,妈妈怎么忍心让你吃苦。为什么别的孩子可以上最好的学校,穿名贵的衣裳,住最好的房子,每天的三餐饮食都是最精致的,可你却要跟着我吃苦受罪。妈妈实在不忍心。”
“可我没有吃苦也没有受罪啊,我穿地摊货啃馒头也能活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可是现在我要怎么活!”
徐未然忍住了眼泪,继续说:“你去做别人的小三,是得到了一大笔钱,还能把我安排进贵族学校里去,可你觉得这就是对我好吗?你知道我在那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做了别人的小三,他们都会怎么看我!”
相倪听得心惊胆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徐未然并不回答。
“你快跟妈妈说啊,到底有没有人欺负你!”相倪急得眼圈红了一层。
“你打算回来多久?”徐未然问:“是不是很快又要去找俞良山了?如果是要回来看看我,那你完全没有必要,你现在就走吧。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不需要一个当小三的妈妈。”
相倪怔愣下来。
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女儿,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天下最乖巧最温顺的。
现在才发现她错了,她的女儿其实是有反骨的。
相倪艰难地蠕动了下嘴唇:“妈妈不走了,已经跟那人断绝关系了。”
徐未然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句话,刚才的戾气瞬间消失了些。
“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相倪说:“你放心,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徐未然愣愣地看着相倪:“真的?”
“真的,妈妈不会骗你的。”相倪握住女儿的手:“然然,以前是妈妈不好,妈妈跟你道歉。”
徐未然在这一刻,彷如走过逼仄的路口,等来了一片柳暗花明。
过去受过的委屈,因为母亲犯的错而产生的愧疚,在这时得到了解脱。
-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去不了学校,相倪又在家里盯着,徐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复习功课。
她性格被动,除非有很重要的事,否则并不会主动找人说话。就算有多想念邢况,她都会拼命忍着,怕主动找他的话,他会觉得烦。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次次打开他的聊天窗口,输入“你在干嘛呀”,“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有点儿想你”,打出来后又全部删掉,忍着不去找他。
刚要关掉手机的时候,聊天窗里跳出来一句话。
邢况:【在家?】
她的心因为这两个字而轻飘飘地跃起,想念的情绪瞬间被快乐取代。
她回:【嗯】
邢况:【两天没见了】
过了一秒,又有消息跳出来:【想你了】
屏幕里有星星从上往下掉出来,一颗颗星星争先恐后地,朝着徐未然心口坠落。
她把被子拉过头顶,在黑暗的环境里盯着屏幕上的这几个字。指尖动了动,打出“我也想你了”,可很快又删掉,怎么回都觉得不好。
正纠结的时候,邢况发了一条语音条过来。
她赶紧从床上坐起,从床头柜里翻出耳机戴上,点开语音条。
邢况的声音从耳机里漏出来,仿佛是在贴着她耳朵说话一样。
他颇为无奈地笑了声:“让你说句想我就这么难?”
她脸红起来,重新钻进被窝里,打出“我也有点儿想你”几个字,鼓足勇气点了发送。
邢况那边过了几秒回:【就一点儿?】
她咬了咬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很多】
这次邢况过了更长时间给她回复:【还挺高兴的】
她问:【什么?】
邢况:【听你说想我】
她抱着被子甜甜地笑。
因为感觉到了邢况确实是在乎她的,她开始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他,跟他说相倪已经跟俞良山断绝了关系。
她并不是喜欢敞开心扉的人,但是邢况的存在让她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告诉邢况,她的妈妈把俞良山还了回去,她心里背负的十字架减轻了很多,不再觉得自己欠了谁的了。
邢况又给她发了个语音条,她点开听。
“你从来都没有欠过谁,别人做过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乱想。”
她把这句话听了好几遍,邢况的声音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像是暗夜里发着光的星星,为她指引着方向。
她给他回复:【好,我知道了】
邢况:【你妈妈看得严,我不方便过去。明天我会想办法让她放你出来】
邢况:【太想你了,必须要跟你见一面】
徐未然心口灌满了蜜。
以前并不知道,看起来不近人情,冷得像座冰山一样的人,竟然也会说这些话。
徐未然因为他才知道,甜言蜜语是真的有着巨大的力量,能让人幸福得昏昏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抱着对明天的期待入睡。
早上起床后仔细打扮了一番,洗了头发,吹好发型,对着镜子把刘海修剪了下。
相倪经过看见:“然然啊,你这么费心弄头发干什么,多浪费时间,快把牛奶喝了继续做题。”
徐未然听话地喝了牛奶。
没过多久,相倪收到了成鲁旦的电话。成鲁旦告诉她,学校今天临时决定,请高级教师给高三年级排名前百的学生补课。
相倪一连声地应,去衣柜里找了个外套给徐未然:“然然,你快去学校吧。围巾也拿着。骑车冷,你坐公交车去上学,听到了吗。”
徐未然应了声,背上书包往外走。
邢况在小区外等她。
几天没有见,再见到他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羞赧。尤其是想到他昨天的话,她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邢况过来走到她身边,把她肩上的书包拿下来替她拎着。
看了她两秒,突然煞有介事地啧了声:“怎么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