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回家,就先走了,再见。”
姜梨说完,清醒过来一些,拎着包就要往远处走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本来计划在便利店里查一查附近的酒店。
地上能看见投影。
她看见周敬屿也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昂了一声。
“谢谢你。”
姜梨再次重复完。
就算陈良森早背着她出轨,她也不是这样的人,要不然有什么区别?而且,她和周敬屿,不可能再有任何关系了。
她已经不是十五岁。
周敬屿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就懒懒散散问了一句,“还结婚吗。”
“什么?”
姜梨没反应过来,几乎下意识道,“我疯了吗。”
她看不见周敬屿的表情,却总感觉周敬屿在笑,“那就行。”
太冷了,姜梨不想再和他废话,隐约记得旁边一拐有一家快捷酒店,就是不知道满没满。
她走得飞快。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见了一道声音,很模糊,夹杂着风声和树叶扑簌扑簌作响的声音,听不怎么真切。
“虽然不介意…但还不想当三儿。”
姜梨觉得自己估计是出现幻听了,她走到酒店,拉开玻璃门,里面热气呼了一脸,搓搓面颊,胡乱想着。
*
翌日一早。
姜梨起得很早,一起来嗓子痛得厉害,估计是发炎了。
她给公司请了假,没用酒店的水壶,买了几瓶矿泉水灌了下去。
喉咙好了一些,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思考。
母亲能同意吗?母亲虽然对陈家不满意,觉得他们算得太精,但还是喜欢良森的,毕竟六年时光呢,也算看着这个小伙子成熟。
父亲应该能同意,她爸还是心疼她的。
最重要的是……
她呢?
姜梨抱着枕头,趴回床上。
六年长跑没在一起,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合适的,别人会不会介意。
这么想来想去,姜梨有些震惊地发现,她反倒认为,和陈良森的感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别人怎么说。
就像安悦所说,她太在意别人目光了。
活得太累。
**
“什么?退婚?”
上午,姜梨收拾了一下,退房,她爸妈都退休了,知道他们中午肯定会回家吃饭的,姜梨选了这个时候回来。
“为什么?”
姜八一放下米饭,一脸不解。
她母亲看了她一会儿,拿纸巾擦了擦手,将女儿拖到了卧室,“你跟妈妈说……是不是……”
“什么?”
“嗨,你这不是同居了吗?是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呀,不是,和这个没关系。”
姜梨家教挺严的,而是她自己在这方面也把持得住。
“那是?”
“他出轨了。”姜梨看着母亲震惊又不相信的目光。
“什么?!!”
姜梨没藏着掖着,将手机上的图片给她看,“每个月都有转账,至少六七笔,应该都是给……那个女孩的。”
“老姜老姜你快过来。”
姜母险些支撑不住,手搭着旁边的桌子,叫来了姜梨父亲。
两个老人拿着照片商量了许久,脸色都很难看。
“转这么多吗?不会是……”老姜皱起眉。
“什么?”
老姜没多说,“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出轨了!”
“真是岂有此理!”
姜八一气得不行,他早年前忙着做生意,一直也没空管女儿,现在对女儿满满愧疚。
“退,那就跟他退!!”
“出轨还不退那等什么?”
“可是——”姜母想要说什么,被姜父瞪了一眼。
姜母看看女儿,又看看丈夫,忽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难怪呢。”
“难怪之前,你婆婆,不,是陈良森妈妈对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老暗示你能存下钱来,是花男朋友的钱。”
“弄得我们也很没面子。”
“什么?她和你们怎么说的?”
“说什么了?”
姜梨偶尔是听陈良森母亲念叨过,意思让他们省点钱,还说她花儿子的钱,姜梨就是觉得蹊跷,没想到,居然还说到了她父母那里。
“怎么说的?”
“没什么,就说你,嗯,我儿子存不下钱来,是因为给女朋友花了;小梨存下十多万,还不是因为日常住行靠我儿子。”姜母惟妙惟俏地学着陈母语调。
姜梨简直气笑了。
“退婚,这婚必须退!你把照片给我!我发给她!打这张老脸!!”姜母沉默了一会儿,也想明白了,又坚决道。
“说好一起买房,结果抢着自己买了,还借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家人算计得很,哎哟,第一次听说拿彩礼还要给自己家房子装修的。”
“本来以为良森是个好的,退退退!”
第8章
得了父母的支持,姜梨倏然感觉自己松了一大口气。
突然之间,她好像也没那么怕别人怎么想了。
事情决定下来后,发展快得超乎她的预料,姜父姜母去找陈家谈了,还拿了照片给陈母看,陈母也是目瞪口呆。
她不能接受儿子把钱给女朋友,更不可能接受儿子把钱跟倒豆子一样给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听说她和儿子大吵了一架,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陈良森没料到姜梨会这么坚决,不过两人感情早就所剩无多,退就退。
更离谱的是,陈家虽然买了钻戒,但那枚钻戒一直都没给到姜梨手上,原话是要等领证之后。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戒托是可以免费修改一次的,刻的字也可以改掉。
姜梨当时还以为陈良森是想找个合适时机向自己求婚,没想那么多。不过也因此,省去了她赔钻戒钱。
彩礼钱二十万一直也没给到手上,原话是说过一下手拿去装修,然而一直没有。
两家退婚简直就像个笑话,什么都没退。
姜母一贯挺温柔的,但在这事上一点情面不给,到处说是男方出轨劈腿再先,还宁可借贷也要抢先买房,彩礼居然还要用来装修自家房子,鸡贼小气!
安悦在高中同学那边也说了,大学室友也在校友群传开了,一时之间,姜梨听到的更多是干得好,陈良森家也忒不地道,渣男,奇葩啊。
真这么做了才发现,她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在乎别人目光。
也可能是因为。
姜梨又想,这一次,父母都在她身边吧。
**
平平稳稳中,马上进入十二月,姜梨顺利退了婚。
安悦的第二次纹身日期很快就要到了,打来了好几次电话,但姜梨说什么都不想再去。
“姐妹,我说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已经是单身了。”
“像周老板这么帅的人,太少见了,帅哥可是稀世资源。”
“而且我总觉得,他好像对你还有点——”
姜梨听见这话,想到那晚,还有那个……拥抱,莫名有点不自在,她道,“我真是太忙了,而且现在真不想谈恋爱。至少短期不想。”
挂了电话,她坐在床边,也想到了那晚他荒谬的话,但很快压了下去。
她不可能也不允许自己再心动。
Cursh什么的,再也不会有了。
但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居然收到了周敬屿的微信。
是上次店里的那个号。
上面只有一句,「我围巾是不是落你那了。」
这话没法不回,姜梨打了个,「嗯。」
那天她太着急是戴着围巾走的,当天就发觉了,但姜梨这几天退婚太忙,而且一直没想好该怎么说。她不想主动找他,也不想提那晚的事。
现在主人既然要了,她也不好再拖。
「我最近有点忙,你给我个地址,我干洗好寄过去,抱歉。」
那边静了会儿。
「不用这么麻烦,我过去拿就行。我明天正好有事,顺路。」
姜梨没明白这个顺路是什么意思。
下一条来了。
「你家还住燕岛对吧。」
姜梨对着手机愣了几秒,但很快想到,他的确应该知道。
当年咖啡馆见面的时候,他收到她的邮件后直接了当回复,「有什么话就过来,跟我当面说。」
当时姜梨在家里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洗了澡换了衣服化了一点淡妆就赶过去。
她速度很快,当时周敬屿有那么点惊讶。
她无措地说家里离这很近,就在燕岛附近。
没想到,他还记得。
「嗯。」
「燕岛哪儿,燕岛花园?」
「对的。」
「那行,明天周六,我过去一趟办点事,路过门口你下来一下,麻烦你了。」
姜梨看着这句话,思来想去好像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道「那我现在让我妈送干洗店,你什么到?」
现在是周五,她还在上班。
那边道,「上午吧,不用了,我自己洗。」
姜梨说,「我让她去问问,应该来得及。」
那边没再回复了。
现在是下午,姜梨立刻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她母亲退休后特别喜欢到处转悠找点事做,乐呵呵地就出门了。
收到母亲微信,说没问题一早拿,她才松了口气。
周六一早,姜梨拿到了那条灰色长围巾,那天也没细看,得亏送去干洗店了,纯羊绒水波纹的,很柔软,也很厚实。
“这谁的围巾啊?”
姜母状似不经意地问,“店员跟我说这围巾很贵,料子特别好,就是是男士的。”
姜梨看了她一眼,“悦悦的,她在商场买的,本来想送给她爸的,但觉得好就自己带了。”
“哦,这样啊。”姜母有点失望,也有点不信,“梨梨,我跟你说啊,你现在刚分手——”
“跟这个没关系,你想多了。”
“不是,妈妈的意思是,你现在刚刚分手就找肯定不太合适,但是呢,平常这个生活中,工作中,有好的可以物色一下嘛,先不说处朋友…”
“我知道了。”
姜梨不想多讨论这个话题,“我一会儿要翻译个稿子。”
“好吧。”
姜母怕耽误她工作,很快出去了,“我和你爸要去买点菜,中午回来哈。”
姜梨关上房门,打开笔记本,其实没什么工作,她上个活已经完成了,漫无目的地刷着网页,想着母亲的话。
就这几天,她忽然觉得,结婚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其实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脆弱,那么在乎别人眼光,说法。
别人眼光是一部分,但是更真切的还是自己生活,离开陈良森,她确实觉得轻松了不少。
十一点左右,就在姜梨以为周敬屿是不是把这事儿忘了时,电话来了。
姜梨看了一眼,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但直觉告诉自己应该就是他。
“我再一个红绿灯就到了,你下来吧。”
“不着急。”
姜梨知道要出门,早就穿戴整齐,她放下电话拿了件羽绒服,往楼下走去。
进入冬天,今日天气竟出奇的好,阳光明媚,天空澄澈,这样的阳光下,天气似乎都暖了几分。
姜梨刷卡开了小区大门,没走几步,突然站定了。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铑银保时捷,她不认识具体型号,车身流畅,有着德式的简约严谨,颜色冷淡干净,在阳光下似乎闪闪发光。
周敬屿站在车前,正在低着头抽烟。
看见她来,他将烟掐了,阳光有些刺眼,微微眯起了眼睛。
然后他看了她几秒,低声笑了。
他这么一笑,姜梨莫名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即使如今,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爱了,也不得不承认,周敬屿真的很帅。
高高瘦瘦的个子,肩宽腰细,头发微长了些,遮住英俊流畅的眉眼,可能是冷清的弹烟动作,有一点邪气。身上混杂着少年和男人皆有的气质,很蛊惑人。
周遭有很多人看过来。
姜梨稳了下心神,朝他走去,将塑料袋给他,“喏。”
周敬屿低头看她,却没接。
“你怎么不带发箍了?”
“什么?”
这没头没脑一句,姜梨呆住。
“没事。”
周敬屿伸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袋子拎了过来。
姜梨微微松了口气。
周敬屿却没动,还是那么望着她。
姜梨被看得很不自在,微微别开脸,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回去了,麻烦你跑一趟。”
“发箍。”
周敬屿伸手在头发与额头间比了一下,还是道:“你以前喜欢戴的。”
姜梨微微顿住。
她这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高中那会儿那种发箍很流行,戴在额头上,刘海拨下来,其他头发分后面去。隐约记得,咖啡厅见他那次,她就戴了一只。
白色的,还有一个小巧的皮质蝴蝶节,现在想来土得要命。
“你今天跟那时候挺像的。”
周敬屿淡笑了一下,将手里烟掐了,“就差个发箍。”
她今天完全没打扮,素颜,和之前几次知性精致的样子截然不同,脸很嫩。她高中那会儿能化什么妆,所以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