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嘴微张开,平稳地一呼一吸,安静地像一只小猫一样,裴晟本来还有几分困倦,看着自家夫人,精神又回来了几分,可若是这个时候把人折腾醒,必定得要被埋怨,他侧躺在床上,帐幔也不拉下来,忍过心里和身上的燥热,慢慢才睡了过去。
裴牧一直在忙东黎南阳和谈的事情,其实和谈很顺利,东黎这次惨败,又被自家国师给摆了一道,至少十年内不敢轻举妄动,割地朝贡他们全都能按照北朝提的条件答应,只有一点,国师他们要带回去,他们新任王上要亲自处置,是下油锅,还是凌迟,总归有一种死法可以让国师选。
宋润庭这一阵心情格外好,不仅仅是又有大批的银钱可以入国库,还是因为他马上就可以端了裴家了,他已经算好了日子,就在东黎和南阳使臣回去的第二天,不是他着急,是免得夜长梦多,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不过是东黎想要一个自己国的国师,给他们就是,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可裴牧犹豫了,裴牧一犹豫,宋润庭就更想给了,我这个当皇上的都发话了,你还犹豫,你是真的想反啊。
散了朝会后,宋润庭单独把裴牧给留下了,虽然他也活不了几天,但宋润庭也不想让他活着的这几天过得有多舒坦。他想借着给不给东黎国师的事情为由头,好好训斥裴牧一番,结果,裴牧没等他开口,就说出了一个让宋润庭这大半辈子都不得安生的一个名字,李若雷。
宋润庭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早点了结了李若雷的命,让他成功脱身,逃离了京城,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派人去寻过,但是愣是没有找到一点踪迹,他只能安慰自己人可能已经死在哪个荒郊野地里了,益州的事情,在这个世上就再没有别人知道了。
没想到他竟然跑到东黎去当了国师,宋润庭身子前倾,急着问,“他现在人在哪儿?”他定让他再也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但李若雷被关在牢房里,本来也看不到今晚的月亮,宋润庭大概是被气糊涂了。
本来裴牧对益州的事情存疑,依照他对宋润庭的了解,他虽然生性多疑,但不会罔顾百姓的性命为自己铺路,现在看他这副样子,看来那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宋润庭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挺直身子,清了清嗓子,“东黎国师作恶多端,因为他,我北朝多少好儿郎丢了性命,和东黎的使者说,人我们要自行处决,方能告慰我北朝儿郎的在天之灵,如果他们不放心的话,到时候把他的头让他们带回去,随便他们折腾。”人他必须要亲眼看着死才能安心,交给谁都不行。
“陛下,李若雷还透露一事,臣不知道是真是假。”
“何事?”宋润庭又倾身急问,他生怕李若雷吐出益州的事情。
第70章
“李若雷说他有一张地图,是有关前朝宝藏的,臣觉得他是信口胡言,可他言之凿凿的语气又不像在扯谎。宝藏事关重大,臣不敢私自做主,还请陛下裁决。”
前朝覆灭之时,国库已经被人搬空了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批宝藏对于当年不受宠的三皇子来说或许云霓之望,但对于现在的宋润庭来说,不过是得则添花,失也无所谓的可有可无。他只要李若雷死,他死了,比得到什么前朝宝藏还让他开心,那张地图李若雷怎么拿到手的,他也并不关心。
“什么前朝宝藏,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肯定是他想活命使用的拖延计策。你带他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宋润庭一刻也等不得,要立刻见到人。
“陛下,李若雷手段极其下作,陛下亲自面见,恐怕会不安全,如果陛下有话要问,还是要臣代为传达。”
宋润庭当然不会让裴牧代为传达,他要知道那些信的下落,他和李若雷之间的见面不可以有第三个人在场。
裴牧押着李若雷进宫的时候,顺便把李若芸也带上了。他们两个自从知道柳筠身上的乌月已经解了之后,已经掐了三轮架。李若雷听说是去见宋润庭,一扫之前的颓废绝望,眼里闪过奇异的兴奋,李若芸则是抵死不从,她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让宋润庭看到她这副样子。
裴牧带着人到的时候,宋润庭已经让人备下了毒酒,他不会让李若雷活着走出这道门。
宋润庭看到一男一女被押送进来,他能从男的脸上看到李若雷的影子,至于女的,他好像没有见过。
裴牧解了他的疑惑,“陛下,此女子是李若雷的同伙,陛下看是否需要一同问话,还是说臣先把此女子带下去,如若陛下需要传唤,再带进来。”
宋润庭看着那张脸慢慢回想,好像有了一点印象,这个好像是他放在曹清越身边的那个,不过,那个不是已经被曹清越给处死了吗?宋润庭看着底下那个低着头的女人,“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李若芸死死地把头抵在颈窝里,全身已经抖成了筛子,最后是被太监给抬着下巴,才让宋润庭看了个正脸。
宋润庭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他虽然对她的脸没什么印象,但是他记得她眉毛上那道疤,那天正午,他去曹清越的宫里用了午膳,顺便歇了个午觉,当时就是她在旁边伺候,他醒来时,她衣衫半裸的跪在他旁边,正在给他摇扇子,刚睡醒的宋润庭被她低垂的眉眼给迷惑了,揽着人想要亲吻,被推门而进的曹清越看个正着,曹清越先是让人把李若芸从塌子上拽下来,然后又下跪请罪,说自己教导侍女无方,竟然敢青天白日的魅惑陛下,爬陛下的床,罪该万死,请他降罪。
宋润庭倒是没降罪她,他只觉得扫兴,曹清越扫兴,李若芸也让人扫兴,他沉着脸拂袖而去,临出门的时候听到一声惨厉的叫声,他回头看了一眼,曹清越让人拿簪子划了李若芸的脸。他脸色沉得更厉害,曹清越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在打他的脸,他不过是在她宫里宠一个她的丫鬟而已,更何况这个丫鬟还是他的人。要不是曹清越的娘家对他还有点用处,他肯定不会留着她当这个皇后。
李若芸自然没有错过宋润庭眼里的厌恶,她心似被万箭穿过,身上打着筛子,颤到极点,被心里的疼给盖过去,后面竟也慢慢地不颤了。
李若雷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哈哈大笑起来,把旁边得小太监都下了一跳,李若雷直视龙椅上坐着的宋润庭,“旧人重逢,见面却不相识,不知道是喜事还是哀事。我是该称呼你一声主子,还是该称呼一声陛下?”
宋润庭旁边的太监高仕喜尖着嗓子疾言厉色地喊了一声“大胆!”
宋润庭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要单独和他们说。”
李若雷全身被百斤重的铁链围住,动一下都费劲,他干脆也不跪了,直接坐在了地上,“裴将军得留下,裴将军不在的话,陛下问什么我都不会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