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丑了吧,白送我都不要。”
“这要放商店里,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衣服上拳头干嘛用的,揍人啊。”
“揍谁啊,师大附中吗。”
……
再看文艺委员换上白色的蓬蓬纱裙,和他们一比,同学们更心塞了。
吐槽来吐槽去,意见再多,等艺术节那天,他们还是服服帖帖地穿上了班服。
那时正流行破洞衣裳,班里的女孩子爱美,花了一些小心思,这剪一个洞,那戳一个眼儿,下摆再打个结,平平无奇的T恤也穿出了别样风采。
文艺委员甚至叫来了化妆师。
听说要化妆,天刚亮,九班已经座无虚席。
女生们需要排队等化妆,所以来得早,而男生们,也来得很早,不过他们是凑热闹的,来看看女生们怎么化妆。
化妆师烫着大波浪,红唇性感而艳丽,她坐在讲桌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倒出一堆金光闪闪的瓶瓶罐罐,又拉开一个小包,将长长短短的笔刷一一排列。
简宁早上洗了好几遍脸,每寸肌肤都没放过。正常情况,每天早晨为了赶时间,她一般潦草用凉水抹几下脸,有时候连洗面奶都不用,不过她天生底子好,再怎么揉搓,皮肤依然吹弹可破。
她素面朝天惯了,冷不丁描眉画眼,脸上敷了厚厚一层粉,眼皮上抹着浓重的眼影,丸子头吊在脑袋后,扯得她头皮疼。
最后,化妆师抓了一把口红,让女生们挑着涂,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抢而光。一群丸子头凑在一起,拔出口红盖,颜色太多,她们左挑右拣,晃晕了眼。
行知中学校风严,女孩们平时面朝书本,背朝天,对这些颜色一窍不通,也甭管适不适合自己,只管挑瞧着好看的颜色涂,然后又涌去讲台上,挤成一堆,抢着照镜子。
台下,有些男生毫不掩饰地伸长脖子左顾右盼,有些男生脸皮薄,没好意思抬头,却抵不住好奇心,悄悄撩起眼皮打量。
在化妆师的鬼斧神工下,这群早已被他们看腻的女生,竟然突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个朱唇玉面,明眸皓齿,年轻的小伙子们目瞪口呆,看痴了。
文艺委员拎着录音机,噔噔噔跑上讲台,提议最后再练一遍歌。她为这次比赛耗费不少心力,同学们再不耐烦,但想到都是为了班级荣誉,便也妥协了。
排练期间,简宁每次想碰一下脸,都生生忍了下来。之前她不施粉黛的时候,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多小动作,化了妆之后,反而觉得哪里都不得劲儿,但她又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弄花妆。
不多时,年级主任通知他们搬着凳子去运动场。楼道里很快传来凳子腿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出教室的时候,方岛看着简宁,没憋住笑,也没憋住心里的话:“简女侠,你脸上那两坨,红得好像猴屁股,哈哈哈哈!”
简宁气得抄起凳子朝他的凳子狠狠一撞,方岛跑得快,带着狂笑,钻入人海,一溜烟不见人影。
下到二楼,人越来越多,凳子碰来碰去,咣当咣当。
人群里,简宁一眼就看见了陶江。
他单手拎着凳子,眉眼冷淡,走在最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妆太浓,他甚至没有认出她,目光一扫而过,没落在她身上。
擦肩而过的瞬间,简宁捉住他的手腕,人很多,很拥挤,但没人注意到。
陶江回头,愣了一瞬,盯着这张浓妆艳抹的脸看了很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道:“你化妆了?”
简宁点点头,努了努嘴,让他看周围:“我们班女生都化了。”
“先不说这个,你帮我看看,我的腮红是不是特别红。”说着,她把脸伸到他面前,左右晃了晃。
陶江的身子微微后仰,认真地端量一番。眼前的少女面红齿白,细细弯弯的柳叶眉,睫毛长而翘,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娇俏,感觉心里痒痒的,他又将目光移至她红扑扑的脸颊,说:“好像.是有点。”
他移开眼,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挺好看的。”
说罢,他伸手想替她擦一擦,被简宁挥着手躲开。
她维持了一上午的妆,一直憋着没碰,别人更不能碰。
“怎么堵在这!”于主任站在楼梯口,探出头,朝里面堵塞的队伍大声喊着。
一道催命符施令,缓慢移动的队伍立马加快速度,简宁抬着凳子,小腿被身后的凳腿撞了好几下,拥挤的人潮推着她往下走,不知不觉和陶江走散了。
这届艺术节无比盛大,为了和师大附中一较高低,行知中学把校门布置得和当年轰动一时的校庆相差无几。
彩带飘飘,彩旗缤纷,鼓气的红拱门是八十周年校庆用的,如今为了和师大附中一决胜负,被看门的大爷从库房里翻出来,重见天日。
年级里选的歌耳熟能详,大多是《我们都一样》《明天会更好》《倔强》这些积极向上的曲子,也有不少班级另辟蹊径,选了□□,比如《保卫黄河》《歌唱祖国》之类,还有不少班级竟然撞了歌,不过常听常新。
每次音乐一起,台下的同学们不自觉地跟着一道唱,情绪持续高涨,输赢抛掷脑后,他们沉溺在此起彼伏的旋律浪潮,停在不舍得的分分秒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