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册有一厘米厚度,简宁双手接过来,翻了前面几页,白纸黑字,铅印着同一类题型,竟是一直难住她的化学工艺题,她惊道:“哪来的?”
吴勉瞄了眼她手中的资料,闪烁其词:“网上看到的,我打印了一份,顺便给你也带了一份。”
顿了顿,他又说:“可能,之后还有。”
简宁不疑有它,摇了摇手中的纸,弯起嘴角:“谢了,班长。”
看她没多问,吴勉松了一口气,让方岛帮忙看管纪律,他起身带着那帮男生去年级主任办公室。
-
周一照例大扫除,打从高三以来,为节约时间,于主任改了卫生规定,原本每周一次的大扫除变成一月一次。
简宁被分派的值日任务又是擦门,三年快过完了,她的活就没变过,别人从擦黑板轮到扫地,再轮到拖地,而她,跟教室门拜了把子似的,一刻不停地围着它转。
还剩最后一次擦洗,简宁提着塑料桶去换一楼的水房换水。
从高三九班出来,夕阳余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栏,洒进楼道,印着条条水渍,碎金般波澜。
简宁觉得自己好像走在一条光鲜亮丽的丝绸上,前提是,如果没有手中沉甸甸的水桶的话。
走着走着,简宁忽然想起,两年前,高一,好像也是春末夏初的季节,那时她和陶江还是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那天也是大扫除,也是去水房的路上。
陶江用恶作剧,使坏溅了她一身水,为做补偿,假装勉为其难地帮她提水。
中途他的袖子掉下来,又腾不出手,只能求简宁帮他挽袖子,不知道是谁在紧张,他们的手臂难免会碰到一起,然后不自然地脸红。
回忆总是美好,所以不停怀念,那时谁又知道,两年后,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简宁想得出神,被同学提醒水溢出桶,她才缓过神来,连忙关了水龙头,提着满满一桶水,摇摇晃晃地走出水房。
简宁气喘吁吁地提着水桶上楼,在二楼与三楼交界的平台处,她终于用尽力气,放下水桶,扶着腰细细喘气。
缓了好一会,简宁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弯腰提起桶,打算上楼,头一抬,迎面碰见陶江下楼。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你脑子里刚刚想的人,下一秒就会出现在眼前。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充满了意外和尴尬,一秒后,二人迅速地躲避对方的视线,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无处可放。
简宁直接背过身子,低头系鞋带,假装没看见他,身后响起脚步声,她用余光看见陶江走了过去。
简宁长吁一口气,转回身,刚要继续提着水桶上楼时,便见陶江折返,她噌地放下桶,吓得立马又转过身去,面对着白墙,佯装在拉伸胳膊。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低,简宁竖起耳朵,确定陶江走远后,她扭头,感觉脚边少了样东西,原地寻了一圈后,发现水桶竟然不见了。
听见响动,她顺着楼往往上看。
陶江的左手提着一只蓝色水桶,和简宁的那只一模一样,他拎得很稳,没有一滴水珠往外冒,脚步也很稳,水桶几乎不晃。
不像简宁,还没回班,水已经洒了三分之一。
陶江把她的水桶提上三楼,松手放在楼梯口,他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一言不发地进了楼道。
简宁有些难受,他还是那个样子,闷闷地做事情,从不张扬,也从不炫耀功劳。同时,她也有些自责,他们本来不必变成现在这样,可就是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没法怪谁,仿佛走进一条死胡同。
简宁揉了揉眼,抬步上楼,提着桶回了班级,最后把教室门擦了一遍,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习惯性地翻出那本化学习题集。
这些天,她每天都会写几道题。
这本习题册很好,所有的重难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而且刷题的效果也颇为显著,现在她已经不害怕这类型的题,甚至做的得心应手。
唯一的缺点就是题太少,吴勉说后期还会有,她想问问,什么时候才能有下一本,她的刷题速度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简宁翻到后面,打算数数还剩下几页,忽然一个符号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些题的题号前印了一个特殊的星号,当做重点标示,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一个五角星下面有两条线。
这个画法,她觉得很眼熟,以为是笔者笔误,没太在意,继续往后数。
电光火石间,简宁想到了什么,捏着书角,哗哗地往前翻。
从第一页开始,标重点题的每一处,都有这个符号,她之前只顾着做题,忽略了这个细节。
简宁的大脑好像被巨石撞了一下,醍醐灌顶,血液在全身上下流窜,冲她叫嚣着。
这是陶江的习惯。
还记得他曾说过这个符号的意思,地平线和大气层外的星星,和他的梦想有关。
简宁之前觉得新奇,特地问过,他提了一嘴,但她一直没忘。
这时,吴勉也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