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指尖发烫,把资料书推到两张课桌中央,问道:“你这个题,是哪来的?”
吴勉扫了一眼整齐的题眼,撇过头,说:“不是说过了吗,在网上看到的。”
简宁将书往他的方向推了一寸,追问道:“是吗,你不是说,你也有一份,拿来我看看?”
吴勉当然没有,他倒是也想有一本,那也得有人给他做啊。
他撑着额头,支支吾吾道:“我,我的,落在家了。”
简宁把书收回来,心里变得很平静:“哦,这题,你做到哪儿了?”
吴勉硬着头皮,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应该,差不多,全做完了吧。”
简宁笑了:“我有一道题不会,你给我讲讲?”
吴勉觉得她的笑有些瘆人,迟疑道:“.我看看。”
简宁递给他书,并随手指了一道题。
吴勉接过,捏着笔来来回回算了三遍。
.不会。
陶江出的什么破题,居然有这么难的题,前面还画了个五角星说重点题,画就画吧,底下还多了两条线,吴勉越看越不顺眼。
头顶的视线让他压力飙升,吴勉感觉简宁现在的样子,像东窗事发后,拿自己质问的恶煞。
“真的是网上找的题吗?”简宁好整以暇地看着吴勉,又问了一遍,虽然她心里早已猜出答案。
闻言,吴勉已经确信她已经知道了一切,虽然他仍心存疑惑,但抵不住简宁的逼问,只好全盘托出。
上周四晚,吴勉被陶江喊出教室,在三楼的楼梯口,陶江递给他一沓装订好的A4纸。
吴勉随手翻了翻,里面是一些化学题,他奇怪地看着陶江,问道:“这是什么?”
陶江挑挑眉,轻描淡写道:“把这个给简宁。”
关于陶江和简宁,吴勉从方岛嘴里撬出不少他们的事,包括他们最近分开的事。
最开始,吴勉有过趁人之危的想法,只是担心简宁因此和他疏远,所以仅限于想了想。
不过,吴勉还是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你怎么自己不给她?”
吴勉是有些生气的,一方面是不服气陶江能让简宁念念不忘,另一方面是挑衅陶江的做法,此外,还有一丝为简宁的打抱不平,既然分开了,难道不该形同陌路吗,为什么还去招惹。
听罢,陶江侧过身,头靠着墙,夜色中微微敛目,说道:“这些题,先从我笔记本里归纳总结,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电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干脆让你转交笔记吗?”
吴勉摇摇头,说:“不知道。”
陶江睁开眼,自嘲一笑,眼底透着悲凉:“因为简宁认识我的笔迹,如果知道这是我的东西,她一定不收。”
“所以,更不能由我交给她。”
走廊内的风声,窗外电线杆上的鸟叫,教室传来的嘈杂,于主任在楼下逮住几个男生训斥,这些声音,一齐涌入耳朵。
有那么一瞬间,吴勉竟然被陶江的这番话触动了。
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距离高考仅剩四十多天,谁的时间不宝贵,每个同学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过,而陶江,居然特地腾出时间,针对简宁的薄弱项整理习题。
如果不喜欢,又怎会知道简宁最近被什么困扰,如果不是切切在心,又因何缘故以他人名义送她题集,况且是在分开之后,他本该视而不见。
明明两个人都如此在意对方。吴勉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分开,他甚至忘了自己的立场,为他们惋惜。
吴勉心知肚明,他是喜欢简宁,可能为简宁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陶江。
别说吴勉,连陶江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比起自己的成绩,更在意她的。
每次下发成绩单,他第一眼不是去看自己的排名,而是翻到后面去看简宁的。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弱项,他们在图书室学习的时候,只要遇见工艺流程题,简宁能把头发揉成鸡窝。
所以他抽空挑了一些题,在电脑前熬了两个通宵,一字一句做成电子版,打印出来,托别人之手送给她,还叮嘱吴勉不能说漏嘴。
陶江不知道自己到底图什么。图她回心转意,可他们已经分开了,图她知恩图报,可她压根不知道是自己送的。
一定是他昏头了,学傻了,做这种无名英雄,感动她吗,最后只感动了自己。
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可后来,看见简宁拎不动水桶的时候,无论陶江如何硬着心肠说服自己,他始终过不了自己的心关。
他的动作比脑子快,还没下定决心,自己的手已经帮她把水桶提上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