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上,是整个家族的人都默认的,谁也不会提云清梨离家出走这事。
云清梨站着没动,问他:“我的家庭医生,什么时候被你收买的?”
能找到这,不可能是秦旎说的,想来想去只有医生去告的密。
周序之指了指卧室,姿态永远是慢条斯理:“这里不是我们夫妻说私房话的地方,傅容与和谢音楼就在里面,难道你想让别人看见?”
两人都是要体面的人,即便是闹了,也会事先想好怎么收场。
云清梨心底自然不愿意的,表情微僵。
周序之当她默许,手掌牵住她的手腕,便先离开这间套房。
夜色静到极致,随着时间缓缓流淌,等天亮了,傅容与才从卧室出来,他衬衫没法看,尽是被手指扯出的凌乱折痕,昂贵布料也变得褶皱,却没有意识要换,趁着谢音楼高烧退下,他先到露天阳台给医院打了一通电话。
得知傅容徊的病情稳定,又给陈愿打。
别墅那边已经准备就位,还请了医生团队过去,在谢音楼迷迷糊糊转醒时,感觉到自己被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裙,身子裹着西装外套抱上了车。
她没问去哪,意识在现实和梦境里沉沦着,偶尔会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
傅容与将她带回了居住的地方,这次直接抱进宽敞的主卧里,窗帘是紧闭的,不透光,以至于谢音楼产生了一种还在做梦的错觉,微烫的指尖去摸索他后背,隔着薄薄衬衫:“疼不疼?”
傅容与替她整理被角的长指略僵,胸膛内的心脏像是被失重感过度挤压,俊美的脸庞微侧,琥珀色眼眸定定盯着她那冷汗涔涔的小脸。
谢音楼封闭的记忆被砸了个缺口,每次昏睡醒来,都会想起一些事。
她记起傅容与被家法伺候最凶的一次,是让铁链鞭打得背部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地方,血淋淋的,是因为他偶尔回家看到年幼的傅容徊被当成病狗给锁住。
用那冰冷的铁链,无情地扣在一手就能掐断的细脖上,肌肤被摩擦出血丝。
这让年少的傅容与再也不能容忍嗜酒如命的父亲,与之对抗的下场,便是傅砚清更狠的家法伺候,他能一走了之,但是却带不走傅容徊。
也带不走同身为豪门名媛的她,那个谢家的掌上明珠。
傅容与背部的伤,就是从这时起,越发的严重。
傅砚清打他,他不能还手,否则迎来的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你这条命是我给的,姓氏也是用我的,走啊,敢像只丧家之犬往外跑,我就拿铁链把傅容徊拖去淹死,立刻去谢家退婚,呵,你不是喜欢颜老的小徒弟,谢家的小观音?”
“傅容与,你给老子听清楚,没有老子给你的身份,你高攀不上谢音楼!”
……
谢音楼执意想订婚,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在傅容与身边,昭告全天下所有人,这个少年是她的。
还有一层私心,是想让他成为谢家未来女婿后,傅砚清想动家法,也得顾及她父亲颜面。
但是她未想到,会成为傅容与束手就擒的软肋。
傅砚清即便是把他往死里打,他将血往喉咙里咽,也不会让人瞧出半分。
在外面,傅容与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最耀眼的,只是习惯将校服,将衬衫纽扣都紧紧系到脖间,把这具满是血痕的身躯藏的严实。
“不要,容与……不要让你爸爸打你了。”谢音楼泪水沿着眼睫淌了下来,也染湿男人的衬衫,哭到险些断气的程度,头发都湿了,哽咽不止:“快点长大吧,我想把你和容徊都带回谢家生活……我爸爸,我二叔都对孩子很好的,弟弟,两个弟弟也很乖,你来家里了,爸爸一定会很喜欢你。”
傅容与坐在床沿,一直抱着她哭到发抖的肩头。
主卧气氛很闷,不透气,谢音楼哭累了就睡在他怀里,半梦半醒时分,被他喂了米粥,也喂了熬好的中药汤。
舌尖尝到熟悉的浓郁苦味,她是很抗拒,带着哭腔:“不要喝。”
她很虚弱,傅容与不敢强行灌,便喝进嘴里,在覆上她唇。
连哄带骗的,让谢音楼乖乖吞下,手掌轻柔地拍着背部,像是哄小孩。
这些远不够,谢音楼即便是病了,意识却告诉她此刻不是在梦境里,她脱了衣裙,在昏暗的光线下,与他接吻,来抵御高烧的阵阵难受。
这样迷糊不清整整三日,都是这样亲昵依赖着他。
偶尔深夜醒来,谢音楼看他躺在身侧,就会自动靠过去,眼睛是闭着的,手指解着那碍眼的衬衫纽扣,摸索到漂亮线条的手臂处黑色刺青。
傅容与几乎睡的时间很少,眼底爬上血丝,二十分钟就观察她身体温度。
谢音楼十二岁那年高烧不退的症状他被逐出豪门,无法去亲身经历。如今十年后,彻夜不眠守着她,如同要了他半条命一样,从头到尾经历了个遍。
她身体在高烧退下三个小时内,又会复发,清醒的时间很少。
医生开的中医药熬成了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给谢音楼灌下去,喝多了,她情绪会崩溃的大哭,剔透的泪水将枕头都打湿,哭到鼻息很弱:“傅容与,我要被你毒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