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着她的脸颊,小声说: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的样子。你很疼,害怕的不得了,但我一抱你,亲你,哄你,你就不反抗了,很信任地交给我,再害怕也要紧挨着我。我每次一想到这个,就感觉自己很坏,很可恶。我总感觉自己伤了你,你会很难过,便总是放不下。”
她听到这话,却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像被人揭了疮疤一样。
她很生气,皱起眉,一把推开他,翻身朝向床里。
她根本不愿意聊那些过去的事。
“你别在那自我感动了。”
她说:“我根本就没记得那些。”
承认自己错爱过,被人伤害过是很丢脸的事情。
那代表着羞辱和愚蠢。
“我那时候太小了。”
她说:“那会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就是一时好奇。”
她并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初恋。
“我的初恋是大学里。那会长大了,成熟了,谈的是正常的恋爱。就算现在分手了,那对我来说,也是很有意义的一段感情。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他带给我很多幸福和快乐,我一直都记得。我很喜欢他,他没有伤害过我。我们之间不是像你口中说的那样可以忽略不计。”
她只愿意保存那些美好的记忆,不想留恋那些糟糕的往事。
她愿意重新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原谅了他所做的事,也不是相信他所谓的爱她,所谓的念念不忘,而只是因为她对他尚有好感。巧言令色,抵不过她对这张脸孔,这副身体的喜欢。
“你干嘛对我这么刻薄。”他有些委屈,从背后抱住她,头拱着她的后颈子,有点撒娇的意味。
凛凛说:“谁让你非要说那些的。”
许途说:“我觉得咱们在一块的时光都是很美好的,很值得珍惜,所以就不想忘。”
他扳过她肩膀,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吻柔软,蛊惑人心。她沉迷在男人宽厚有力的怀抱和臂弯里,有些动情。
她低垂着眼睫,忽然掉了两滴眼泪。
他有些不安,伸手替她擦着泪。
“我们去吃火锅吧。”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却见她挤掉了眼泪,说:“我想吃火锅了。”
许途和他母亲,关系倒挺融洽。他母亲并不催他回去。
凛凛后来才知道,原来许途在国外时,就已经和冯若楠分开了。因为冯若楠再婚,所以他搬出去住。那些年,他在国外也一直是独居,自己租了一个小房子。偶尔礼拜日,或者假期,才去他母亲家里做客,一起吃个饭。他母亲有自己的生活,加上男孩子长大了,性格偏向于独立,母子间交流的甚少。他过得挺孤独的,冯若楠对此一直有些愧疚,因此对他态度很宽容,不太干涉他的生活,尤其是他大学毕业之后,更是很少过问。
冯若楠给他拿钱,但他不愿意要。
凛凛不知道他这些年生活是这样的,心里又顿时觉得很难过。
她知道,他的遭遇,多多少少跟自己有关。
可是,事已过去,她也无可奈何。两人心里都有点过不去的坎,可是,她心想着,两人现在既然在一块,她只能尽力地照顾对方,互相陪伴,只要彼此间觉得高兴。至于长远的,她也没法想。
这样也挺好。
许途跟他母亲平日里联系虽不多,但感情挺好,时常买东西,寄礼物,就是不怎么爱打电话,大多时候都是各忙各。圣诞的时候,许途还是回去同他母亲一起过节。他母亲生日,也特意回去了一趟,陪着度过。
他离开的几天,凛凛一直失眠,睡不着觉。
她圣诞节没有回家,自己呆在租的房子里,每天一个人做饭,看电影。有时候一个人出去散散步,便觉得分外寂寞。他走了两天,她便有点想他了。但她不好意思打电话。她甚至有点担心冯若楠会跟他说什么,然后他就又要丢下自己了。
她心里不安了好几日,眼皮一直跳,下午睡觉还鬼压床,夜里翻来覆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界面,还是他几天前发的消息。
到了上班的时间,他还没有回来,说是有事,要晚几天。凛凛说句知道了,便自己去工作去了。
半夜里,凛凛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门锁响动。
夜里寂静,又没人声,她吓坏了,半梦半醒的,还以为家里进了贼。正蜷在被子里面不敢动,竖起耳朵听着,脑子里盘算着要怎么防身,卧室的门被悄悄推开了。黑咕隆咚的,有人扑到床上。
凛凛吓的大叫,立刻手忙脚乱地扑打,却被人一把抱住。紧接着床头的台灯一亮,面前是一张精神焕发,开心到极致的笑脸。他脸冻的白里透红,穿着件黑色的薄毛衣,剪了个利落的短发,跟个大学生似的。
凛凛顿时高兴坏了,捶他一拳:“你干嘛吓我!”
许途说:“我没吓你呀。飞机晚点了,晚十几个小时,又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飞,便没告诉你。回来就这个点了。我又怕吵醒你。还想悄悄的。结果一进卧室就看到你鬼鬼祟祟缩在被子里,就露着个脑袋。我还说你在干嘛呢半夜不睡觉。你没认出是我么?”
凛凛使劲揉了揉眼睛:“太黑了,我看不清。”
她刚睡醒,眼睛有点花,许途从外面进门,视力比她要好些。
许途说:“你困吗?想睡觉吗?”
凛凛说:“我睡不着了。”
许途便将她一把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你干嘛不给我打电话。”他委屈说,接着亲了她一下。
凛凛说:“我怕会打扰了你呀。万一你妈妈知道我们在打电话就不好了。所以没打。”
他说:“我好想你的,天天想回来,就是走不开。总算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
她不好意思承认,只是抿着嘴笑。
“不行了。”
许途说:“几天没见你,好想要你,让我抱一下。”
凛凛说:“你去洗澡。”
许途说:“我洗过了,在机场的时候洗的。”
她笑起来,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他捧着她的脸,亲上她的嘴唇。
“你爱不爱我?”他说。
她点点头:“爱。”她在床上回答这个问题,总是答应的很畅快,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所以他总是喜欢两人亲密的时候问她,得到她的肯定,便异常欢喜。然后开开心心抱在一块,亲个没完没了的。
许途给她买了很多礼物,用两个行李箱装着,全是些衣服首饰,还有鞋子包包,都是她喜欢的牌子。凛凛一边拆看,一边问他:“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呀?买一两件就够了。这么多怎么用得完。”
许途说:“我看到打折,好多五折,三折的,比国内便宜多了,很划算,我就忍不住多买了点。”
他挺会买东西的,挑的款式都挺好看,凛凛试了大半天。
许途回去了几趟,发现他母亲生活的挺好,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凛凛因为工作的关系,将要派驻去德国。
许途也辞了工作,跟她同行。
对许途来说,去德国,意味着工作生活,一切又要重新开始。那是正经的异国他乡,他德语也不会,也没有居所。不过他还是感到高兴,连空气都变得自由了一些。他感觉那是个新的环境,可以离许振声和周莺,离他的母亲都远一些。那些鸡毛蒜皮、沉芝麻烂谷子的家务事,终于可以甩到一边。他只想过好自己的人生,实在是懒得理会那些恩恩怨怨。许振声□□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卫生纸,负责给人擦屁股的。虽然眼下可能有些难度,不过他相信自己年轻,有学历,很快就能学习适应。他这个年纪,多到这个世界走一走,尝试新的环境,并不是坏事。他没什么压力,许振声和冯若楠离婚时,给他立了个共管账户,留给了他一笔不小的钱,可以动用。即便不工作,暂时倒也不必为生存担忧。
他开始学习德语。
凛凛提醒他:“咱们也不一定会一直呆在那。可能两年,可能四年,说不定还要回来。”
凛凛怕他高兴太早。他现在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好像要去长期定居的架势。
许途无所谓:“随便几年都好,去了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凛凛其实也挺高兴的,随即收拾起了行囊。
周莺和许振声看他们飞去德国,知道这下是山重水远,管也管不了了。其实就算不去也管不了,两孩子都大了,都有自己的工作,哪还会乖乖听父母的话。许振声睁只眼闭只眼,也不多问。只是临走时,家人在一起吃了个饭,算作是告别。
眼下一切都还好,父母身体都还康健,各自都有家庭,就算离家远行,也不太担心。
许途那边,倒是一直有个担忧,那就是,冯若楠不知道他的感情状况。他从未跟母亲说起过,冯若楠也没过问。他没到要急着结婚的年纪,家里还没开始催。真要是谈婚论嫁,冯若楠不可能不管不问。这些事想起来就烦恼,他只能撇到一旁。他打定了主意,这事不能说。
反正,能一起去德国,总归是好的。
他一直挺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定居的,这也是个机会。
许途辞了职,比较有空,先她一步走,去找房子。他语言不大通,找了一个在德国留学的朋友帮忙带路,看了好几天,总算租下了一处位置不错,外观挺新的房子,当下就付了租金。房东的老太太人很好,送了他不少家具。看他一个人在忙碌,收拾打扫,还热情地送来一份自己做的烤肉和馅饼。可惜他听不懂对方语言,连手势带比划,鸡同鸭讲地感谢了半天。当地人其实很多会英语,倒让他感觉稍微松了口气,接下来自己一个人买生活用品,收拾房子添置家具,忙碌了好几天,总算是把自己的小窝给安顿好了。
等到两人会面,已经是深冬了。
她和同事一起的,有人接应,下飞机直接到使馆。
许途跟她确定了时间,到她下班的点,租了车,到使馆外去接她。
他见了她,露出笑容,接过她的包,两人在夜色中抱了一抱,隔着厚厚的大衣。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要互相陪伴了。
回去的路上,许途问她:“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凛凛想了想,说:“希望我妈妈,许叔叔,还有你妈妈,他们都能身体健康,各自平平安安的。”
这个倒是实话。
许途说:“我也这么想。”
至于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慢慢来吧,他们同时脑子里冒出一句话:传到桥头自然直。
毕竟他们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说:
其实之前一直想be,想来想去,没想到特别好的理由,太平盛世的,也不想太狗血强行制造低概率的事故和意外,犹豫了很久,还是开放式结局吧。故事正文大概就这样了,接下来要修改一下前年的锁章。然后近期有别的文要改文,然后十月份要生宝宝啦,估计会精力匮乏。等空下来,再看看能不能写点番外啥的。这篇文拖拖拉拉了蛮久,心里蛮抱歉的。还是感谢大家的体谅,无以为报,给大家道生岁岁平安吧!希望你们爱的故事都有下文,希望你们爱的人都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