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护士过来,给她换点滴。
她有些累了,需要休息,梁垣看继续呆着也无事,便邀请许途去喝咖啡。
他问许途:“你跟她,现在是在一起吗?”
许途不愿讨论。
他以为梁垣是要兴师问罪来的。
他不承认,也不肯否认。
“你不要多心。”
梁垣说:“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许途愣了半晌。
许久,他忍不住开了口:“什么时候?”
梁垣说:“其实我们刚见面那次,我就看出来,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因为你,我们闹了矛盾,赌气说了分手。后来你又走了。我们陆陆续续有见面,也尝试着和好,重新在一起,可惜不太顺利。她心里过不去,我心里也过不去。其实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如果没有你,我们会很幸福。我们走到一起很不容易。我认识她至少有八年了,我们在一起将近四年。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对。”
许途不说话。
他嫉妒梁垣,可以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嫉妒他们的感情,能够得到父母亲人的支持。而他却总是感觉孤独,前途渺茫。
他不知道,梁垣同样也嫉妒他。
“到现在,我也不觉得她不曾爱我。我相信她爱我。但她好像更喜欢你。她嘴上不说,但总是偏心你多一些。从她有一次跟我说,她觉得对不住我,怕自己犯错,会伤我的心,所以不能跟我在一起时,我就知道,她心里是偏向你的。否则她不会这样想。只是,我一直以为,你跟她不会在一起。她对你,和对我一样,都没有什么信心。”
许途摇头:“我不知道。”
梁垣说:“不过我看你们现在关系挺好的。”
许途说:“你们分了手,还在联系吗?”
“不然怎么办呢?”
梁垣有些无奈:“心里总不甘心,总还有一些期望,不想就此放弃。哪怕做朋友也好,只要能经常见面,就还有机会。总比断了联系要好。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念,又后悔当初的草率。心里会想,至于么,原本不是多大的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早知道不该任性子发脾气。很多情侣间的矛盾,都是由一些小争吵来的,彼此说了过分的话,做了冲动的决定。心里后悔死了,总觉得这个问题是可以避免的,便想弥补。”
“可是时间久了,心里也想开了。”
他说:“如果两个人发生一点小事,便要分手。分手后,怎么努力也无法回到从前,那还是彼此间的感情有问题。其实我们尝试了很多次,重新和好,比如一起吃饭,一起去旅行。只是不顺利。所以我也想通了。随她去吧。我不想为这种事伤脑筋。她若爱我,我便爱她,我们便在一起。她若不爱我,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是个清高的人,言语里都透着傲气。
许途心想:他们的性子还真是像。
他一直以为这段感情里,自己是第三者。却没想到,她会因为自己,真的跟梁垣分手。
但是她却没说过,从没告诉过他,他们已经分开。
若不是梁垣主动提,他怎么也想不到。
梁垣转而却说:“但我还是觉得你们不合适。就算没有了我,你们也不可能成。我替她感到惋惜。你们很难幸福,也修不成正果。我劝过她,可惜她不听我。”
许途说:“幸不幸福,谁知道呢。谁能保证自己这一生就会幸福,没有波折坎坷。”
梁垣说:“那我就祝贺你们了。”
他是看戏的口吻。
凛凛在医院里休养了半个月,伤好一些,又做了手术。
许途辞去了国外事务所的工作,以便安心地陪她康复。许振声知道他这个打算,也没有表示什么。他整日在医院里,寸步不离,跟凛凛举止亲密。许振声自然也看出来,只是跟周莺一样,不好说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凛凛的手术和身体,许振声也觉得不适合过问她的感情。
手术后,凛凛身体日渐好转。
许途每天陪着她做康复训练,扶着她下床,练习走路。周莺见他好意,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心里虽觉得不大妥,却也不便开口。
许振声并不支持这对儿女的恋情。
光是冯若楠的责难,他就顶不住。
冯若楠现在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儿子大了,冯若楠对他的感情私事,不是太过关注。但许振声可以想见,冯若楠要是知道许途跟凛凛在谈恋爱,绝对会把天掀翻了。当初他跟冯若楠离婚已经是弄的很不愉快,他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所以在财产儿子抚养权的问题上,他做了让步。许振声觉得冯若楠不容易。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许振声不希望他们母子之间弄的难堪。他希望许途能回到他母亲身边,好好陪伴他母亲。所以当凛凛快要出院的时候,许振声找许途谈了谈。
许途听到许振声说“希望他回到他母亲身边”时,心里有些想笑。
他觉得很荒唐。
他问许振声:“你为什么希望我回到母亲身边呢?她是我母亲,你是我父亲。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母亲身边,她需要我,想念我的时候,我会去看她的。我现在想陪伴一下父亲,不应该吗?”
许振声说:“我当然希望你能够经常回来。不过你妈妈一个人在国外,身边只有你一个亲人。她比我更需要你。”
许途心想,他父亲现在有了新家,有了恩爱的妻子,果然是连儿子也不再需要了。
“你很在意我妈妈的感受吗?”
他有些嘲讽的口吻说:“你若是真的在意她的感受,你应该自己陪在她身边。毕竟你才是她的丈夫,儿子感情再好,也代替不了丈夫。你不能指望我来代替你的位置,填补你的空缺。”
许振声说不过他。
“你妈妈不会同意你跟凛凛的事。”
许振声敞开了说:“我是为了你好,不想看你们为这事闹的不愉快。你们不合适。”
“谁说我要结婚了?”
许途冷漠地反问道:“我说了我要结婚了吗?”
他话里带刺。
许振声跟他,根本就聊不下去。
“行吧。”
许振声说:“那就随你的意。”
第92章 以后 ·
周莺试图问一问凛凛,关于她跟许途的事,但凛凛态度很抗拒,并不承认她跟许途在谈恋爱。
周莺和许振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个年过得乱糟糟的。
因为凛凛的车祸,手术后住院,过年也过得潦草。年后,凛凛出了院,继续在家中养病。
她还是不能大动,不能用力气,但是可以自己在家慢慢地行走活动。周莺专门在家里照顾她。许途晚上回自己家,每天上午过来,看望她,给她带一些书或者电影,或者水果零食,陪她看书,看电影打发时间。或者有时候带她出门,慢慢散步。
不过他大多数时间还是很空闲。
他辞了国外的工作,考虑到自己可能要长期留在国内,便准备参加一下国内的司法考试,拿个律师执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许途为了能够陪她,便每天把资料书带过来学习。
凛凛见他打算考试,便很有兴趣。
她看他趴在低矮的茶几上做题,弯腰很辛苦的样子,便告诉他,可以用自己的书桌。
她慢吞吞步行着,带他到自己,让他坐自己的位置。怕屋里光线不好,还把台灯打开。
许途做题,她便专注地坐在一边看。她对这些题目很感兴趣,有时候还问东问西的。
他感觉好像回到了一起读书的时候,两人并肩而坐。
他在国外已拿了执照,这种考试,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难度,所以学习并不费力,只是许久没应试了,练习下考试的感觉。周莺时不时进门来,送上两杯牛奶,或者一盘水果,看他们是好好的在一块,也就放心出去。
她的伤口开始落痂,无聊的时候,便坐在床上,研究自己身上哪块痂该掉了。因为身上的外伤很多,伤好后,每天都有痂皮要掉。许途每天便坐在旁边,陪她一起研究。他轻轻帮她撕掉腿上一块干脱的痂皮。
“疼吗?”
她摇头:“不疼。”
他又拿药膏,给她涂抹疤痕处。
凛凛望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认真问道:“我要是受伤毁了容,变成个丑八怪,或者断了胳膊断了腿,你会怎么样?”
许途抬头看着她,眼神有些不安。
凛凛说:“如果那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许途沉默不语。
凛凛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再喜欢我了。”
“我不知道。”
许途说:“那天看到你受了伤,浑身是血,我就吓坏了。我想的是哪怕我代替你都行。要是你真的腿断了,我把我的腿换给你都行。可是那不可能,是人又不是神仙。真要是那样我可能什么都想不了,只会想着怎么样带你治病,想办法让你好起来。”
“要是好不起来呢?”
他摇头,茫然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办法多赚钱。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能有好的医生。”
周莺明眼看着他们感情亲密了许多。
许途除了晚上回自己家,白日里,两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他大概还是有些忌讳,有时两人亲亲密密,坐在沙发上玩什么游戏,肩并着肩,脑袋尖儿几乎要凑到一起去。看到周莺或许振声出现,他立马有些警惕地挺直了身,正襟危坐,离的稍远了些。
周莺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是笑问了几句,随即提着菜,进了厨房。
他看到周莺态度无异常,于是又胆子大起来,继续凑到她身边,两个人又说说笑笑。
她对许途的依赖,好像比对周莺还要深一些。
她会说:“你帮我把那双鞋子拿一下好不好?”“你帮我把那个盒子扔掉好不好?”“我想吃个蛋糕。”各种琐事,她会让许途帮忙,却不再叫周莺。
他时刻出现,乐于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一两个月之后,他对这个家庭的布置陈设,每个物品摆放在什么位置都了如指掌。包括纸巾在储藏室哪个角落,指甲剪、牙签放在哪个抽屉。周莺下班回家,看见他们在房间里捣鼓,地上堆了一堆的箱盒,床上铺着衣服,许途还搭着小梯子在柜子搬东西,而凛凛在一旁指挥。
周莺笑说:“你俩在干嘛呢?”
凛凛高兴说:“我们在断舍离。”
周莺说:“什么断舍离。”
凛凛说:“就是把家里不用的东西清理掉。我们还腾出来好多废纸箱,都送给楼下的清洁工了。”
周莺笑了说:“那就是收拾屋子呗,我还以为你们要搬家呢。你闲的没事,爱收拾就收拾吧。别累着自己就行。”
凛凛说:“我不累,许途他帮忙呢。”
“妈妈。”
凛凛兴高采烈说:“我想明天把客厅,还有你们的屋子也收拾一下,可以吗?”
周莺笑说:“咱们家也不乱呀。你要实在闲的没事,就把客厅收拾一下吧,还有厨房的柜子。我们的屋不用你收拾。”
周莺不管他们,自己去做饭了。
吃了饭,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许途帮她端来一盆热水,边看电视边泡脚。
许振声没眼看这儿子,吃完饭便回卧室了。
周莺看他天天在这家里,到大晚上十一点多才走,有时候十二点才走,早上天一亮又跑过来了。周莺倒没有不欢迎他,就是担心他这么起早贪黑来回的太辛苦。想要劝他早点回家去休息,又好像是在赶客。周莺几次留他在客房住,他又坚持不肯住。周莺又怕他是介意,也没有办法,只能随着他们去。
结果这天凌晨五点多,周莺起床去洗手间,经过客厅,却发现沙发上躺着个人。周莺吓了一跳,过去看,发现是许途,周莺赶忙把他叫醒:“你昨晚没回去啊,怎么睡沙发呢?你这要感冒的,连个被子都没有。”
许途睡的懵懵的,眼睛还睁不开,周莺赶紧拉着他:“你快去房间里睡。她弟弟不在家,你先去她弟弟床上躺一会。别睡沙发,这夜里冷着呢。”
许途清醒了,直摇头:“我不去,我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就好了。”
周莺说:“这怎么行呢。”
凛凛听到动静,也下床,从房间出来,穿着睡衣,现在那看着,表情有些不安。
周莺说:“你知道他昨晚睡的沙发啊?”
凛凛点头:“昨天晚上太晚了,我怕他太困,开车回家路上不安全。就给他拿了毯子,让他睡这。”
周莺将她数落一顿:“那你也不能让人睡沙发上啊。沙发这么硬,连个枕头都没有,这毯子这么薄,睡着凉了怎么办?”
凛凛被妈妈说的,心里也有点愧疚。
周莺硬把他赶去周小凯的房间。
“你就在这睡吧。这屋里床单被罩都是干净的,平常也没人住。你一个人在家,吃住也都不方便,要不以后回来就在这住得了。这屋你住不惯,回头我把那个客房专门收拾一下。”
许途不大情愿,但也只能勉为其难。
凛凛躺下睡不着,见周莺回了房,没了动静,这才悄悄来到隔壁房间。她关上门,发现许途闭目躺在那,右手胳膊抬起来横在额头上,也并没有睡,听到她来,便睁开眼睛。
“你快回去吧。”他悄声驱赶着她,怕被周莺发现。
凛凛小声说:“没事儿。她要七点才起床呢。”
凛凛来到床边,要往床上爬。
许途伸手阻止她:“你别来了,快回你房间去吧。”
他劝不住,她还是钻进了被窝来。
许途被她整的心惊胆战。
凛凛在被子里抱着他,只露出一个头,望着他说:“让你到我房间里睡你不去吧,你非要睡沙发。妈妈都骂我了。”
许途笑:“我还不想被人赶出去呢。”
凛凛侧身偎在他怀中,一只手去摸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