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她手,不许她动。
过了一会,她不动了,他又放开。
趁他不注意,她手又突然往下,他身体一缩,连忙拦她。
两人嗤嗤笑了出来。
她凑近了,亲了亲他的脸颊。
许途笑推她:“你赶紧回去吧,让你妈妈看见不好。”
凛凛说:“我陪你躺一会。”
许途说:“躺一会儿赶紧走。”
“嗯,就一会。”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
凛凛陪着他聊起天来。
他们聊起各自的工作,生活中遇到的琐事,以及同事和好朋友。聊着聊着,许途便问起了梁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凛凛说起她跟梁垣在一起的经过:“他是个很好的人。”
梁垣在她口中,有着数不清的优点,几乎完美无缺。许途听不出来她对这个人有一丁点的不喜欢或者不满意。这让他有点思绪漂浮起来。她躺在他的身边,偎依在他的怀中,他便想到她也曾这样躺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偎依在对方的怀中。她抚摸着她的手也曾轻抚着另一人,她亲吻着他的嘴,也曾亲吻着另一人,他感到莫名的沮丧。
想到她有自己未曾了解、参与的人生,背后有自己无法体会的感情,那是她和另一个人的秘密,他是被排除在外的,他便感到强烈的孤独和挫败感。
他想起她手术前,梁垣还来探望她。
“你爱他吗?”许途问道。
凛凛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变得沉默。
她不说爱,也不说不爱。
许途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强迫你,你不会跟他分手,对吧?那天是我强迫你的,你心里不情愿,我知道。你们那时候已经和好了。是我横插一脚。”
她还是不说话,神情有些恍惚。
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介意什么:“你要是喜欢别人,爱别人,想要跟别的女人睡觉,我也不会在意的。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承诺。”
“我爱你。”
许途说:“我不会去找别的女人。”
他说:“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爱我。”
“我爱不爱你又有什么用呢?”
凛凛说:“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许途有些懊恼。
这个天聊的不太愉快,两人都心事重重,最后都不说话。她靠在他怀里睡了一会。
“我要回房间去了。”她对他说。
“去吧。”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帮她整理了衣服。
凛凛以为他大概生气了,不过到早餐时,他似乎就忘了这件事,依然是笑微微的模样。
许途心里有片刻的失落,但转而一想,自己是个男人,心胸总归得敞亮开阔一些。纠结这些也无用,只要她把病养好,两人高高兴兴在一块,他也没什么难受了。于是待周莺走后,他又笑容满面地叫她:“你想不想吃蛋糕?我看到冰箱里有榴莲,要不我们来自己做蛋糕吧。”
凛凛被他提起了兴趣,于是跟着到厨房,开始琢磨着做起蛋糕。
家里面粉、鸡蛋、奶油之类的,包括做蛋糕的工具都很齐全。凛凛很会做蛋糕,先烤蛋糕胚,再打奶油,做了一个奶油蛋糕之后,剩下的榴莲,又做了蛋挞。顺便烤了小饼干。
周莺晚上回家,发现家里的陈设整齐不少,看来这两人一天在家,没瞎忙活。只是被他们这么一弄,接着好几天,周莺连家里的茶叶罐都找不着了。拿个东西,要翻半天,最后还得让许途帮忙。
许振声,对于许途现在的行径,着实有些不爽。不过该说的已经说了,儿子不听,他也懒得再管。他无法支持这件事,但也没那个能耐,强求他们分开。周莺见他这个态度,就更不敢开口了,心中唯一期盼的就是他们能好好的,别闹出什么事才好。
感情终归要随缘。
凛凛的病假期满,回京去工作。
临行前,周莺帮忙收拾着行李,千叮咛万嘱咐。
许途也在收拾着行李。凛凛要走了,他也打算离开。
周莺问起他要去哪,他有些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半天,他扭头看了看凛凛,有些心虚说:“她回北京,我去送送她吧。后面再看。”
周莺本不放心女儿,只是自己店里生意走不开,听他这么说,倒也安心了一些。
“这几个月,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许途宽慰说:“阿姨,没事儿的。”
许振声见儿子要走,倒也有些不舍。
父子间再不愉快,毕竟没有隔夜的仇。分开终究不舍,许振声嘱咐他:“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商量,别自己拿主意。”
许途点头。
许振声又嘱咐他,去看看他母亲。
许途说:“我知道。”
次日,许途陪着她,乘坐同一班飞机。
凛凛回到北京,就开始了工作。
许途本说是去送送她,然而送到目的地了,却又迟迟舍不得走。
他决定,还是先等司法考试过了,再考虑那件事。
那得到九、十月份了。
他估摸着自己得长住一段时间,便想租个房子。他说出这个想法,凛凛挺高兴,便每天下班陪他去看房。看了有好几个星期,定下来,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居室。
许途邀请她一起住。
她嘴上没有立刻答应,但还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然后便和他商量,屋里要添置什么东西,两人一块去逛商场买。
接着几天,便是陆陆续续地买东西。
许途感觉缺一辆代步车,想起许振声有辆闲置的车,他便想要过来开。他又不好意思跟他爸开口,怕许振声知道他还在国内,于是便撺掇凛凛去要。
还好,许振声并没多问,直接答应了,没过半月,便让人将车给他们开了过来。
凛凛每隔几天,便拿一点东西过来,每隔几天,便拿一点东西过来,后来索性搬到了一块住。
他感觉到一种幸福宁静的生活。
租来的房子,远不如他父亲的豪宅,还有她母亲在美国乡间的小别墅舒坦。屋子小,采光一般般,家具装修也简单,只够两个人蜗居。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快乐。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生活空间,没有任何人干涉。有一段时间,他们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去商场买东西。他想要睡得舒服,跟房东商量过后,将原来的床和床垫给拆了,自己重新去买了床,还买了一张两万多的床垫。那是这屋子里买的最贵的一件家具了,搬运到家,两人美滋滋地躺上去。许途搂着她,打了好几个滚,舒服的不行。
屋里大到吃饭的桌子、枕头、床单和被罩,小到床头的台灯、电饭锅、杯子、碗筷,甚至拖鞋,沙发垫,每样东西,都是他们一样样精挑细选来的。互相商量着喜欢的款式,对比着品牌和价格。凛凛工作有点忙,他们很少出去玩了,有时间便在家做饭,看电影。屋子小,不好放电视机,他特意装了个投影仪。有时候放假不出门,两人可以窝在屋里,看一整天的电影。
实在空闲的时候,去逛逛博物馆,看看展览,逛逛街,吃吃东西。
夜晚,两人睡在一块。他总是贪恋她的身体。睡觉时,总要抱在一块。有时半夜醒来,发现她离得远了,他便会下意识地去抱她。半梦半醒间摸到她光滑的胳膊,还有脸蛋、头发,闻到她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感受到她的温热的体温,他便感觉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他无聊时,学着做饭。
简单的煎鸡蛋,三明治,煎牛排这些。有时候也学着做点中餐。不过他不喜欢油烟味,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只会做简单的西餐。西餐省事,蔬菜切一切加沙拉酱,拌。牛排直接煎,意面煮了,加现成的酱料拌。各种瓜果蔬菜随便放点胡椒海盐橄榄油拌一拌,弄烤箱里烤。甜椒土豆小番茄西葫芦什么都烤,他自己觉得还挺好吃。
凛凛在的时候,便喜欢弄中餐,糖醋排骨糖醋里脊宫保鸡丁宫保虾仁,她喜欢一切糖醋的菜,还有水煮鱼水煮肉片,都是她的爱。偶尔还涮个火锅吃。
不久,许途顺利通过了司法考试,
他进了一家律所,重新实习。
许振声知道了他在北京上班的事。
许途没有跟他说过,只是在律所上班,工作中偶尔接触到一个他父亲的熟人,对方感觉他眼熟,问起名字,学历背景,回头便跟许振声说了。许振声知道后,给儿子打了一个电话。
他倒没有说他什么,只是想确认这事情的真假。得知他确实在律所上班,也没怎么样。过了段时间,还托熟人给他介绍了好几个案子,还给他介绍了一位在司法部门任职的老叔叔,多多照顾他。对方来电话,约他吃了几次饭,弄的许途怪不好意思,亲自带了礼物登门去感谢。
对方关心起他是否有女朋友,要给介绍女孩,许途只得笑着婉拒:“我有女朋友了。”
对方接着询问他女朋友在哪里,做什么工作,许途不好撒谎,只得实话实说。
“那你不早说,下次带你女朋友一起来吃饭吧。”
许途问凛凛:“你想跟我一块去吗?”
凛凛问:“你说了我们的关系?”
许途说:“他要问,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就说了。”
许途说:“你敢去么?”
凛凛果断说:“我有什么不敢去的。我又不是通缉犯,去了又怎么样?我这么优秀,长得又这么漂亮,除了你妈,没有哪个长辈会不喜欢我。”
许途笑。
凛凛说:“我真的挺有长辈缘的。我从小到大,见过的同学父母,老师,各种长辈,叔叔阿姨,就没有人不喜欢我的。包括你爸。”
许途见她乐意,还真带她一块去了。
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叔叔阿姨们见了都这么说。
他们偶然见到梁垣。
有一次,在商场里。他们在逛商场,梁垣也在逛商场。梁垣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女孩和凛凛差不多大,长得很漂亮,小麦色的皮肤,修长的身材,健康,充满朝气,卷发扎着高马尾,漂亮的头型和颅骨,一看就是经常运动锻炼的那种女孩。
他们边走边说话,肩膀挨的很近,看起来很亲密。
凛凛和许途手拉着手。
她看到对面熟悉的那个身影,有一瞬间的紧张。她抓着许途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握紧了些。
许途看她碰到了熟人,便扭头小声地问道:“你要去说话吗?”
若是梁垣一个人,他可能会有些芥蒂。不过梁垣身边有另一个女孩,另他觉得释怀,所以许途态度也自然了很多。
梁垣也看到他们了。
他很热情礼貌,走上前来打招呼。
梁垣看起来,状态很好。气色红润,精神饱满。
他那样豁达的人,本就不太将感情看的重要。他现在工作顺利,最近还升了职,整个人看着意气风发。模样也没变,谈吐从容,礼貌,英俊。是那种不太具有视觉冲击力,但是很温和耐看的英俊。很能打动人心。
凛凛多少有点回忆起了从前。
两个男人都很豁达,聊起了天。
梁垣邀请他们,一块喝杯咖啡。
四个人坐在咖啡店里,说话间,对面的女孩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凛凛的脸看。
她的美是与众不同的,是万花丛中最浓艳的那一朵,眉眼轮廓充满娇美的味道,工笔描画出的,红唇雪肤,漆黑眼眸,气质却高傲而冷清。远看时光芒万千引人注目,近看,每一处五官的细节都令人遐思无限。
她和许途坐在一块,两人看起来煞是养眼,神仙眷侣似的般配。
他们一边热络地聊天,一边打量着彼此。
各人有各人的心境。
梁垣心想:她和许途,确实看起来很合适,很登对。不管怎么样,这一点不能否认。她找了个比自己好,比自己英俊,看起来聪明,且优秀的男人,他确实不能说什么。换做谁,都会这么选,作为一个男人,这方面,他要服输。更何况,他们还是青春少年时就有的感情,总归要比旁人深一些。他无话可说。
凛凛则心想:他有了新的恋人了。他看起来那样好,那样幸福。就算没有自己,他也不缺漂亮的女孩相爱。他们的爱情看起来美好,干净纯粹,没有什么谎言、不诚实,是发自肺腑的。她也曾经和他这样相爱过,甚至想过要结婚,过一生。然而誓言是如此的轻薄,没有重量。她感觉自己是个轻浮,浅薄的人。多么轻易将爱说出口,又多么轻易收回去。她有种羞愧,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做了什么错事。
她笑着同他说话,热意渐渐从脖子根涌上来。
她渐渐红了耳朵,脸颊也有点发烫。
回到家,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通红,好像喝醉了酒一样。
许途趴在她身上,眼睛眨巴巴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吃醋了。”
凛凛闭着眼说:“我吃什么醋?”
许途说:“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许途说:“那女孩看起来挺漂亮的,男的都会喜欢。”
她不说话,仿佛是陷入了思考。
许途说:“要忘掉一个人是很快的。你以为他会一直爱着你,但是其实他已经有了新的爱情了。是人都会追求幸福,没人会在原地等你,除了我。”
她还是不吭声。
“我觉得,我还是比他更爱你的。”
许途对她说:“我今天突然发现,只有我们感情最好,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你看,你离开他,他就立马找别人了。但是我不会,你离开我,我心里却还是想着你。只要有机会,还是想和你在一起。然后我朝你伸手,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凛凛觉得他这是谬论。
“我没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对,你也可以爱别人。”
“我不会。”
凛凛说:“你也在嫉妒。”
她戳破他的心思:“你也在吃醋。”
“我不吃醋。”
许途说:“我干嘛要吃醋。”
凛凛说:“因为我跟他在一起过,我跟他睡过。”
“我不吃醋。”
许途搂着她,低声说:“你的第一次是我的,现在也是我的。你的以后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