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从不懂事开始就要面对贺尔岚的隔三差五打砸谩骂,更要忍受不同‘继父’一时兴起的殴打虐待。
整日被畜生杂种的呼来喝去,整夜被竭斯底里的殴打虐待,在外还要经受驱之不散的孤立欺辱。
贺承隽在那最难熬的几年里,总想一死百了。
割腕上吊安眠药,溺水车祸开煤气……
但凡能寻死的法子几乎都被贺承隽试了个遍,可上天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不愿让他提早解脱,每次都会有人及时将他救回。
然后再让他接着过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难日子。
更有甚者,有一任‘继父’有特殊的癖好,在某个贺尔岚不在的下午想对他下手。
被贺承隽激烈反抗后脑羞成怒,将他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三夜,一口水一口饭都不给,他就靠几颗从桌上抓来的多味花生,硬撑了三天。
撑到某天贺尔岚与那男人出去风流寻乐,外婆来给贺尔岚送腌菜时,发现昏迷在屋子里的贺承隽后再看不下去。
将贺承隽带去医院接受治疗,之后养到自己身边好生照看着,用自己受过的为数不多的教育和良好三观,教养潜化贺承隽。
才勉强将贺承隽从先前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拉出来,没让不见光的屋里的阴暗侵蚀他的思想。
但如此平淡的日子终归是偷来的,迟早会有尽头。
贺承隽的好日子就终结于外婆撒手人寰的那天,外婆在病床上眼睛还没合,贺尔岚就抓紧最后的时间,迫不及待的向她索要遗产。
原因是那个男人说要给她好日子,却家暴她,她受不了了,想自己有钱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贺尔岚根本不管外婆的钱是怎么辛苦挣来的,如何节俭存下的,她只想让自己活得体面舒适。
从知道外婆离开前将这辈子的全部积蓄和房子一并给了贺承隽后,贺尔岚再一次歇斯底里。
每隔不久就要打骂贺承隽一次,来店里打砸闹腾一通,蛮不讲理地问他要外婆的遗产。
如果贺承隽不给,贺尔岚便将入目所及的东西全部毁掉,让他以另一种方式破费。
贺承隽既不可能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他的母亲动手,也不可能将外婆勤恳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攒下的积蓄让贺尔岚挥霍一空。
每次除了安静忍受,再无他法。
在外婆去世后的这些糟心日子里,每当贺承隽感觉生活黑暗无望时,总会想起以前外婆在院里晒着太阳教育他:
希望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一心向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给在意自己的人凭添伤悲。
每个人都有不堪的一面,或家庭或身体或心理或情感,你得学会接受自己的不堪,而不是一发生什么不顺心就要逃避。
如果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早就没人了。
贺承隽就会让自己咬牙捱过去,顽强活下去,然后再努力迈过那些坎儿。
这也是为什么,贺承隽当时会‘善心大发’,救下在海边寻死觅活的时温的原因。
看到那时的她,贺承隽就会想起当初万念俱灰的自己
他有外婆拉他一把,时温没有。
那他就做拉时温的那个人。
直到运动会那日清早,贺尔岚再次‘光顾’,徐宴淮彻底看不下去了,给他出了这个‘损招’。
假拟了份无效的合同,骗贺尔岚说贺承隽将奶茶店和台球厅低价卖给了他,不由贺承隽做主了。
才让贺尔岚除了在贺承隽身上泄愤撒泼外,再无计可施。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这可能是贺尔岚最后一次来找他了。
因为没钱了的贺承隽对于贺尔岚来说,就是个避之不及的晦气东西。
她若是再像之前那般毁坏设备,徐宴淮不会惯着她,轻则双倍赔偿,重则进公安局。
贺承隽总算是,又能偷来一阵好日子。
尽管窗户开的很大,晚风混杂复又渐响的雨打在窗边,浇不散因贺承隽不间断的狠劲抽烟,屋子里仍然弥散的白雾。
有些呛人。
贺承隽深吸最后一口,将手中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白烟燃尽,捻灭扔在早已累积起很多烟蒂的脚边。
每个燃尽的烟蒂上都有一圈无法消弭的牙印。
如瓣片凋落的玫瑰。
他声音似是裹挟无数沙砾般暗沉沙哑,与骤然降临的闷雷,磨在时温心口上隐隐发疼:
“时温,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总会经历短暂的磨难,但这些迟早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