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汀抓着邵逾青的手指,认真地抚摸,很轻,又很重。邵逾青不愿意猜,她也不再说,但嘴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进度太顺利,从昨天到现在,阳光都太好。
梁汀将指纹贴上他的,问:“让我收拾东西的意思,是要搬去你们家跟你一起住吗?”
她仔细摩挲他的指纹,从指尖纹路到掌心纹路。
“不然让你去睡大桥?”他不客气地回怼。
梁汀撇嘴,在他手心里重重拍了一下,惩罚他的不解风情。
烦不烦啊,一天不气人是会怎么样?
“那传出来,掉价的也是你,让自己的女朋友睡大桥,反正更丢人的也不是我。”她意欲抽回手,被宽大的手掌包住,温热的温度传递来。梁汀刚才出了点汗,现在手开始发冷。
不止手,被风这么一吹,身体也有些冷。梁汀索性跟着趴倒,躺在邵逾青身侧,头发有几缕散进邵逾青脖颈之间。
她昨晚洗澡用的是他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有那么一瞬,让邵逾青觉得那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
就这么躺了会儿,梁汀扭头看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重重?”
问完,又想起那天晚上夏晓韵那么大声的话他全听见了,答案显而易见。
又改口问:“你知道是哪个重吗?”
邵逾青没有回答,只是抓起她的手,用刚才她玩弄过的手指,一笔一划在她掌心写下她的名字。
重。
这下轮到梁汀傻眼,她小声嘀咕,你怎么知道?
邵逾青笑了声,坐起身来,满足她的好奇心:“既然你这么问,那肯定不是最常见的那个虫,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因为觉得和你比较搭。”
重峦叠嶂,层层叠叠,美得很有层次。
梁汀眼前一亮,跟着坐起身,“这算夸我吧?”
邵逾青嗯了句,问她要不要现在走。梁汀点头,把行李箱合上,笑嘻嘻推给邵逾青,“你看,我还在休息。”
-
回去的路上,梁汀心情大好,话语连绵不断。
“邵逾青,你说要是传出去,他们会不会在背地里议论你?”
“无所谓。”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
一进家门,梁汀迫不及待地问,“我睡哪儿?跟你一起睡吗?”她似乎很期待。
可惜邵逾青拒绝得无情,“你想得美。”
他把梁汀行李推进次卧,梁汀睡过的痕迹还没收拾,床褥略有些乱。梁汀故作失望,把箱子打开,慢慢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东西不多,收拾很快。
邵逾青是大忙人,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她耗,下午又只能去书房闭关。梁汀窝在偌大的客厅里,这回终于有事可做,刷刷写了几页数学题。
四月了,没多久就要高考。
学校里的气氛越发压抑,每个人都绷着一口气,只等着高考完再松开。梁汀念的高中很普通,连重点高中都算不上,也没有太多身份复杂的人。大家都是普通的人,走着普通的路。
邵逾青忙完出来已经傍晚,客厅里多了一个人,他在逐渐习惯。
梁汀弯着腰,在黄昏的光影里露出好看的一截脖子。邵逾青撑着栏杆,看着金色的夕阳一寸寸从她脖子上走过。
听说很多家长在孩子高考的时候会迷信一把,去求神拜佛。既然他当了一回她的家长,也替她求求神佛吧。
第29章 chapter29
回学校之前, 邵逾青又带梁汀去了趟医院,再三确认没什么大碍。早上七点的校门口熙熙攘攘,来往学生们进进出出, 梁汀解下安全带,看了眼他们,回头问邵逾青:“下午你会来接我放学吧?”
“好。”
梁汀闻言又笑,矮身下车。她穿了身白色的牛仔外套,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 奔入人潮。万千人中,背影应当似乎大同小异, 但邵逾青认得出她。
上一回在马路上认得出, 如今更认得出。那一挑马尾一甩一甩地往前奔跑着, 白色的牛仔外套慢慢变得很远,马上要进门去。这时候,她忽然停下来,回头冲他挥手。
邵逾青勾唇,看着她的白色外套穿过校门, 再看不见。
不过短短三天, 梁汀的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科的试卷,她将试卷叠在一块对齐,收拾到一边。夏晓韵拿着书跑过来,问她情况。
“重重, 你没事吧?老师说你受伤回家修养了。”
“没事啊。”梁汀摇头,想起邵逾青, 又忍不住笑。
夏晓韵看她这样, 有些担心:“我的重重, 你不会真是摔坏脑子了吧?怎么还傻笑……”
“哎呀……”梁汀正想说, 余光瞥见来守早读的老师,咳嗽了声,“等会儿跟你说。”
老师踱步进来,语重心长地说起未来与前途之类的话语,梁汀心不在焉地听着,撑着下巴,满脑子都是邵逾青。
住在邵逾青家的这两天,梁汀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比在梁家不知道好多少。她像一尾鱼游入自在海域,可明明那也是个陌生的环境,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拘束。她不禁思考为什么,是因为邵逾青让人觉得安心吗?
纵然这话是某种小小把戏,但也是真的。他就是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
梁汀走神完,老师的话也早已经结束,朗朗读书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梁汀不得不举起课本,小声地加入,“噫吁嚱……”
因为梁汀的那一句,夏晓韵被吊起胃口,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立刻前来追问。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中彩票啦?”夏晓韵坐在梁汀前桌的椅子上,有些着急。
梁汀故意卖关子,非要她猜一猜。夏晓韵哪里能猜到,一连猜错几次,终于不再有耐心,“你快说呀,到底什么事。”
梁汀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周遭转一圈,不好太过高调地讨论,她拿出笔,在空白稿纸上写下一个好看的“s”。
夏晓韵愣了好几秒,忽然瞪大眼睛,终于反应过来“s”的含义。
邵逾青!
她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根本没想到还有后续。
夏晓韵张着嘴,没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压着嗓子问:“你真搞到他了?”
梁汀皱眉,“什么叫搞呀,多难听。”
她反手撑着下巴,用笔的上段擦着稿纸,“这叫追求。”
夏晓韵反正只剩下惊叹和不可置信,说不出别的话,只是抬眸对上梁汀明艳照人的脸,又觉得……也是情理之中。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梁汀?
才说着,喜欢梁汀的人就来了。
“你好,同学,请让一下。”夏晓韵坐的位置是梁汀的前桌的,那人是个男生,长相在学校里数一数二,因此有一大票追求者,但他似乎对那些人没兴趣。应该说,他对任何人好像都没兴趣。
但夏晓韵认为,他喜欢梁汀。
梁汀曾经对她这种不着调的猜测嗤之以鼻,调侃说,是不是她自己喜欢人家。夏晓韵解释不清楚,哼了声,也没再提过。
“哦好,不好意思啊。”夏晓韵朝梁汀使眼色,吐了吐舌头。
有事可做并且忙碌的时候,光阴的流转仿佛被拨快了弦。不知不觉,又是夕阳满天。在所有人都奋笔疾书的课间,偶然的抬头时所看见的教室外的夕阳,总是被赋予了一些独特而浪漫的色彩。
梁汀小小伸了个懒腰,发现前桌也在凝望这夕阳。她收回视线,脑子里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放学的钟声铃铃铃地响起,意味着这一天,即将走向结束。有人脸色更焦虑,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数学题与英语题,梁汀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看了眼时间。
不知道邵逾青到了没有。
她背着书包和夏晓韵一道走出教室,讨论的话题却是关于早恋。
夏晓韵对邵逾青好奇心十足,“你们到底怎么……”
梁汀从过年那段开始讲,讲到结束,刚好走到教学楼前的文化广场。有好些男生聚集在一起,不知道要做点什么。
梁汀只觉得事不关己,正想走,却被为首的那个拦住。
“等下,梁汀同学。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梁汀懒懒拒绝:“对不起哦,我赶时间,要不明天吧?”
男生强硬不肯让步,梁汀微不可察地皱眉。
他继续开口:“我知道,你有很多人喜欢,我……”
男生的话被人打断,“重重。”
夏晓韵睁大眼,挽着梁汀的手晃了晃,表达自己的心情。梁汀毫不克制地笑,指了指身后正走过来的邵逾青,“对不起,同学,我家长。我真的赶时间,你忍一忍,明天再说吧。”
说完,她绕过路,步子略快了些,跑到邵逾青面前。
“走吧。”
夏晓韵早已经自觉地松开手,没追上去,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渐行渐远。那个男生也皱眉,问夏晓韵,“那是梁汀的叔叔?还是哥哥?”
夏晓韵没好气,“又不关你的事,我劝你不要打扰她学习。”说完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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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校门,梁汀就被邵逾青牵住。
“你的追求者挺多。”听着像吃醋。
梁汀撇清关系:“我可不认识他,我只喜欢你。”
她大咧咧地表白,声音不大不小,路上都是放学的学生,在荷尔蒙爆发的年纪,他们对于情情爱爱的事格外关注,听见这话当然要回头看一眼。而梁汀,应当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邵逾青皱眉,让她小点声。
梁汀故意板着脸说:“你怕被人听见?”
他怕什么被人听见,他是怕闲言碎语太多,到时候落进她耳朵,不得安宁的是她。
不说这些,“晚上吃什么?”他将梁汀的手包得更紧密,直到上车。
“让周姨做吧。”梁汀把书包放在脚边,书包有些沉,里面有她明天要交的作业。
邵逾青看见了,这种时候会有种微妙的……感,如果往前追溯年岁,他在需要紧锣密鼓写作业的年纪,梁汀刚上小学。
邵逾青掉头,晚风从窗灌进来,带来丝丝缕缕街边小摊的烟火香气。
但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他最常做的事,不是认真学习,而是做混账事,时常把老爷子气得吹眉瞪眼,却也无能为力。漫长的年岁慢慢盖过了那些刺,让他看起来像个理智又谨慎的大人,事实上,并不见得如此。
因此,邵逾青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错事。
那一秒的负罪感也只有一秒而已,马上散在风里,而存留下来的,是享受交换津涎时的另一种微妙,它辗转于唇齿之间,也生于指尖掌心。
第30章 chapter30
夜的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的, 梁汀踢了他一脚,拿抱枕挡住脸上的红晕。某些细微的声音实在太过色^情,尤其在昏暗的环境里。
借着幽微的光, 梁汀挪开抱枕,从晦暗不明里拼凑出邵逾青的轮廓。在刚才那个缠绵的吻里,她分明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兴趣。
显然,邵逾青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些天, 他们之间亲吻的次数数不胜数,他从不拒绝, 甚至似乎沉迷享受。譬如刚才, 从外面进门的瞬间, 梁汀趁其不备,将他扑在玄关的墙面上,唇压下去。原本她占据全部主导,但渐渐变成被动方,甚至被动到腿软, 脑子发昏, 几乎失去意识。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有那种兴趣。但是他又不留余地地拒绝她的引诱,为什么呢?
因为……怜惜?梁汀晃掉这个念头,邵逾青应该不是这种怜香惜玉的人。何况, 假如把感情分三六九等,怜惜在这里面一定属于较高等级, 因为重视, 所以不会轻易。
这不属于他们之间的故事。
她开始胡思乱想, 脑子里冒出的念头把自己逗笑了, 总不能是因为……他不行吧?
所以他不近女色,这么多年也不谈场恋爱,其实逻辑还蛮通顺的……梁汀想着,没忍住笑出声来。
邵逾青忽然起身,打开客厅的主灯,回头问她笑什么。梁汀当然不能说她笑的缘由,只好打哈哈糊弄过去,“没事,想起一些学校的事。”
邵逾青没再说话,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
梁汀坐直身子,腿垂在沙发边沿,忽然想,在“搞”到了邵逾青之后,她似乎不知道该继续做什么。
然后呢?
然后只剩下情情爱爱那点东西。
除此以外,梁汀想不到什么。
她说学校,他不会感兴趣,他的公事,她也不感兴趣。这样下去,迟早会消磨掉那些好奇心和荷尔蒙带来的喜欢。
这两天,尽管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可交流很贫乏。梁汀撇嘴,抬头看邵逾青。
他矮身从一旁的桌上取过电脑,似乎又要投身工作。邵逾青回头,和梁汀沉默对视两秒,“不是要写试卷吗?”
梁汀沉吟道:“是要写……”
他已经要上楼,西装外套敞着,透出些慵懒随性,“那好好写,周姨等会儿过来做饭,你和她说你想吃的。”
他没交代自己,梁汀哎了声,还是决定把人叫住:“你要去工作了吗?”
她微抬着下巴,刚才被他吻过的双唇还有点肿,邵逾青不动声色抬高视线,和她对视,“嗯。”
梁汀垂下头,心想,她只是觉得做戏应该做全套,所以……
“我想问你一点问题,关于你这个人的,可以吗?”她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又闪着细碎的光,笑容潋滟。
邵逾青站定,似笑非笑地说:“可以,你问。”
他从台阶走下来,干脆放下电脑,在梁汀身边坐下,等着她的发问,梁汀从自己搁在另一张沙发角落的书包里找出纸和笔,架势十足。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笔抵着下巴,她在斟酌问些什么。
他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吃辣的,反正那些口味太重的东西,邵逾青都不喜欢。这是梁汀从周姨那儿得知的,关于邵逾青的饮食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