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压着嗓子,难掩惊喜。
邵逾青听得一清二楚。
第10章 chapter10
那一瞬间,邵逾青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娃娃机里的一个粉色玩偶,任谁路过那个娃娃机都要看一眼,表达对那个玩偶的喜爱。而梁汀,是那个抓到玩偶的人,她的朋友于是和她欢呼雀跃。
这种感觉并不妙。
指间的烟燃到尾声,邵逾青随意将烟头在垃圾桶的石子里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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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汀捂住夏晓韵的嘴,警惕地看了眼阳台方向,阳台上灯光明亮,人影幢幢,似乎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没有听见。
尽管她认为邵逾青肯定知道她的意图,并且在心里鄙夷。但这么明晃晃地在人眼前说这种话,梁汀还是心虚。
她松口气,小声说:“你别这么大声。”
夏晓韵会意,点了点头,压着嗓子和她说话:“你跟邵逾青怎么这么快就这么熟了?他居然特意为你出头,你不知道,刚才我远远看见你和梁白薇打架都吓死了,我差点要冲上来了,脑子里还想着,要是我们仨扭打在一起,估计未来十几天都要成为他们的八卦了。没想到邵逾青居然出现了,他好帅啊啊啊啊啊……”
夏晓韵压着声音,语速像连珠炮似的,说到最后一句,又快压不住。她抓着梁汀的手激动到跺脚。
那可是邵逾青啊,金字塔顶端的人,和他们这些普普通通富二代可不一样。夏晓韵说完,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夸张,拍着心口强迫自己镇定。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夏晓韵问。
哪一步?
梁汀回想起她和邵逾青的全部接触,统共只见过五次,要说熟,似乎还说不上。在距离不远不近的时候,是故事最浪漫的阶段。
“怎么算哪一步?牵手?拥抱?亲吻?哪一步也没有。”梁汀疏理着回忆,“他……甚至连我的微信好友申请都没有通过。”
梁汀挑眉,失笑坐下。
夏晓韵啊了声,显然不太相信。“那他怎么会替你出头?”她敢确信,邵逾青就是在那场争吵里偏袒了梁汀,而不是做和事佬的态度。
梁汀沉吟:“他说,因为他乐于助人。”
夏晓韵啊了声,“没事啦,男人就是口是心非,要是换了我,我不信他也会这么乐于助人。”
梁汀被夏晓韵的换位思考逗笑。
夏晓韵和她聊了几句,说完邵逾青,又骂梁白薇,直到被她家里人叫走,房间里归于沉寂,梁汀看向墙上的挂钟,距离邵逾青说出去抽烟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她皱起眉头,起身推开阳台的门,阳台上空空如也,人影不再,只剩下烈烈冷风,穿过她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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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庭之正和人推杯换盏,生意场上的客套话你来我往,的确累人。结束完一轮寒暄,他回到沙发上坐下。
才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女声:“邵逾青呢?”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梁汀的头从沙发后探出来。她手撑着沙发背,视线在衣香鬓影和觥筹交错里搜索那道身影,楼上没有,她以为邵逾青是下了楼。
偌大一个宴会厅,她找不到那只出色的鹤。思来想去,只能去问章庭之。
章庭之却一脸“你问我?”的表情,“这话不该我问你?他不是跟你在一块吗?”
“他没找你——”梁汀微拉长尾音,手指尖碰在一起,无意识地咬唇。
那他去哪儿了?
章庭之还在调侃:“可以啊,梁妹妹,进展神速,我开始觉得你有戏了。”
梁汀回过神,越发觉得她不是那个抛竿的人,而是那只咬钩的鱼。
看,邵逾青不过小小地出了手,就能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手段高明到这么短时间就撩拨到他。
事实上,她连邵逾青的微信都加不上。连想找他,都只能通过他的朋友。
那天晚上,邵逾青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没来过似的。徒留下梁汀承受那些探究的、打量的、八卦的目光。
她被邵逾青带上楼,甚至换了身衣服,其中的意味可想而知。
因此那些目光并不算友善。
梁汀倒是无所谓,因为邵逾青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们即使再好奇,也不会当她面说什么,更会为了这捕风捉影的蛛丝马迹而给她三分薄面。
多立竿见影。
即便她和邵逾青真的什么也没有,可别人以为他们有,她也能从中得利甚多。
就连梁白薇,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也只能和她干瞪眼,却不能做什么。
看着梁白薇吹眉瞪眼,无能狂怒的模样,梁汀心情大好。
梁白薇不明白,梁汀她凭什么,凭什么真的能得邵逾青青睐?
上一次听说邵逾青送她回家,她还在嗤之以鼻,觉得梁汀不过会装可怜,但也只会装可怜罢了。邵逾青是什么人啊,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上梁汀这种要家世没家世,只有一张脸的女人?
所以那些话,当然是为了嘲讽梁汀。
可是今天,今天邵逾青居然真的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偏袒她,为她出头。何况,明明梁汀打了她一耳光,她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梁白薇怎么咽不下这口气。
在梁汀下楼的时候,梁白薇差一点就要上去找她,却被李月芸和梁志远拦下。他们斥责她,薇薇,你不能这么做。
凭什么?就因为她勾搭上了邵逾青。
梁白薇很不想承认这句话,可是等她理智稍缓,却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
梁白薇冷笑,看着站在章庭之身边的梁汀,只能恨恨地说:“她攀上了高枝,想必也不需要我们这些。”
所以,梁汀在宴会结束之后,再次被遗留下来。
这一次没有邵逾青送她,但还有章庭之。
梁家门口。
梁汀下车,关上车门,和章庭之告别,“谢谢章先生。”
章庭之放下车窗,笑说:“怎么叫邵小五就是逾青哥哥,到我这里,就是章先生了。”
梁汀哈出白气,俏皮回答:“没办法,只能对喜欢的人这么没规矩。”
她一顿,想起章庭之刚才的用词,笑容更深,“邵小五?”
章庭之哎哟了声,自知失言,“哎——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可别这么叫他。天儿冷,快回去吧。”
“好的,章先生再见。下次我再见到邵小五,一定会告诉他,就是你告诉我的。”梁汀挥手,转身进门。
章庭之哼笑了声,摇头升上车窗,开车离开。路上忍不住给邵逾青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有人接。“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来惺忪,估摸着刚睡醒,章庭之笑说:“你就这么偷偷溜了,原来是为了跑去睡觉?”
“有事儿直说,没事儿赶紧挂。”邵逾青不耐烦道。
“嘿嘿,我还真有事找你。我说,你在楼上和人家妹妹干嘛了?还换了身衣服,玩得挺开啊。还跑了,人家还下楼来问我,你去哪儿了?怎么,你占人家便宜就跑了?”章庭之平时说话就吊儿郎当,这会儿更是损。
邵逾青有些起床气,骂了句:“滚你妈的蛋。”
电话就此被挂断。
章庭之听着忙音,只觉得好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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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汀回到梁家时,门已经从里面被反锁。梁白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梁汀隔着玻璃相望。
阿姨看见梁汀,起身想给她开门,被梁白薇喝止:“不许给她开门,她不是很能耐吗?还需要进我们梁家的门?”
阿姨嗫嚅着,看了眼外头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杈子,“二小姐,天气这么冷,会出事的。”
梁白薇抱着胳膊,哼了声,“她不是有高枝可栖吗?去呗。”
阿姨看着梁白薇的脸色,默默地转身,绕去后门给梁汀开门,让她进来。阿姨在梁家做了四五年,来的时候就看见梁汀被这一家人欺压,心里对梁汀一直同情。
“三小姐,你快上去吧,天气冷,我待会儿给你送碗姜汤过来,可别着凉了。”阿姨小声叮嘱。
梁汀说了声谢谢,转去楼梯。晚上和梁白薇没起冲突,第二天也不可避免地硝烟四起。
梁白薇阴阳怪气,“大凤凰怎么还留在这儿?”
梁汀拿了杯牛奶,没有理她,径直往回走。
被梁白薇拦住去路,“站住,让你走了吗?”
梁白薇今天脸都还在疼,她对那一耳光耿耿于怀,碍于邵逾青的情面,她不敢动手打回去。不能动手,却能动口。
她见过梁汀最不堪的样子,字字句句都拿来戳梁汀心窝。
“你和你妈妈还真是像,都是一样的贱胚子狐媚子,只会勾引男人。很有成就感吧?能勾引到邵逾青。”梁白薇站在高她两阶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梁汀。
梁汀淡淡抬眼,胸口微微起伏,“是啊,很有成就感。”她从容承认,气得梁白薇瞪眼。
“你不要脸。”
“我当然要脸啊,我不就靠脸了。”梁汀歪头一笑,从梁白薇肩边越过。
梁白薇说:“你以为你搭上他,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等他腻了,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不会以为他会娶你吧?”
梁汀笑了声,没搭理梁白薇。
等邵逾青腻了,她有什么需要怎样的?她当然是拿钱走人,一拍两散咯。
前提是,她要真能和邵逾青发生点什么,才会有腻了这回事。
可她给邵逾青发的消息,仍旧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邵逾青,别人都说,你和我有什么,怎么办?
-邵逾青,别抽烟了。
-邵逾青,我有点想你了。
-邵逾青啊邵逾青。
……
梁汀按熄屏幕,抱膝坐在地毯上,为什么呢?
他听见了夏晓韵的那句话吗?可是,即便听见了,也不至于生气吧。他不是一直都看得出来吗?
又或者,他又忙起来了,出差,或者是别的什么。
梁汀无从得知。
她默念着,从章庭之那里要来的一串号码,拿起手机,按亮屏幕,几秒之后,屏幕自己熄灭。
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呢?
第11章 chapter11
梁汀还是没打那个电话,在她按下全部号码,即将拨通出去的时候,被一阵剧烈的嘈杂声响打断。那声响从楼下传来,乒乒乓乓,好像在敲击什么东西,吵得人心烦。
梁汀放下手机,皱起眉头,也没有下楼查看情况。声响没有持续太久,或许是五分钟,或许是十分钟,但已经足够让她心烦意乱。
她啧了声,查看窗户是否关严实。窗户关得严丝合缝,不能更加减缓这种声音。梁汀深呼吸,将窗帘也拉上。
窗帘遮去白日光线,房间里昏暗下来,霎时间充满安全感。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向房门,打开墙上灯的开关。
房间里重新亮起来。
很像多此一举,梁汀忽然失笑。她绕到书桌旁坐下,从那一沓厚重的教辅资料里找出数学。整整两个小时,一共解了十五页数学题。看着稍显潦草的字迹,梁汀从胸口长舒一口气。
班级群里大家聊得火热,还在讨论之前某男同学和某女同学的八卦,梁汀扫了眼,没什么兴趣。倒是夏晓韵问她,明天有没有空,出去一起吃饭。
她的假期很空闲,当然有空。于是定下一家常去的平价餐厅,时间约在早上十点。
第二天的天气灰蒙蒙的,邵城的冬天总是这样,没几天明朗日子。哪怕是晴天,也总蒙着一层灰似的。梁汀其实不喜欢邵城,在她小时候,从妈妈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的邵城,根本不是这样子。而是阳光明媚的,充满着绿色、朝气、蓬勃。
后来她明白,那不是邵城,而是她妈妈心目中的邵城。
这种感情色彩从梁志远延伸而来。
梁志远,自私自利,油腻又自大,但在她妈妈的口中,却是一个绅士儒雅,风度翩翩的人。
梁汀轻皱眉,今天出门时带了围巾,不必再被风绕过空荡脖子。她哈了口气,看见迟来的十三路公交车。公交车停在地铁口,再转一趟地铁,在九点五十五分抵达她们约定好的餐厅。
日历提示,大年二十七。
不论是商场,还是街边的小铺子,都已经张灯结彩,处处散发着年味。就连橱柜里的假人模特身上,也穿着喜庆的衣服。高三下学期开学定在正月十五,所以她们的最后一个高中假期已经过去快一半。
夏晓韵匆匆忙忙从出租车上下来,亲昵挽着梁汀的手,掀开厚重的防风帘,进餐厅里坐下。说是餐厅,其实用小馆更合适。
店内一共只有五张桌子,还已经坐满,梁汀目光逡巡中,看见有一桌人起身要走,两个人说着话继承那张桌子。
“时间太快了吧,怎么一下子就要过年了。”夏晓韵托着下巴,一脸苦恼。
梁汀往外看了眼,路人行迹匆匆,她漫不经心地回答:“过年……”
夏晓韵看出她的走神,不满地叫她小名:“重重!”
夏晓韵第一次听见她小名,以为是虫,觉得有趣,一个女孩子居然取这种小名,后来得知,竟是重。这就更奇怪了,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她问过梁汀,梁汀笑着说,让她去问她的妈妈。
夏晓韵和梁汀在身世上有相似之处,却也有不同之处,夏晓韵的爸爸很爱她,即便有个继母,但因为有人撑腰,日子还算好过。所以,当时夏晓韵很天真地问下去,那你妈妈呢。
梁汀的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死了。
夏晓韵惊慌失措,梁汀却说没关系,人都会死。当时夏晓韵只有十来岁,被梁汀震惊得哑口无言。
梁汀回神,道歉:“对不起,我刚在看外面。”
夏晓韵嘟囔:“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梁汀指着不远处站在风口里打电话的一个男人,那男人身材不高,还有些胖,却穿了一件长款的灰色千鸟格呢子大衣。梁汀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