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校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我呢,其实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点评。”
林舒对她竖起拇指。
采访车已经到楼下了,同事喊她下去。叶校走到门口,忽然又折返回来,问道:“舒姐,你和陈老师现在关系还好吧?”
林舒立即眼神变质:“怎么了?”
叶校说:“上次你的意思,是说我和陈老师的工作态度很像是么?我感到很荣幸。一直没有和你说,他是我的偶像,我选择这个职业的契机也是他。”
林舒愣了愣,这是一个很意外的走向。
叶校说:“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跟他说吗?”
林舒下意识问:“为什么不自己说,你难道还害羞啊?”
叶校摇头:“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新人,甚至是谁都无所谓,主体是他自己。他所坚持的事情不仅影响了新闻里的人,看客也没有把自己摘出去,这很重要。”
她说完,看时间真的不能拖延了,便快步走向电梯。
林舒整理好头发,去了楼上。
卫视要做一个战地的专题片,面对面访谈,记者对记者的采访是智慧和技术交汇的巅峰。
这对访谈者的要求很高,不仅要会犀利独到的抛问,还需要将深奥难懂的观点问出浅显风趣的意境来。台里这次没启用卫视大热的主持人,怕有娱乐性,就邀请了林舒。
林舒和陈观南在会议室里见面,长桌两边坐着人,显示屏在放着立项的ppt,主任说得口若悬河。
这个工作对她来说根本不算挑战,林舒听得心不在焉,陈观南同样也心猿意马。
她在想叶校对她说的话,他所坚持的事的意义。
可是她很久不关心这一点了,他们的婚姻破裂,是因为彼此的职业方向发生分歧了,严重影响了家庭生活。
会议结束后,陈观南率先走了出去,林舒也起身,主任拿着材料追上林舒,好声好气地说:“你拿回去看看,伺候你们这些牛人真不容易啊。”他指了指自己,“我像不像个敬事房的太监?”
“像。”林舒接过材料,也疾步出去了。
一个会从两点开到六点,林舒的头有点疼,但更多是烟瘾犯了。楼里有专供吸烟人士的去处,林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上烟,飞速地过去了。
这个点儿大家都挺忙,要么忙着下班,要么忙着上工。抽烟室这会儿没什么人,中央的大屏上还放着各个频道的实时新闻。
林舒无语地笑了笑,没往里瞅,在椅子上坐下来,点了烟,缓缓抽了一口。
那种快意的感觉,飘飘|欲|仙。
一根烟抽完,她头疼的症状都好多了,就是有点晕。她几个小时没进食了,抽烟过肺,一氧|化|碳和血红蛋白结合,会导致大脑短暂性缺氧。
这是她第一次偷偷尝试陈观南的烟被他发现时,他说的,另外陈观南还严厉批评了她。
林舒做很多事都会想起陈观南,可她已经不想再提起他了。
离开前,她还想再抽一根。烟盒已经空了,她默默叹了口气,“操。”
这时,门后走出一个黑影。
陈观南坐在那很久了,林舒没有看见他,他也就不到她面前添堵了,等到她抽烟无门的时候才适时出现,递上一支烟。
陈观南抽烟没有林舒那么讲究,便利店买的十几二十一盒就行,味道很呛也很野。
林舒的手悬在他的手掌上方五秒,目光一寸寸向上,看到她熟悉的那张脸,然后笑了起来。脑海里想起大话西游的那句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哦不是,给我递烟。
陈观南深黑的眼瞳看着林舒,不容置喙地问:“不是想抽吗?抽吧。”
他的指间有两根烟,林舒停顿片刻,抽取了靠里侧的拿一根含在唇上,等着陈观南给她点烟。
陈观南把剩下一支也放在唇间,坐在林舒对面,先给她点上火,然后是自己。
林舒吐了口烟圈,眼神直直的不动,陈观南看出问题来,“不习惯就别抽了。”
“你管我?”林舒这样说,但很快就摁灭了。
不是不适应,而是她的头太晕了。
一室的死寂。
他们在烟雾缭绕里看着彼此的眼睛,不躲不闪,直白而露骨。
这些年,陈观南老了很多,眼角已经有了不笑也浮现的皱纹,因为他日夜操劳,工作太辛苦了,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林舒也是,她总是很容易疲倦。
陈观南指间夹着烟,稍歇的时候笑了声。
林舒奇怪:“笑什么?”
陈观南摇摇头,无奈道:“小舒,我没想到我们会这样。”
曾经青葱少年的爱人,现在化为两个老烟枪,比赛看谁的命耗得快。
第68章
林舒没有在抽烟室停留多久便离开了, 不是不能和陈观南相忘于江湖。
而是当你发现你们依旧可以好好相处,他依旧温柔体贴,他甚至没做错什么, 但是你们之间的沟壑已经无法填补了。
母亲打电话催她回去一趟。
“我知道了。”她接通电话,乘电梯下楼,和母亲一路闲聊到地库。
“你要是在单位碰着观南,喊他回来吃饭吧,我和你爸还挺想他的。”
林舒不由冷笑:“都不是一家人了还吃什么饭?”
母亲最不想提这茬, “行吧行吧,随便你。”说完便挂了电话。
林舒把手机收起, 走到自己的停车位, 摁了开锁正准备坐进去, 便看到斜对面的那辆SUV车灯亮了下。
*
叶校上了顾燕清的车后有些沉默,她一直在看手机,而顾燕清也没说话。
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忙碌的。
只是叶校忽然在大考面前胆怯……甚至像做炮|友之前,因为喜欢而产生出局促和紧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顾燕清一直给予她过于宽松的环境。
她想要复合, 她想接吻, 她还想耍流氓,他什么都满足。任性的事做多了,叶校不得不怀疑顾燕清的底线是个无底洞吗?
这反而让叶校忽然对复合这件事十分没底。
吃晚饭的时候,他出去接了几个电话, 叶校自己安静把饭吃完。
“回去吗?”叶校挑了下眉,在他回来的时候说。
顾燕清并没有胃口, 随她的心意点头说好, 一起走出餐厅。
—— “跟我回家吗?”
—— “我可以跟你回去吗?”
站在车边,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一时间冒出来的。
叶校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扶了一下, 不同的体温。顾燕清站在她身后,拉开车门,把她推了上去。
这儿离他公寓很近,叶校没酝酿好适宜的话,已经到了门前。
顾燕清牵住她的手,指向密码锁,说:“开门。”
这一声不算温柔,有点像考验。
叶校脑袋里嗡了下,两年没来,她不确定这个这门锁是否已经自动消除了她的指纹,而密码……她也不太确定了。
“不想进去吗?”他一直看着她的表情。
“不是。”叶校摇摇头,她不想面对“指纹无法识别”的尴尬,循着记忆输入了六个数字,竟然不对。还有两次机会,她又尝试,第二次对了。
她松了一口气,像裸考低分飘过。
门打开,廊灯随之亮起,一路蜿蜒到卧室门口。
落地窗,背对着门的棕色皮沙发,还有长长的工作台……什么都没变,很多记忆纷至沓来。
叶校心口忽然紧涩,直到此时,她才真正与过去无缝融合。
两年前她离开这里的时候,没多久顾燕清也走了,房子里并没有承载一个人的记忆,这两年凭空消失了。
顾燕清换了鞋走进去,叶校却很久都没有动。
他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叶校垂头拉住他的手,“顾燕清。”
“嗯。”他应了一声。
“你想不想,”叶校轻声开口,却不自在地笑了笑,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一遍,现在才说这话太多余了。
安静几秒,叶校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和我——”
“嗯,我们和好。”顾燕清把她没说完的话补充了,“叶校,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们就和好。”
叶校的声音细微地发颤:“你怎么……”
“我怎么了?”
叶校其实感觉到顾燕清在钓着她了,对她很好,可是从来不主动了,他在生气,等着她低头无可厚非。她没想到顾燕清会主动说这句话。
顾燕清只是问她:“上次和你说的,想了吗?”
叶校记得,她点头:“我想和你再进一步,有更多可能。”
顾燕清轻搓了她的耳朵,“不是给自己定下28岁前单身的目标?”这是她最早说的一句话,他一直都记得,也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女孩子。
“这个目标和你比,不值一提,因为我喜欢你。现在也有能力承担责任了。”
所谓目标并不重要,她不会像两年前碰到问题甩手就走。
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顾燕清的回答,叶校不得不抬眸看他,“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顾燕清没有回答。
叶校有点茫然了,“可能我没说清楚。”
顾燕清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叶校,我给你时间足够时间想了。”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目前的你无法解决的问题,和承担不起的责任。我对你没有任何约束力,我爱你,但你的自由是第一位。你还可以不管不顾地离开。”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但是下次,我就不等你了。”
他一直对叶校很好,但不主动,不是因为生气,是在给她时间独立思考,到底想要怎样。
她闭了闭眼,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乖乖地说:“我记住了。”
“抱我。”她提出要求,不是接吻,就只是拥抱。
顾燕清的手臂环上她腰的时候,把她搂紧,他的味道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将她包裹起来。胸腔里的酸楚被全部挤压出来。
她的委屈,懊悔,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很想哭。
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依然渺小,有太多无能为力,但都比不上和他分手的难过。
叶校感觉到一阵心疼,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她甚至确定,下一次再任性,顾燕清还是会给她机会。
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脸颊在他的衣服上面蹭了蹭,而后手钻进他的衣服下摆,寻到熟悉的肌群,食髓知味地摸了一会儿,企图把他推到地板上。
她对这个男人上瘾,不止是性,她想抱着拥着,检查看看属于自己的东西走失了两年到底有什么变化,上次的接吻和手上流氓不足以找回感觉。
顾燕清的动作比她更快,回神时她已经被挤压在沙发拐角里,一丝调整姿势的机会都不给。
叶校皱了皱眉,看着一条腿半跪在沙发边的男人,“做什么?”
“做你喜欢的。”他的语气比刚刚强硬很多,看着她的手还搭在他的侧腰上,小手指勾着。眼神也略微凶狠了点,像是真生气了,叶校对上的瞬间也被震了下,手指立即松开,放在两耳边。
懂他的意思了,马上就变乖。
顾燕清很满意她的表现,俯身拍了拍她的脸颊,而后伸手把她的腰向上一捞,低头亲她的嘴角,又勾着她舌尖含吮。
叶校很少被动的承受亲密,唇角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吟,顾燕清没给她机会,他已经让了太多次了,不想在这事上还纵容。
他温柔啄吻几下,掉在地上的抱枕被捡起,垫在她腰后能舒服一点,也让她更乖一些。
早上离开家的时候,窗帘没拉上。
此时窗外的霓虹光线悄然落进室内,折在绿植和电视柜上,凉凉的灰色调,深浅不断变换。
她感觉有点凉,卫衣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
太静了,叶校在熟悉的位置找到遥控器,然后打开了电视机,放出一些光影和声音来,是一本正经的新闻节目,对比抱在一起的他们,竟听出了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顾燕清要把她的充满褶皱的卫衣脱掉,叶校阻止了下,“外面会看到。”
“是暗的。”他这样说,还是抱起她去拉窗帘,然后把房间的灯都打开。
“想睡觉。”叶校脑袋蹭蹭他的肩膀,趴在上面做出指示。
顾燕清笑着问她,有意把她往别的地方带,“累了吗?”
叶校懒懒地笑了下,是真的累了。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也不仅仅是接吻,她被磨到失语。
她全程都没有企图反抗或者压制,这不是她的风格,倒也没关系,来日方长。
一个小时后,叶校穿着他的T坐在盥洗台上,护肤品和头发都没擦,发尾一直哒哒滴水,但是她实在没力气动了。
发呆盯着自己的脚踝和膝盖,有不同程度的痕迹,不同的作用力导致的,露出来还怪吓人的。
她不确定自己的脖子上是否有,便试图扭头照镜子。顾燕清推开门走进来,手里什么也没拿,看着她。
叶校笑了笑,“默契呢?”
“在下面。”他说着,弯下腰拨开她的小腿,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来。目光触及到她皮肤上的青紫,也忽然有些愧疚。
他知道不疼,便什么都没说,打开吹风机对着掌心试了试温度。
叶校现在留了斜刘海,但她并不适合有刘海,整张脸全部都露出来比较精神。因此这部分碎发形同虚设,总是被夹在耳后。
他仍然记得叶校教给他的吹头发步骤,把发梢吹干了一部分,重心转移到发根,掌根抵着额头拨弄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