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蜜——涂瑰
时间:2022-06-18 08:23:56

  “要不要换一杯热的?”
  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人。容谧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坐了半个小时,酒还一口没喝,“不用了,我正打算走。”
  “这么快。”季屿风闻言有些失望,“我都还没有吹蜡烛。你不想尝一口我的蛋糕吗?”
  这种话由小寿星亲口说出来,很难让人拒绝。容谧莞尔道,“我没有带礼物。怎么好意思分你的蛋糕?”
  “你可以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季屿风很讲究地告诉她,“这样就能吃蛋糕了。”
  被小朋友的规矩和执着逗乐,容谧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语气里也渐升暖意,“那就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待会儿给你切一大块。”
  这个夜晚,她终于露出第一个能算得上明朗的表情。季屿风也心情颇佳,敲了敲她身边空椅子,“我可以坐这里吗?”
  “当然可以。”
  容谧这才注意到,他只是靠在吧台边说话,“不过……蛋糕要一小块就行了。我不太爱吃甜的。”
  季屿风在她身边坐下,无处安放的长腿弯曲蹬在吧台的横梁上,自来熟地跟她对话,“可你看起来好瘦,比小繁姐还瘦。我还以为你也是明星,工作需要才节食。”
  “我不节食。”
  “那就来一大块蛋糕?偶尔多吃点也没关系啦。”
  “多吃一块蛋糕也不会长胖的。”容谧无奈地解释,“偶尔吃一次很快就代谢掉了。”
  “经常吃呢?”
  “……我说过了,不爱吃甜食。”
  她好像只在跟小学生交朋友时才会有这种对话。
  她为什么要跟小学生交朋友?
  季屿风有意想引着她多说些话。她居然被绕了两下才发觉,回过神便对上身边得逞的目光,亮晶晶的,始终黏在她身上。
  “你的声音很好听,说法语也好听。可就是话太少了。”
  “我在巴黎上过学。”
  “你喜欢巴黎的冬天吗?”
  “不喜欢。”
  “为什么?”
  “太冷了,也没什么好风景。”
  他们快隔了两个代沟,其实没有什么话题好聊。容谧知道,由自己开口难免会带些长辈腔调,聊学习聊工作都是小朋友不喜欢的枯燥话题,聊兴趣爱好或情感状况就更没那种兴致。于是便随他,问什么就挑着答,涉及私人话题她都语焉不详,他却毫不介意。
  季屿风是个社牛很明显能看出来。但她没料到小朋友聊天的兴致这么高,这样一问一答都能乐此不疲。一直到了众人喊他切蛋糕的时候,容谧依照承诺跟他走到桌边。
  蛋糕是双层,用巧克力水果装饰,叶小繁亲自选的款式,说好看又好吃。灯光熄灭,烛光晃动,季屿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认真许愿,“希望春天快点来。”
  “说出来就不灵了好吗。”周围人都在笑他这愿望许得奇奇怪怪,“许这种愿老天爷都懒得搭理你。”
  容谧却是一怔,忘记在他睁开眼睛之前先移开视线。他并不向任何人解释,只是隔着烛光望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笑意,无声地传达出微妙的默契。
  朋友满座却不为人知,像某种心照不宣的秘密。
  切蛋糕时难免要被抹些奶油助兴,容谧往后退了退,以免被战场波及。看着混乱又快乐的场面,虽然没有加入,却也被热闹感染,看得神色柔软。
  季屿风顶着脸颊上的奶油和朋友们自拍,不拘小节地笑出一口白牙,玩过后又小心地把碰到的奶油刮掉,开始切分蛋糕。
  容谧得到了他亲手端来的一小碟,看起来和别人的没什么区别,只是蛋糕和奶油很少,但有颗完整的巧克力草莓,精致漂亮。
  “很高兴见到你。”
  离开前,他这样说着,悄悄往她大衣里塞了礼物,“这是见面的回礼。”
  容谧点了下头,说完再见后转身离开。回到酒店房间,唇齿间巧克力的香味还未散去,她终于把大衣里的东西拿出来看。
  是用餐巾纸折的一朵小玫瑰花。小男生哄女孩子开心的把戏。她放在床头,用指尖戳了两下,不由得笑起来。
  巴黎的春天来得这样早。
 
 
第38章 🔒弦月
  距离近万公里的大洋彼岸, 霓虹灯绚丽夺目。明华体育馆内正在举行粉丝久盼的演唱会,现场声光电歌舞炸裂,气氛比预期更加火热。整个场馆座无虚席, 而视野最佳的VIP观众席却空着一位。
  开场群舞结束,灯光调暗。许灵均退到升降台范围,笑着朝荧光棒汇成的蓝海挥手示意,缓缓沉入舞台回到后台候场。
  走下升降台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扯开舞台装外套摘了耳返摔到一边,“她为什么还不来?”
  周盛手忙脚乱地接住, “我打电话没人接, 她把我微信也拉黑了, 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去哪找人啊。”
  许灵均出道以来,每年的演唱会必然给容谧留最好的位置,她也一定会到场。无论国内国外,巡演期间她至少会看两场,第一场和最后一场从未缺席过。
  演唱会这种场合, 对两人有特殊意义。无论是上学时的考试还是工作后的商谈会议, 只要时间冲突她都会推掉,优先来看许灵均,是从未言明也无需言明的默契。
  今年首场演出是在明华体育馆,她更没有理由不来。
  她怎么敢不来?
  许灵均一言不发的换演出服, 侧脸轮廓紧绷着,线条分明。周盛只好说让人去拉图店里找找, 再去她公寓看看。
  别人不知道, 他还是清楚的, 容谧今天缺席可比冲到录音棚去给他一耳光还要令人难堪。两人闹掰了半个多月没联系, 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可一场演唱会投资大几千万,几百号工作人员日日夜夜的心血都在这上面,再怎么说也不能让私人感情影响今天的演出。
  许灵均持续低压。休息室里只有周盛敢留下,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事情办完就立刻离开,逃命一般。
  按理说,演唱会时都是这位大少爷状态最佳最好说话的时候,看谁都顺眼,笑容耀眼,简直是当成一场超大型的万人狂欢派对来玩。今天却一下台就冷着脸,明显心不在焉。
  个人solo节目不按人气排名,按照队内年纪大小来。季容与排倒数第二个,和最后上场的许灵均都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这时候已经换好了演出服,路过休息室时正撞见周盛苦着脸打电话。
  “家里也没人吗?按门铃了没?按了几遍?”
  “……”
  那个空着的座位,他当然也知道属于谁。许灵均开场前状态就异常浮躁,盼到开场曲结束都没把人盼来。事到临头才知道找人,到处找不着恐怕已经快气疯了。
  不过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季容与目不斜视地走过,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前几天叶小繁发给他一段视频。
  【我跟小风在巴黎拍广告,你猜遇见谁】
  【昨天杀青回国,小风没有跟我们一起,说还想留下玩几天】
  视频是季屿风生日那天拍的。俊朗的大男孩明晃晃地笑出白牙,一手托着蛋糕碟,一手对镜头比了个心。
  大概以为只是拍照,他比完心就转头去给容谧送蛋糕。她独自待在远离人群的吧台。他却穿过大半个餐馆去找她,把蛋糕放下之前,还用叉子调整了一下巧克力的位置,显得更好看些。
  容谧没有发觉镜头,垂眼望着蛋糕说了句谢谢,勾起的唇角笑意柔和。
  季容与看了两遍视频,退出去切到容谧的微信,又发了张小女孩喜欢的猫咪表情包。
  跟上面那两张一样,带了红色的感叹号。
  真狠心。惹她的明明是许灵均,怎么他也跟着遭殃?
  季容与转着手机。他向来私生活丰富,但与情人关系融洽各取所需,基本每个人和平分手后都念着他的好。平衡与控制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因此对隔壁休息室里还在无能狂怒的人越发看不上。
  录音棚事件他当然也听说了。像许灵均那样睚眦必究的性格,不报复回去就很难得,怎么还会因为人家没来看演唱会不高兴?
  关系失控无非是因为感情僭越。他和许灵均的竞争由来已久,无论背景还是资源处处被压一头,没想到是在这种事上赢了,真是让人……毫无成就感。
  他最后看了一眼视频,关掉手机做上台准备,没有要去多此一举给予提示的打算。
  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撂下所有人追到巴黎去。这场演唱会不止关乎许灵均,是属于Crush的舞台,他切身利益牵涉其中,不会允许任何意外情况打断。
  直到首演顺利落幕,连安可都结束,从一开始就空着的座位到最后也还是空着。
  许灵均莫名其妙在录音棚里丢了脸,这次说什么都非要等到她亲自来道歉不可。死要面子许多天硬是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演唱会结束终于绷不住打电话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什么时候被拉黑的完全不知道。也许是昨天,也许是从录音棚离开后。他窝着火,又忙着为演唱会彩排,直到现在才发现,容谧已经十多天没有一点消息了。
  他们从来没断联过这么长时间。容谧也从来没缺席过他的首演。
  火气消减了小半,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焦虑和不安。他没有参加收工后的庆功宴,乘车往容谧公寓去的路上,找出了程艺欣的号码。
  打给沈晰是不可能的。所幸他还知道容谧有个好朋友,好不容易接通了,又劈头盖脸地被骂了一顿。
  “你就当给自己积点德,别去烦她了行吗。”
  程艺欣旁观多年,不吐不快,“大明星,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十年的青春,喂了狗都能听两声汪,砸到你身上听得见一声响吗?好不容易想开了走人了你还要干嘛,再缠上去耗她十年?人家欠你的啊!”
  “……”
  电话那头的女人言词刻薄,嗓音尖利。许灵均累了一晚上又挨这通骂,脑子里嗡嗡响,勉强压着火气问,“不关你的事,告诉我她在哪。”
  程艺欣干脆挂了电话。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周盛把车停好,却迟迟没听见人下车,拧着身子往后看,“哥,到了。你……”
  他欲言又止。许灵均靠在车窗边,撑着头闭眼小憩,嘴唇干燥起了细小的裂纹,神色疲惫难挡,“知道,别说话。”
  周盛估摸着自己再待下去,连呼吸他都会嫌吵,很有眼色地先下车,“那我去找个便利店,买包烟等你。”
  许灵均又休息了几分钟。整晚连续数小时的舞台对体能要求很高,他这会儿正是最需要摄入营养放松休息的时候,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种罪受。
  等尖锐的耳鸣声褪去,他缓过劲了才坐直身体,沉默片刻,打开了车门。
  电梯上行。站在熟悉的家门口,他熟练地输了一遍密码,电子锁却响起错误的提示音。
  许灵均一愣,又放慢速度输入一次,再一次,依旧是密码错误的提示音。
  身体里涌起陌生又奇异的情绪,明明很浮躁,却像在往下坠。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那句“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不止是气话,容谧好像真的决定离开他了。
  或者说,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容谧是有离开他的能力的。
  可他始终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走得这么彻底,甚至感到委屈。那些不可理喻的指责到底代表着什么,他到底哪里做错了,值得她生这么大的气。
  他已经尽己所能地给了解释,承诺。她到底还想要什么?
  许灵均背靠着门,缓缓蹲下,被现实冲击的脑海乱成一团。
  或许她什么都不想要。
  她只是……就这样离开了。
  **
  接到程艺欣的电话时,容谧正在熨裙子,顺便发愁出门约会的穿搭选择太少,几乎没得挑。
  她走得太临时,也没心情带像样的衣服,待会儿可能需要去时装店买几件。听到程艺欣说跟许灵均联系过时,整理裙褶的手一顿,“他找你麻烦了吗?”
  “那倒没有。昨天晚上的电话,大半夜了他问你在哪,我没说。”程艺欣又回味了一番,“我一通输出好像把他骂傻了。他都没反驳我什么。”
  容谧心里清楚。昨天是Crush明华首场演唱会,大半夜应该是演唱会结束后的电话。演唱会上处于精神极度亢奋的状态,持续高强度地唱跳和粉丝互动,人都感觉不到累。但往往在结束过后会报复性的疲惫,累得动都懒得动,没力气说话也很正常。
  只要一句话,前因后果就能条件反射般连成逻辑。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想许灵均发现她缺席演唱会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无非是勃然大怒,反正他身边有的是人上赶着哄他高兴。
  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他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或许他身边早就有了另一个“容谧”,心甘情愿地陪伴伺候着,比她年轻漂亮,比她听话,比她更傻。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容谧摇了摇头,放下裙子坐在床边叮嘱,“以后他再找你拒接或者拉黑就行了。他脾气差,性格又恶劣,别因为我故意跟他对着干。”
  程艺欣是时尚杂志主编,时尚圈娱乐圈向来纠缠在一起,今后跟许灵均未必没有碰面的时候,万一影响到工作划不来。
  “不用担心我。”程艺欣满不在乎道,“反正现在这工作我也快干吐了。让他来呗,大不了我辞职走人。哎,你玩得怎么样?巴黎的冬天有没有治愈你失恋的创伤?”
  “还行,”容谧说,“我找了个弟弟当陪玩。”
  “弟弟好啊,我就最喜欢弟弟了。”
  对面的姐妹忽然兴奋,“法国人不都挺会搞浪漫的么,异国他乡风流一场然后跑路,爽到了也不用负责,美滋滋。”
  “……”
  容谧哭笑不得,“好啦,我快到时间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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