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敛怔了瞬,像是掩饰般低下头。
“好。”
吃完饭后,周知敛本来是要送奚白回去,但临走前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变得有些魂不守舍了,走出餐厅时甚至还险些撞到墙。
可奚白询问时,他又摇头说没事。
奚白盯着他看了几秒,说:“你这个状态开车不安全,我自己回去,你让助理来接你。”
周知敛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可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弹出很多条消息。忽明忽暗的,白色的光倒映在他脸上。
他迟疑了下,说:“那你回去后报个平安。”
奚白点头。
.....
周知敛订的餐厅离酒店还算比较近,奚白打了车很快就回去了。
她刷开了门,还没来得及插上房卡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幽黑下,似乎还有另一道呼吸。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奚白的心跳骤然停了瞬,下一秒加速狂跳不止。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可手指刚搭上门把手。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从身后抱住了她,她被掐着腰抵在门板上,男人身上那个雪松柚子清香扑面而来,男性滚烫的呼吸在颈窝处落下。
奚白愣怔了下,不再挣扎,平静地靠着。
“这么晚才回....你和谁在一起?”
男人嗓音喑哑,唇齿间一股淡淡的酒味,却并不难闻。
闻祈年俯身,却被奚白察觉意图。她偏头避开他的亲吻,这个动作叫闻祈年身体僵硬了下。漆黑的夜里,只有两人的眼眸是泛着光的。
她在看他,又好像没有。
即便是遇到他现在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她也仍旧没有一丝波动,就这么安静地瞧着他。
就好像是一个旁观者,对他,对他们两人之间的种种,都没有放在心上。
闻祈年胸口堵着一口气,他指尖用力,泛白,掐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更加激烈地吮咬着她的唇瓣。
奚白疼得嘶了声,紧接着张开唇配合着他的吻,空出的手摩挲着将房卡插进卡槽。
屋里所有灯光瞬间亮起。
男人的唇瓣殷红,泛着水光,她也是。
闻祈年喉结滚动,之前的种种的情绪在胸膛中不断翻涌,作乱。
奚白挑眉轻笑,眼尾处坠着风情妩媚,这双眼生得极为娇妩,偏生又长着一张纯情的脸,这样勾着眼看人时,又纯又欲。她轻飘飘道:“你不是猜到了吗?”
“是他?”
“那个发展...对象?”
奚白笑而不语。
闻祈年呼吸顿重,深深地吸了口气,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手指顺着衣摆往上:“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好?”
他偏头吻她的耳垂,不小心碰到了脸颊。
脸颊刺刺的疼了瞬。
奚白猛地推开他。
男人微喘着气,眼底的□□仍旧浓郁,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被推开后还流露出委屈般的困惑。
四目相对。
奚白忽地笑。
“喜欢这双眼睛吗?”
闻祈年一愣,顺着她的话下意识又看了看她的眼睛。
年轻女人颊边绯红,一双朦朦胧胧的桃花眼漾着水光,轻抬眸瞧他,眼波流转间又纯又欲,像是摄人心魄的妖精。
闻祈年觉得她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实话实说:“喜欢。”
奚白笑笑,果然,闻祈年还是喜欢丛桢的。对着一个替身的眼睛,都能爱屋及乌。
啧。
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了。
只是看来,维利克最后所谓的后悔,也不过是哄骗娜尔莉莎黛丝回到他身边的谎言。
“好了,你回去吧。”
闻祈年眼底的情/欲还未完全褪下,但脸色不是很好看,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在这个时候叫停。可奚白此刻的神色淡漠极了,不像是在说笑。
他顿了下,眉骨衬得眼眸深邃,错愕:“为什么?”
奚白眨了下眼,男人狭长的凤眸低垂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在从前是没有的,他很少会这样专注地看着她。大多数时候,她能看见的只有闻祈年离开的背影。
维利克也是如此。
男人的劣根性么?
奚白思考了一番,而后用打量的目光将他上下扫视一番,轻轻笑起来,眼眸弯着,食指俏皮地晃了晃:“今天不是很想看见你。”
说着,伸手推开他,漫不经心地说:“回去吧。”
悦耳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丝毫感情。
不想看见他。
但却和那个发展对象一起出去吃饭。
所以,他甚至都不如一个跟她尚未确定关系的男人重要。
闻祈年重重抵了下牙根,可太阳穴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胡乱拧动,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耳鸣吞噬着他的感官。
见他仍没有离开,奚白微掀眼睫,转身看过来,很是不耐:“再不走,我报警了。”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冷淡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和温度,再不复昔日里的炙热爱意。
闻祈年僵在门边。
房间冷白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影子,孤零零的。
第30章
门外灯火通明, 门内一阵炸裂金属音乐震耳欲聋,男男女女们在五光十色的舞池里扭动着身体。
男人穿着白衬衣出现,领口还有些许凌乱, 露出半截凹凸有致的锁骨,眼尾似笑非笑地垂着,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散漫。
他指尖一抹猩红的火点,呼出缭绕烟雾,朦胧了面容。
周围女人们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过去, 握着酒杯蠢蠢欲动。
只可惜男人目不斜视地上了楼,被服务生恭敬地送进电梯。
包间的门被推开, 里边的鬼哭狼嚎铺天盖地, 见到闻祈年, 唱歌的几个人都不由得降低了音量。
“闻哥。”
闻祈年没什么打招呼的心情,坐到钟鹤边上时,神色依旧冷淡。
“这么晚才来。”钟鹤随手开了瓶酒,给他倒了杯,慢条斯理地推理道:“去青城那边了?”
闻祈年嗤笑声, 没说话。
说中了。
钟鹤翘起二郎腿, 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佛珠,“看你这样子,不太高兴呐。怎么,小金丝雀给你气受了?”
话音刚落, 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生犹豫着看向钟鹤, 但很快便移开身体, 让出身后穿着水青色长裙的女人。
她戴着口罩, 却仍旧难掩那双桃花眼中的泪光。
钟鹤挑了下眉, 偏头看向闻祈年。但男人只是冷淡地扫了眼,好似不认识丛桢。
最后还是钟鹤给了丛桢一个台阶下,笑盈盈地主动开口问她有什么事情。
丛桢在京都等了好多天,才听说闻祈年回来了,她不相信是闻祈年让人遣送她回京都的。
“祈年,宋均说...《野蔷薇》剥掉我的角色,是你的意思。”她含着眼泪摇头,甚至顾不上这里还有旁人,声音凄柔:“我不信,那可是我争取了很久才得来的,你,你不能就这样废掉我的努力。”
《野蔷薇》的女三,是她现在能自己接到的最高等级的资源了,其他那些十八线的小丫鬟,恶毒女配什么的,实在掉价。
她不能去演那些角色。
不然其他人肯定会看她笑话,然后在背地里戳着她的脊梁骨。
闻祈年捏着玻璃杯晃了晃,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起,指骨修长好看,他被阴影笼罩,看不清表情。
“努力?”他喝了口酒,喉结滚动咽下,意味不明地讥讽道:“我确实也是不知道,你的努力全用在打奚白巴掌上了。”
丛桢脸色唰的惨白,眼泪要落不落地僵在眼眶里。
“嗯?”
闻祈年眼尾挑着笑意,声音冷得刺骨,“我之前有警告过你吧,叫你不要动她。”
“你不听,那能怪谁呢?”
丛桢泫然欲泣地望着他,半摔在沙发上,水青色的长裙更衬得她柔弱无助。她连连摇头,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小心手重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闻祈年把杯子砰的一下扣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盯着丛桢,字字珠玑:“你把她弄成那样,我就不可能让你继续待在剧组里。”
“这件事没商量的余地,出去吧。”
闻祈年按下了服务铃,而后最后分给她一点目光,很是冷漠:“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微博我会让你的经纪人收回管理权,希望你,能够安分点。”
他停顿了两秒,笑:“懂了吗?”
丛桢瞬间脸色煞白,她身体一软,像是失去了支撑跪坐在地上,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美人落泪,惹来旁边不少男人们的目光,但他们没有资格说话,只能默默看着。
“你不能这样对我,祈年....”丛桢不住地摇头,她的头发已经散乱,被泪水沾湿黏在脸上,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她已经失去了闻家长子的丈夫,不能再丢了闻祈年的心。
丛桢甩开服务生伸来扶她的手,往前跪爬了几步,声泪俱下:“你忘了吗,当年是你说希望你大哥得偿所愿,我才嫁给他的。你...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叫在场其他人也听得真切。
猝不及防听到了这样刺激的豪门秘辛,众人心下震惊,险些叫出声来,再看向丛桢的目光里就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打量。
和闻家二子均牵扯不清...
牛啊,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个女明星也搅合进来了?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抬脚踹向茶几,顿时桌上的酒瓶杯子摔下来,噼里啪啦溅起一地的玻璃渣。
钟鹤笑盈盈地站起身,拨转着佛珠,居高临下地将众人扫视一圈,眼底那颗泪痣透着股不同于他手上佛珠的妖冶。
众人下意识地后背一凉。
“今天就到这散了吧。”他笑笑,“不过要麻烦大家去隔壁签份文件才能回去。”
“都没意见吧?”
气氛一片死寂,谁也不敢说不字。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包间里只剩下三人。
闻祈年点了根烟,抬手松了颗扣子,他看着丛桢这双眼睛,就会想到远在青城的奚白,胸口不由得泛起一丝丝无力感和烦躁。
“我是希望我大哥幸福,但我没说让你委屈自己嫁给他。何况,当初你决定嫁给他的时候,不恰好是我说,我不跟我大哥争家产的时候?”闻祈年掀了掀眸,冷声嗤笑,“丛桢,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
丛桢瞳孔蓦地紧缩,闻祈年怎么会知道....
钟鹤又恢复了那副笑盈盈的好人模样,语气温和:“大家都是亲戚一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是不是,有些话就不要咱们兄弟们说得太直白了,你之前本本分分的不挺好?”
他菩萨似地规劝道:“不要妄图够着拿不到的东西。”
“到时候丢了本来能分到的,像现在这样,多得不偿失。”
丛桢像是挨了响亮的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对上闻祈年那双漆黑阴戾的眼眸时,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等她再恳求,下一秒几个人高马大的服务生就将她扯开,闻祈年冷漠地扫过她,眼底满是不耐。
“把她弄出去,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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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工后,丛桢一直没出现。
“好多人猜她是得罪大佬,被雪藏了,但是我看也有好多人说丛桢隐婚生子去了。”小婷兴奋地把水杯递给奚白,小声道:“奚白姐,你觉得是哪种啊?”
导演说她是临时有事,这个角色需要换人重拍。
什么有事,连合同都能不顾啊,一般人谁会想赔违约金啊。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估计是要塌房的节奏了。
奚白喝了口水,摇头:“我也不知道。”
小婷也就是随口说着玩,像是想起来什么,她哎了声,神秘兮兮地跟奚白说:“自从咱们没来后,据说那个很帅的闻总一直也没来剧组了,咱们组里好几个女演员都失望极了。”
奚白淡淡笑了笑,“说不定人家不想投资了呢?”
“那也有可能。”小婷把唇膏递给她,嘀嘀咕咕地:“我听说有人看见闻总脸色很难看地走了,可能是谁得罪他了吧。”
奚白笑而不语,任由化妆师给她补妆。
那晚的不欢而散后,闻祈年就再没来过剧组。或许是她说的话,叫他的骄傲受挫了,不打算再继续这段畸形的关系。
挺好的,也算摆脱一个麻烦。
导演很快重新找到了新的女三,在片场见到时,奚白发现,这还是个熟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贾璐璐转过头,与她对视了几秒。两人刚补拍完丛桢之前的剧情,合作还算顺利。
贾璐璐是舞蹈演员,补拍丛桢的戏份要容易得多。
下一场要拍的是女主与男主之间的感情已经有了隐隐破裂的趋势,她开始在夜里辗转反侧地思考两个人的关系。
到底要不要离开?
导演卷着剧本指了指郁苏,“你先开始仍要是一副渣男的样子,但是等女主站在窗台上看向你的时候,要把那种心里隐隐的不安演出来。”
“奚白也是啊,”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奚白时,导演似乎变得十分小心翼翼:“你待会的哀愁要若隐若现,面对维利克时的你仍是灿烂明媚的,但你一个人时,眼神需要有变化。”
“要记住,现在的你是一个满心爱意,但是却又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的恋爱少女。”
奚白站在窗台上,垂眸望着郁苏的背影。
他们分明在一起,但却总觉着隔的很远很远。随着两人的相处,她发觉维利克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炽热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