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江千苏
时间:2022-06-18 08:25:54

  发完这条消息,休息时间也结束了。
  这一场,娜尔莉莎黛丝从梦中醒来,她打开了那封密信。里面有张油画小像,小像里女人并没有梦境那般可怕,却也有六七分的相似,侦探还说:“在公爵随身携带的那个玫瑰怀表里,也有张一模一样的肖像,那本是一张合照。”
  他说的玫瑰怀表,维利克从来不肯让她碰。
  有次她提出想看看,男人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冷漠地拒绝了她。
  娜尔莉莎黛丝趁着维利克还没醒,打开了他的怀表,一切都如密信所言。她沉默了许久,去衣帽间脱下了自己身上华美的睡裙,换上从前的旧衣裙。
  她半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男人平和的睡颜,心里想过很多很多。但最终,她还是轻轻推醒了维利克。
  闻祈年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看着奚白离郁苏那么近,笑意微收。导演连忙低声解释:“都是拍戏,假的假的,他们后面没有亲密戏了。”
  闻祈年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导演刚想递上打火机,却被男人挡了回去。
  “身上有味。”闻祈年言简意骸。
  导演的小眼睛又看向了片场里的奚白,了然又尴尬地收回手,两人一起看向奚白和郁苏。
  男人睡眼惺忪,睡衣随意地敞开,他迷怔又温柔地伸手去搂奚白:“我的宝贝黛丝,怎么醒得这样早?”
  “再睡会好吗?”
  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直至天明才睡下。维利克的脖子上,还有她抓的痕迹。
  他困顿地微闭上了眼。
  奚白垂眸,盯着男人的睫羽轻颤,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将他推醒。
  这回,维利克坐起身,他温柔又无奈地弯唇:“宝贝,你——”
  奚白看向他,视线越过郁苏的肩膀,落在坐在棚下的闻祈年身上。
  男人双腿交叠倚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
  奚白弯唇笑了下,她看着郁苏,也看着闻祈年,目光温柔却又忧伤。在维利克的追问下,她终于回神,牵了牵唇角,似乎是在做出一个很艰难却又不得不完成的决定:“维利克,我们分开吧。”
  维利克陡然怔住:“什么?”
  奚白站起身,走到房门前,回首看向身后的男人:“我们,分手。”
  “咔——特别好!郁苏,你刚刚这个状态就特别自然,接得上奚白的戏哈哈哈好!”导演满意地点头,刚想跟闻祈年说可以休息了,一转头,却见男人面色僵硬地盯着片场里边。
  喊咔后,奚白仍旧站在那。
  一袭粉色长裙被她穿出了清冷勾人的气质,她神色淡淡地与闻祈年对视,就好像....
  那句话是对他说的。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通了。
  奚白最后看了眼闻祈年,转身离去。粉色裙摆蝶翅般轻摇着消失在了拐角,头也不回。
  导演没注意他们俩的异常,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男人一把抢过了手中的剧本,“哎——”
  闻祈年一目十行地扫过最近这段时间的戏份,眉眼冷冽,视线最终定格在昨天那场女主情感挣扎的部分。
  【维利克觉得今夜的娜尔莉莎黛丝格外的乖顺温柔,只是总感觉似乎哪里又不太对劲,乖巧得过头。】
  闻祈年嘴里的烟陡然断成两截。
  在导演惊恐的目光下,闻祈年把剧本扔回给了他,吐掉嘴里的烟,大步朝着后边的休息室去。
  ....
  “奚白,你好些了吗?”姜离不放心地递给奚白一块巧克力,奚白接过放进口中,甜滋滋的味儿很快弥漫开来,连带着心情也轻松许多。
  她弯唇,眼底一片澄明:“挺好的。”
  然后,她像是想起来什么,拿过手机给闻祈年的手机号编辑了条短信。
  奚白:还记得之前的约定吗?我们分手。
  正要点发送,休息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推开,狠狠撞在了墙上,发出闷响。
  “啊!”
  小婷吓了一跳,尖叫出声。
  等她冷静下来看清了来人,呼吸又是一紧。
  “闻、闻总?”
  男人面色阴沉,眼眸里情绪强烈翻涌,散发着嗜骨的寒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沙发上的奚白。
  她唇瓣红润,眼神冷静。
  冷静到闻祈年在她的眼神里几乎看不到对自己的分毫爱意,又或者哪怕只是一点点情绪起伏。
  甚至都没被吓到。
  她根本,就不在意。甚至早就预料到他会来找她,这一切都是她算好的。
  想到这些,闻祈年就觉得胸口里刺刺的疼,疼得强烈,疼得好像将他撕碎。
  他走近奚白,姜离不安地挡在奚白面前,佯装镇定,实际上给小婷做手势,让她给邵嘉迟打电话:“闻总,你不能对奚白——”
  “你们先出去吧。”奚白轻淡出声,给了姜离一个安心的眼神,“说清楚就没事了。”
  说清楚。
  闻祈年舌尖用力抵了抵牙根,冷笑。
  姜离拉着都准备报警的小婷出去了,门被轻轻带上,房间又归于安静。
  闻祈年刚要说话,垂下的余光就瞥到奚白手中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他咬牙切齿,周身笼罩着狠戾的气息,一把抢过她手机,删掉那条信息。
  “你要跟我分手?”
  奚白要说是,可闻祈年却没给她机会。他抬手掐着她下巴,脑海内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将他的理智掀翻浇灭,他不管不顾地俯身下去狠狠吻在奚白唇上。
  他就像条发了疯的野狗,将奚白抵在沙发上,他指尖用力,死死地捏着她的下巴,在长吻后的间袭中,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
  “啪——”
  奚白收回手,手心还震得发麻,她冷冷地盯着闻祈年,白皙的下巴上已经有了几道红色的指印,下颌一阵疼痛。
  “别在我这发疯。”她眸色冷淡,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你这个掐人的习惯我不乐意惯着,在我这就得好好说话。”
  闻祈年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现在只觉得胸口闷得要窒息了,喘不上气,却仍旧死死盯着她,声音从牙齿间挤出来:“奚白,我不同意分手。”
  “你不同意没用。”
  奚白不紧不慢地给他倒了杯温水,掀眸看过去:“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我是随时都可以提分手的。”
  闻祈年在脑海里回想了下当初甚至都没被他仔细听的“条约”,垂在身侧的手指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迸发。
  素来含笑的眼眸里此刻怒意凛冽,他咬着牙,眼睛都红了:“你跟那个发展对象要...在一起了?”
  听到这句话,奚白愣了一下,她差点忘了这茬。
  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她单手支着下巴,点开周知敛发来的微信对话框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鼻音也好听。
  “哦,是的。”
  闻祈年将拳头攥得很紧,像是要把指骨生生捏碎,泛着劲白。
  哪儿都疼。
  又好像感觉不到疼。
 
 
第37章 
  “行。”
  闻祈年最后盯着她, 勾起唇点了点头,字音咬得极重。
  走了。
  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没有来时那般的猛烈, 但那一声磕碰声也砸在了心尖上,晃得人心神一紧。
  奚白托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看着周知敛发来的消息,等了好久,聊天框的顶部也还是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姜离来时,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 奚白弯唇笑得很明媚:“进来呀, 他早就走了。”
  姜离这才放心。
  她一直守在进休息室的路口, 怕的就是这时候有人进去看见奚白和闻祈年的事,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着闻祈年出去,便咬牙进来看看情况。
  接下来没有奚白的戏份,原计划是要回酒店的。
  “你们——”姜离刚想问他们俩怎么样,话到嘴边又突然觉得这话问得没分寸, 余光忽地瞥到奚白下颌的指印, 很红。顿时站起身,愤怒又难以置信:“他打你了?”
  奚白愣了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那儿,而后摇头解释:“没有, 就是捏了下。”
  姜离也是吓到了有点应激,闻言冷静下来不少, 端详一番后发现确实只是奚白皮肤娇嫩, 稍微用点力就会很明显, 没别的什么, 于是松了口气。
  犹豫几秒后,反倒是奚白先开口说起这件事:“我跟他分手了,以后就是真的要放下了。”
  姜离一怔,眉心微蹙。
  “你之前不是说——”
  奚白弯眸,眉眼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沉淀感,她接下姜离戛然而止的话头,很坦然地承认了之前撒过的谎:“少年时就喜欢他,到现在也有好长时间,怎么可能是区区两年,说放下就真不想的了。不瞒你说,我在第一次青城见到他们俩时,我甚至冒出来一个想法。”
  姜离:“什么?”
  “我想,哪怕是当替身呢?只要他是喜欢我的,是替身又怎么样?”奚白笑眸舒展,周知敛发过来一段很长的语音,她点了语音转文字,等待的时间里她歪歪头:“但是那天,他在酒店,在丛桢面前拒绝了我。”
  “我这个人就是很心胸狭隘,他践踏我的心意,所以我也要叫他尝尝那种滋味。”
  光是这样听着,姜离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都是个在社会上好久的成年人了,居然一直没怀疑过奚白之前说的不在意。
  其实现在想想,也是。
  一眼就惊艳了整个年少的人,哪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放下的。谁都想放下,可人心是肉长的,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服从于理智。
  “不是的,奚白。”姜离欠身抱住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一个大姐姐,声音很温柔,“这不是心胸狭隘,古人都说以牙还牙,你对他这般,甚至都不算叫他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经历一模一样的事情,又怎么配叫感同身受?
  奚白的心里原本是有点闷堵的。
  为自己干出近乎算是“渣女”的行为,为自己有以牙还牙玩弄人的想法,会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感到羞愧。
  报复得逞后,有那么一短时间的爽快,但也很快消散。
  好像这样的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身边没有一个姜离这样的女性长辈,可以这么亲近地抱着她,告诉她:“不是你的错。”
  还好,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周知敛说,想请她出演一部独特的戏,扮演一天他的未婚妻。
  具体细节在微信里说不清楚,他问奚白愿不愿意找个时间吃顿饭,边吃边聊。奚白自然是没意见,这件事估摸着只需要她扮演个会笑的花瓶就行了。
  周知敛没向她开口提过帮忙,反倒是在国外那几年帮了她好些,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还的人情。
  能尽量办到的,她都可以。
  奚白打算回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路过片场的时候跟导演打了个招呼。
  导演的心从闻祈年脸色阴戾地出了休息室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瞧着是闹了不愉快,这要是真闹掰了,闻祈年不会给剧组撤资吧?
  他叫住奚白。
  “咳,奚白,你...你——”憋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问这种问题,嘴一瓢,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闻祈年虽然总是一副笑面,但脾气并不怎么好。
  奚白顿了下,无奈又耐心:“我很好,谢谢导演。”
  导演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瞧着奚白神色如常,一时半会也不能确定这两人情况怎么样,索性放她走了。
  过了会,手机弹出条新消息。
  宋助理:奚白小姐什么反应呢?
  导演: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想到奚白离开之前眉眼间雀跃的神情,导演不确定地想了想,又补上:看着...还挺高兴的。
  ....
  再次见到周知敛时,奚白被他的状态惊到了。
  “你几天没休息?”
  周知敛牵唇笑:“不是吧,你也觉得很明显。”
  奚白往后仰了仰身子,重新将他打量了一番,耿直点头,又问他:“是因为你说的那件事情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眼神真诚澄澈,看得出是真想帮助他。
  周知敛笑意微不自然,但转瞬即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卑劣,利用好友的信任。
  但他还是点头了,很轻地嗯了声,“家族召集未婚的子孙,想挑选个去联姻,我不想。”
  所以他需要一个未婚妻。
  周知敛还讲了好多家族内的秘辛和复杂关系,但是奚白没怎么理清楚,只知道要扮演他的未婚妻,出席订婚仪式。
  “枝枝,那你想好了吗?”周知敛滚了滚喉结,有些紧张地双手交握:“届时不会请记者,所有人都要上交手机,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原本奚白还有点犹豫,但是听到他最后那句话便打消了。
  她笑笑,答应下来。
  饭后,周知敛开车送奚白回酒店,两人在离酒店不远的岔路口说了再见。
  结果刚一回到房间,姜离就赶过来。
  “你晚上和谁吃饭去了啊宝。”姜离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被人拍到上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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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火辣躁动的舞池边,男人一身白衬衣坐在吧台前,锋凛的眉眼冷淡地垂着,眉头没什么耐心地紧皱。衬衣的扣子规整的扣到了顶,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森冷的禁欲气质。
  来来往往了不少女人想跟他喝一杯,甚至还有男人。
  闻祈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本就昏涨的脑袋在这样嘈杂喧闹的环境下愈发的头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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