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拍脑袋结婚——陆云云
时间:2022-06-18 08:32:05

  结果呢,妈妈去世后短短一年,章女士就进了门。一切物是人非,再回不到从前。
  慕黎黎趴在露台上向远眺望,南面有个小公园,风景极佳。湖光绿树,枝蔓摇曳,在春日里轻吐嫩芽。
  站了半天,入眼的景色油画似的明亮,她的心情却像枯萎的落叶一样,不见好转。
  临近中午接到丁助理的电话,这次她饶过了晚上,把地方约在了外面的咖啡店。
  别人几个月的准备工作,他们半个月紧锣密鼓的置办齐了。婚事箭在弦上,一切顺利的超乎想象,“未婚夫”的行动力惊人。
  “未婚夫”这个称呼,来自礼服店老板,来自婚纱摄影师,来自很多人… …两个人直接跳过了男女朋友的阶段,所以,慕黎黎觉得这个称呼也还行。
  显然席烽也是这么想。周末两人去挑婚戒,店面老板是他朋友,一见面席烽介绍的也是“未婚妻” 。
  朋友让他们随便选,全场柜台里的钻石亮晶晶的闪亮,闪得慕黎黎一直心不在焉。
  等人走了,席烽坐在休闲区的沙发上,眼睛盯在手机上不放。
  慕黎黎没他那么大撒把,挑了两款,让柜面经理拿出来套在手指上试了试。一点没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投入,意兴阑珊地又放了回去。
  回身问席烽:“款式上你有要求吗?”
  “没有。男款素戒就行,女款— —你随便挑。”
  慕黎黎走过去,低声问:“那预算呢?”
  席烽抬头的瞬间,看出她的认真,直白地报了个数字。
  不算糊弄她。慕黎黎猜他的个人资产状况不宽裕,六位数,比她刚看的价位高多了,足够让她给这个男人安上大款的标签。
  她瞥了一眼几步外眉开眼笑去找新款推荐的柜面经理,犹豫地坐下,声音更低。
  “你确定?挑好可就不能退了。”
  席烽放下手机,扔在一边,手机在沙发上跳了两下,差点掉到地板上,“为什么退?”
  她不像有选择恐惧症的样子,席烽鹰眼一挑,看出来了— —她动摇了,如果他没记错,挑人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踌躇不定。
  慕黎黎没有躲开他的眼神,一汪清泉似的眸色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你想好了?”
  想好买戒指,还是真的要结婚?她没说,可席烽一听便知。他承认,如果不是这双干净到真挚的眼睛、不是之前顺利到不可思议,他保不齐当场翻脸。
  “这时候才瞻前顾后,会不会太晚了点?”
  席家的亲朋好友知道他要结婚,这个礼拜恭贺他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他回电话都回烦了。
  “这家店的牌子不够响亮,还是你觉得只一枚婚戒太寒酸?别告诉我,你要反悔— — ”
  他们所在的商圈是一家全城最高端的商业中心,从店门口的透明玻璃外墙向外看,街边众多奢侈品的LOGO比比皆是。
  慕黎黎摇头,他紧跟着问:“那你觉得哪里不够,婚前财产不该公证,婚房应该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还是你需要其他,恋爱、求婚、昭告天下?”
  比起年轻小情侣的正常流程,他们省略了很多步骤。但席烽认为不重要,也一度觉得她也没那么看重。
  字都签了,一周之内慕黎黎名下多了两套热乎乎的房子。她否认:“不,不是这些。”
  “我以为我们在这方面早有共识。”席烽断然道,“我决定的事,没有反悔的可能。”
  他脸上一冷,慕黎黎就像刚探出头的蜗牛一样,悻悻地往回缩。
  “不是反悔,是……”
  “是什么?”
  慕黎黎说得期期艾艾:“是我不确定,是不是,要做更多的准备… … ”
  结婚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她很怀疑把事情想简单了。想必他也是,不仅仅是置办这些物质上的东西,而已。
  “你准备,还是你需要我准备?”这个问题,席烽似乎早想到了她前面,犀利地说,“慕黎黎,如果有要求,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提。“
  慕黎黎想说我对你没要求,话到嘴边改了口,她该拿出点镇场子的范儿来。
  “提了你就会做到吗,万一我的要求很多呢?”
  “说说看。”他倒没被吓退。
  然而… …慕黎黎一时还真想不出来那么多。结婚又不是把另一个人据为己有,人身自由失去了,精神自由仍在。
  背后柜台里的首饰在顶灯的照射下熠熠发光,她直视着他,想了想说。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不知道这段关系会陪伴彼此多久,但在一起的时候,不需特意去恪守什么承诺什么,只希望彼此都能让对方过得去。”
  席烽先是诧异她的标准如此之低,而后扯着嘴角一笑,笃定地说:“看起来,我比你认真。”
  慕黎黎心说,话说得这样绝对,但愿你不后悔。
  此时此刻她已是骑虎难下。她能怎么说,她这边差不多该拿的都到手了,所以单方面的不那么急了?
  那就真成过河拆桥了。她不是这种人,拉不下脸做这种事。也但愿她自己,将来不会因为走不下去而回头吧。
  没见过周围谁议起婚事来,像他们这样赶进度到手起刀落的快速。从某方面说,这不是他们独自一个人努力能达成的局面。
  他积极、她也全力配合,再加上一点侥幸的成分,眼看大功告成在即。
  慕黎黎说不出来了,抬手叫柜面经理:“不挑了,麻烦把背板广告上的经典款拿来,我们试试。”
  经典代表简约,也代表不出错,还代表— —不用多浪费时间。
  席烽面色不虞,抱着双臂观察了她好一会儿。
  这会她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淡然温顺的她,没有那股子畏首畏尾的小气了。女人大多有婚前恐惧地毛病,就当她是挑剔他一来就处理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吧。
  席烽没心情多管,仍是低头看手机,这回左手伸出来,搭在她的右手腕上。全权交给她,随她把各个尺寸的男戒试了个遍。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两人很幸运,连婚礼仪式都不用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成了婚。
  席母专门给慕黎黎打电话,说了一箩筐安慰的话。酒席办不了,当下只能选择一种简单的方式先凑合着。席母承诺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一定好好补偿她。
  挂完席母的电话,手机收到一条转账短信,又是六位数进账。
  慕黎黎找席烽要了席母的微信,客气的发了几句感谢和尊敬的话,哄得席母心花怒放。
  五月初,在双方父母的陪伴下,慕黎黎穿着长摆的白色纱裙,和特意打上领结的席烽去民政局领了证。
 
 
第六章 我要的是货真价实
  领完证,中午两家人聚在一起,在他们的婚房里开了第一次伙。
  席母的意思是,简单但要隆重。家人盛装打扮,高薪聘请的摄影师全程跟踪拍照。
  新郎新娘郎才女貌的上相,拍起来毫不费力。只是,同框照里两人动作举案齐眉整齐划一,身体却自动隔了一米远,抓拍都不好找角度。
  下午慕黎黎和席母花了两个小时,甄选出十几张唯美浪漫的照片。一看连修图都不用,席母又夸了慕黎黎半天。
  虽然没法办得很热闹,不少亲戚隔空发来了庆贺的红包。席母列了长长的礼单,给随礼的亲友群发了几张喜庆照片。而后等下礼拜再各寄一份喜糖和伴手礼出去,挨个打通电话,这才算完。
  席家在人情方面很讲究礼尚往来这一套。喜糖是早包好的,伴手礼却因人而异有轻有重,轻的、小的席母反而更慎重,带着花镜对着本子查来查去,有些甚至还要席父确认。
  带着慕黎黎一直忙到傍晚,她们才把要寄出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忙完。
  而席烽早被席父叫走了,在席家这是当仁不让的女主人的活儿。
  席母在其他方面同样讲究,给儿媳妇的新婚礼物是一件高定的手工旗袍,出自闻名遐迩的工坊大家之手。
  大红底色,绣艺精湛,华丽的金丝绣线和凤尾图案,贴合地包裹着身段。慕黎黎换好衣服一照镜子,恍惚间惊为天人,原来她可以女人成这样。
  到底是老祖宗留下的瑰宝,不管女孩气质如何,只要穿起一袭旗袍,尽数凸显出绰约有致的古典美。
  白天摄影师的闪光灯咔嚓咔嚓,几乎停不下来的取景,横看成岭侧成峰,哪个角度都好看。
  从二人合照到吃完饭送走客人的时间里,席烽的目光数次落在慕黎黎的背影上。
  有时是摄影师从旁指导要求,有时是不由自主的,他的眼神飘过去,明明是在看别处,落点总是回到她婉约的曲线上。
  晚上媒人陆子程上门,拉着另两个表兄弟来讨喜糖吃。每人带的份子钱都不少,避开席烽,一股脑儿地把红包塞给慕黎黎。
  慕黎黎笑得端庄文雅,背过手捏了捏厚度,招呼他们留下来吃晚饭。
  席母从席家的别墅把厨师叫回来,给他们准备饭菜。表兄弟们从小和席烽穿一条裤子长大,喜酒是不能缺的,饭桌上不光把席烽挤兑了个够,顺便还灌了不少酒。
  等一屋子人告别走了,新房里只剩下小夫妻俩,这一天的喧闹沸腾终于归于沉寂。
  慕黎黎送完席母回来,看席烽在电视柜里东翻西找,把抽屉翻了个底儿掉,动静很大。
  “你找什么?”她在沙发后头问了一句。
  新房的东西是她和丁助理慢慢添进来的,他不熟悉情有可原。
  “解酒药呢,放哪了?”
  席烽揉了揉太阳穴,这帮兔崽子,两三个月不敢聚会,一来死命的灌他,一点不说手下留情。
  慕黎黎说了个牌子,收在书架的医药箱里,问他行吗。
  “劲儿小,我吃那个不管用。”席峰哼了一声,“换个别的。”
  颐指气使的口气,当她是新来的使唤丫头么?慕黎黎不满,但新婚第一天就给他颜色看,未免有点太早。
  特别是席母夸了她一天的秀外慧中,前脚人才走,打脸也不带这么快的。
  慕黎黎拉出衣帽间的行李箱,蹲在地上给他找药。
  她带来的东西收拾得更乱,每次都是乱抓一气,任谁也找不到的狼藉。
  席烽踱步过来,站在她身后。从背后看,她旗袍的腰线弯如弦月,盈盈一握的纤细。
  慕黎黎不是干瘪的那种清瘦,骨架小更显得她身上圆润的地方圆润,平滑的线条平滑。席烽的醉眼微醺之下,看起来别有一番半熟不熟的味道。
  “这个行吗?”慕黎黎扭腰,举起小瓶子,没说是自己常用的,“我爸认这个牌子,药效快。”
  席烽站在身后不接,眼睛往下扫,看她腰上的衣褶和忽然弯下去的脊椎下方。
  慕黎黎不知他什么意思,慕黎黎拿着手机犹豫:“要不,给你叫个送药的外卖?最多一个小时到。”
  “不用。”
  头顶晕黄的光线,笼罩在她朱红色镶着金丝的布料上,仿佛加上了一层薄雾般的滤镜,让他有雾里挑灯看美人的迷蒙之感。
  “会按摩吗?简单的。”
  … …手法倒是会一点,真把她当使唤丫头啊?慕黎黎不情愿,合上行李箱的工夫忍了忍,回头往沙发的方向一指。
  席烽闭眼躺在沙发靠背上,额头上一双柔滑的手轻抚而过,在他的鬓边短暂停留,然后指腹按压住太阳穴,微微用了几成力。
  女孩子滑腻腻的触感和他自己按的感觉完全不同。贴上肌肤的那一刻,甜丝丝的花果香气浓起来,是她手腕上的香水味。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睁眼看,入目所及是和平常颠倒过来的方向。
  他的视线正对着慕黎黎的下巴,从他的角度看前所未有的尖。再往上是白净的脖颈、流畅的锁骨,以及身体的另一处曲线和骤然收窄的腰……
  她就在他的头顶近处,很近很近。
  席烽又阖了眼。随着她的动作,头脑变得清明,香气也跟着似有若无的淡薄起来。
  慕黎黎的手劲小,不一会就累了,从食指换到无名指,动作不复之前的精细。
  想着敷衍敷衍差不多得了,本来这活她也不该揽的。手腕还没垂下来,忽然被人捉住,往身前人的方向带。
  慕黎黎胳膊一僵,手即刻握成拳,稍稍扬起来:“怎么,不舒服?”
  当然不是,她故意问。心说,这人平日看着不动声色的冷感,独处一会就想动歪心思?
  让她霎时有种看走眼的懊恼,果然男人靠不住。即使母猪能上树,男人都靠不住。
  席烽两三下把她拉近到身前,让她站在他两腿之间。慕黎黎不自在,一只手被他拉着,另一只手继续僵硬的动作。
  席烽却不像在享受的样子,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这个力道可以吗?”她问。
  “ … …重一些。”不知客气为何物,他说得很顺口。
  拉她的大手整个覆上她的手背,试图把她团在手心里。同一时间,慕黎黎重重一按,他短促的“嘶”了一声。
  “太重了?抱歉。”慕黎黎慢吞吞的,“现在呢?”
  他哼了一声,她又问:“头疼好点了吗?”
  “没好。”他没好气,“但比解酒药舒服。”
  席烽岂是她闹一下就能打发的,说着话,他的左手悄无声息地爬上来,在她的腰侧停住。
  旗袍的面料光滑如锻,他不得不用力,否则一不留神就握不住了。
  皮肤的热度烘在腰间,慕黎黎看着席烽徐徐睁眼。她心里一突,对上他的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戒备。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面对新婚燕尔的丈夫,更像是报警器响后的如临大敌。
  席烽直勾勾地盯了她足足一分钟,搂着她的腰捏了一下,才出声打破沉默:“那天应该和你说得更透彻的,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有些事情当不得真,有些事情做不了假,有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用了然的表情注视着她,“买戒指时你问我的话,我再郑重的重复一遍— —我们不是假结婚,你懂?”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