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用心对待过。
庄父甚至拿出瓶存放了十五年的茅台招待他:“小鱼同志,喝酒你行不行?”
陈瑜清想起庄斐的告诫,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说不行。但……这句话在此刻讲出来,似乎是句扫兴的话。
他于是,轻点了下脑袋。
庄父满意地给他倒满一杯,二两的酒杯,酒液透明澄澈,有透明的酒泡浮在表面,十五年陈酿酒香诱人。
庄父庄母热络地同他聊家常,问起他家里的情况。他看了一眼庄母,接受到她以微笑回应,他如实回答。
他家里的情况,庄斐妈妈应该是知道的。
父母亲年纪大了,有一个姐姐。姐姐的年纪和庄父庄母差不多大,他外甥女只比他小两岁。
庄斐第一次听他详细说起家里的情况,比他之前零零散散说的几句更具体了些,庄斐因此可以准确拼凑出他家里的一个人物关系图。
庄父从商多年,商人本质精明,他很快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信息:“那小鱼同志,你肩上的负重还是比较重的。”
陈瑜清说还好,父母亲的退休金和每月靠房屋租赁收取的租金并未让他感觉到有压力。
他家里的经济收入,庄斐之前倒没有听他说起过。只是秦霞和她提过,秦霞曾经以有多套房产为条件提出和陈瑜清交往被他给拒绝了,而拒绝的理由是,他说他也有。
那时,她还附和了秦霞,说他为了拒绝秦霞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现在看来,他说的居然是大实话。
但……在印城有多套房产,他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一起租房子住??
“你送斐斐的那辆车?”
“我的工资、奖金,还有一些别的收入。”
并不是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行为。
到这里,庄父对他还算是比较满意,庄父喊他喝酒,“我干了,小鱼同志你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
“小鱼干。”庄斐坐他身边推推他的手臂:“你抿一小口,意思一下就行了。”
陈瑜清却眼未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庄斐:“……”
庄母笑笑,给他盛了碗热汤推到他面前。
庄父又问起他:“那你现在是在哪个行业,从事什么工作?”
庄斐有点儿反感父亲一直问这样的问题,她咳了咳,提醒庄父:“爸爸吃菜。”
爸爸不理。
“年前刚刚辞掉了工作。”
庄斐补一句:“对,他辞掉工作是打算来帮我。”
庄父继续无视女儿,再一次对小鱼同志举起酒杯:“那你辞职之前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陈瑜清自己满上:“电子软硬件设计。”
庄斐在他耳边又道一句,量力而行。他拍了拍庄斐的手,说他知道。
庄斐对“他知道”这三个字,依旧持怀疑态度。
“本科学历?”庄父追问。
“是。”
庄父若有所思地点评:“做技术研发,本科学历恐怕有点吃力啊。”
陈瑜清并非是不胜酒力之人,但可能是酒喝得急了,也可能是因为空腹,胃里突然一阵抽搐。陈瑜清没说话,他似乎感觉到庄父对他是有一些不太满意的。
是,比起向征希望的小雏菊,他生活在不见阳光的地方,唯有深藏在心底的爱,但那能有什么用?
他因而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些杂乱的声音,那些声音像锯齿锯过木头,一遍一遍在他脑中来回拉扯。那些声音与今天的事并不相关,但那些声音同样对他不满意。
耳边是庄父继续追问他。
“你还有继续深造的打算吗?”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陈瑜清的脑子里很乱,很乱。
而那些刺耳尖锐的声音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姓陈的夫妻把儿子寄养在我们家,一年才给我们这点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