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他哑声道，“季明臣。”
梁文屿放心下来，热络不少，询问季明臣在哪里教书？
司柠被同学叫走，又得去忙。
走前，她想看季明臣一眼，忍住了。
反正晚上他们会一起跨年呢。
司柠走后，季明臣看向梁文屿，冷声警告：“不是事实的事，不要信口开河。”
梁文屿被说的尴尬，心里却不服气。
他刚才是撒了谎。
但那又怎么样？反正过了今晚，司柠肯定会是他女朋友。
“早晚的事，司柠不会生我气的。”梁文屿无所谓道，“季教授也要看晚会吗？请便。”
梁文屿自信一笑。
他在外形条件上或许是比眼前男人差了一些，但他比这人年轻，这就是资本。
十五分钟后，晚会正式开始。
开场是主席团和部长的华尔兹。
学生们看到俊男美女结队跳舞，欢呼声不断。
季明臣站在角落里，看着司柠和梁文屿一起跳舞，她笑得很开心。
她是那样的鲜活恣意，光彩照人。
似乎也只有同样年轻的生命可以配得上她。
季明臣原想今天先和司柠说明母亲的情况，现在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季明臣垂下眼眸。
片刻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
晚会开场，司柠更忙了。
她负责连接每个节目，嗓子都快喊冒烟了，根本没时间去想季明臣还在外面。
就算想，她也觉得保持距离才好。
季明臣是老师，声誉重要。
不用急于一时，反正他们要一起跨年呢。
想想，司柠心里就甜。
快九点时，晚会进入尾声。
司柠终于要圆满完成任务。
她找出手机想给季明臣发微信，又被一个大一学生硬拉着出了后台。
司柠还以为是最后的节目出了什么漏子，结果她一出现，整个汇报厅呼声不断，各种彩带喷了她一身。
等她看清楚前面，是梁文屿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深情地望着她。
“司柠。”
梁文屿拿着话筒：“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学生们尖叫，高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司柠纳过闷来，感到了愤怒。
她沉着脸，话都不想废一句，推开人群想要走。
梁文屿的朋友拦住她，笑得还挺欢，说：“司柠，别不好意思啊。快答应文屿吧！”
“是啊，答应啊。”又有人说，“学长为筹划这事，还被主任批了一通呢。一片真心呐！”
所有人就跟商量好了一般，让司柠答应。
答应什么？
是他们脑子有病，还是她不正常？
她从来、从来没有对梁文屿表现过自己有要交往的意思，两人的接触全是学生会的事，怎么忽然他这样高调告白，她就要接受？
他谁啊！
司柠也不是软柿子，既然这样，谁也别留面子。
她找人也要了一个话筒，回复：“梁学长，谢谢你的抬爱。我不答应。”
大家瞧司柠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起哄欢呼变成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梁文屿从台上下来，走到司柠面前，问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司柠说，“甚至，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
“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那我不喜欢你，你不知道？”
有人没忍住笑了一声，梁文屿听见，脸阴沉地快滴出水来。
司柠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想要面子，想要得到尊重，首先得尊重别人，否则就别怪人家下他的面子。
司柠把话筒还回去，准备离开。
梁文屿又问：“到底为什么？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梁文屿朋友接话：“对啊。在学生会，你不是一直都和文屿说说笑笑的？这么大的场面，还不满意？装什么装。”
学生们都看司柠，不少人认可这话。
毕竟梁文屿要长相有长相，专业成绩也好，还是下届学生会主席，哪里配不上司柠？
司柠长得再漂亮，也不能上天吧？
司柠承受着恶意，稳住情绪，对梁文屿说：“我给了理由，是不是这件事就可以结束？”
“你先给。”
“好。”
司柠深呼吸，又一次要来话筒。
她口齿清晰，字正腔圆地说：“我有喜欢的人。”
“从我十六岁那年开始，到现在，我都只喜欢他。”
*
司柠一个人走出教学楼。
她浑身发抖，冷风打在身上也觉不出。
她干什么了啊？
大家就说她装，说她钓着梁文屿？
司柠揉揉眼睛，想起季明臣，心里又是一颤。
他不会看见了吧？
司柠赶紧掏出手机想解释解释，看到的就是季明臣留下的一条微信。
季骗子：[临时有事，不能跨年了。到宿舍告诉我一声。如果和朋友出去玩，一定注意安全。]
原来，他早就走了啊。
那一秒，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司柠再也绷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幸好梁雯雯她们在宿舍听人说了这事，不放心，出来找司柠。
她们带司柠回宿舍。
梁雯雯完全理解司柠，拍着桌子说：“什么玩意儿啊？普信男！亏我之前还觉得和他一个姓挺有缘。我呸！”
“柠柠，别生气。”段晓楠安慰，“有些人就是不顾别人感受。为这事气坏了自己，不划算。”
司柠擦掉眼泪，说没事，她静静就好。
一直没说话的张琳忽然开口：“司柠，我觉得这事你也有责任吧。”
宿舍里气氛一僵。
“你这什么话？”梁雯雯说，“什么叫有责任？”
张琳不悦道：“你跟我瞪什么眼？本来嘛，不喜欢就早说清楚啊。说了还会有这事吗？”
梁雯雯性子冲，上去要理论。
段晓楠拦下来，说：“琳琳，别人这么说就算了，你不知道吗？柠柠什么时候和梁文屿有过密切联系了？那个梁文屿也没表示过什么。今天这事就是突然扣帽子。”
“你这么说，他们在学生会，你都看着了？”张琳说，“我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没有任何暗示，怎么会……”
司柠蹭地起来，桌椅发出磕碰的声响。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张琳一眼。
但大家都明白，这朋友是没得做了。
司柠一直在上铺，半分动静没有。
学校贴吧和各个班级群已经把事情传的满天飞，大家全说医学院的学霸校花是个绿茶，装清高，钓学长。
梁雯雯和段晓楠气得在这些造谣下面疯狂反击，但四手难敌一群人啊。
而且，她们更担心司柠，怕司柠气坏了。
雯雯：[要不咱俩再劝劝？]
晓楠：[怎么劝啊？]
雯雯：[你上次是不是加了柠柠闺蜜的微信，要不和她说说？]
段晓楠把事情告诉给陈幼清。
陈幼清正唱k呢，这下也唱不下去了。
反了天了，敢欺负她闺蜜！
陈幼清给司柠打电话，司柠按掉没接，发微信说自己没事。
司柠不愿意说话，陈幼清就也发微信，狠狠地骂梁文屿，还说一定帮她出这口气！
司柠叫她别冲动，说自己真的没事。
可越是这样，陈幼清反而越不踏实。
陈幼清和夏霖说了这事，夏霖也气得够呛，说：“季老师不是在吗？要不和季老师说一下。我感觉柠柠姐还挺听季老师的话。”
夏霖给季明臣打电话，无人接听。
陈幼清记下季明臣的号码，夺命连环催，也是没人接，只好改发短信……
季明臣喝了不少酒。
想着司柠，不知道该怎么办，迷迷糊糊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刚工作的时候，有位热心的同事非要给他介绍对象。
季明臣见了人，没感觉，婉转拒绝。
可女方不想就这么放弃，时不时就来找他，给他做自己亲手烹饪的菜，对他关心备至。
季明臣觉得这样对谁都不好，想彻底表明态度，不想女方主动提出来不再联系，甚至还当着很多人的面甩了他一巴掌。
“你妈妈是精神病为什么不说？说了，谁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因为这件事，季明臣和那位同事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这个梦和过去的现实基本重叠。
季明臣做完，又梦见了司柠。
他梦见她在知道自己的妈妈患有精神病之后，还陪在他身边。
可有一天，她还是和他说：“我累了，算了吧。”
季明臣惊醒。
他头痛欲裂，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半天才得以平缓呼吸。
天还没亮。
季明臣够来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半。
反手扣下手机。
又在屏幕不见的那一下，看到“司柠”两个字。
季明臣顿时清醒了不少，坐起来，重新拿起手机……
陈幼清和室友出去夜猫。
一群人两点才回的酒店，又因为说话，将近四点才睡。
这时候睡觉最美了，被吵醒也最烦。
听着没完没了的手机震动声，室友不满：“谁啊？关了。”
陈幼清发现是自己，没好气关掉手机，手机再响。
最后，陈幼清彻底醒了。
在室友们集体怨念的眼神下，去了卫生间。
“季老师，您知道现在几点吗？”
陈幼清听到季明臣那边不是很安静，似乎是风在呼呼吹。
季明臣说话的气息也不太稳：“实在抱歉。你说司柠的事，后面怎么样了？我给她打电话，她关机了。”
陈幼清想说什么，忽然又觉得季明臣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儿……在乎过头？
算了，司柠最重要。
陈幼清说了一遍来龙去脉，越说越气。
说到后面，喊了起来：“欺负的柠柠都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这不逼人吗？太过分了！”
季明臣问：“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是啊，不然怎么应付那个普信男？”陈幼清叹口气，“难为柠柠都气昏头了，还说自己什么从十六岁那年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只喜欢这一个人……”
陈幼清后面说什么，季明臣听不到了。
*
司柠几乎一夜没睡。
她知道陈幼清和梁雯雯她们都关心她，可她真的不想说话。
她只有放空，才能什么都不想，也不想他。
不想为什么明明都说好了跨年，又不去了，是之前的“朋友说”作废了吗？
这一次又幻想破灭了吗？
司柠揉揉眼，轻手轻脚爬下床，以免吵醒大家。
洗漱好了，司柠去楼道里接热水。
遇上有早读习惯的同学，大家用另类地眼神看自己，她就当看不见。
两个学生见司柠没反应，也换了话题——
“诶，你看到楼下站着的人了吗？”
“那个大帅哥？我听宿管阿姨说，不到五点就在下面站着了。”
“这是干嘛？”
“不知道，等人？”
司柠拧好杯盖，琢磨今天去市图书馆待着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目光一扫，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昨晚的后半夜飘起零星小雨。
地面还有些湿漉漉的，空气里也湿漉漉的。
微潮的露水洇湿季明臣的碎发，他站在树下，看着晨曦的光逐渐照亮大地。
关于司柠的很多事，一点一点串联成线，紧紧缠绕在季明臣心上。
每紧一分，就让他心疼一次。
是他顾虑太多，太不勇敢。
总想着缓缓来，别吓到她，让她不舒服。
又想着万一自己会拖累她，给她造成负担，对她不公平。
可他忘了，感情来不得暧昧。
他既然不想放弃，就算要缓缓让司柠接受自己，也得明确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轻叹了口气，季明臣抬眸。
在光的那边，司柠向着他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
司柠昨天偷偷哭了好久，这会儿声音还是哑的。
季明臣拧眉：“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司柠低下头，“你没对不起我，不用总道歉。”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别怕，我来处理。”
司柠苦笑：“不用，过几天就没事了。”
季明臣不这么认为。
他后悔死了。
要不是昨天自卑心理作祟，他自以为是地觉得司柠和同龄人在一起或许更好，也不会给了那个梁文屿机会……
但眼下说这个也是扫兴。
季明臣说昨天自己爽约有错，希望她别生自己的气。
司柠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她或许真的不该再抱有憧憬，以前还小，现在都经历过了，怎么还往上撞？
“我知道了。”司柠说，“你回去吧。”
见她要走，季明臣上前拉住她的手腕，然后又往下移动，握紧她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