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许溯没有瞒我,如果林芊没有做那些有的没的,我想我应该不会去对比曾经和现在。”
徐文静语塞,所有的劝说都吞入腹中。
“许溯的变化让我不敢赌,不敢赌他对林芊是不是会一直不忍心,我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夜风吹去暑气,陈妩住的楼层高,一眼望去万家灯火,社区旁的生态公园里,绿茵环绕,镶嵌在绿茵里的湖泊星星点点的,倒映出灯火的光。
陈妩:“文静,我希望之后不会走到那一步,但我想有备无患。”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徐文静挂了电话,对着窗外幽幽叹了口气。
刚转过身,就被玻璃门后连衣服也不穿,就围一条浴巾,抿着嘴,眼尾耷拉到耳朵的陈一嘉吓了一跳。
徐文静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眼,随后在陈一嘉紧盯的视线中,慢慢地拉开玻璃隔断门,走回房间,又慢慢地拉回隔断门。
徐文静视线扫过陈一嘉的八块腹肌,不多做表示,转过身将隔断门的门锁给锁住。
“你在和谁打电话?”
徐文静:“陈妩。”
陈一嘉撇了撇嘴:“我不信,陈妩怎么会半夜和你打电话?”
徐文静道:“就是陈妩,骗你做什么?”
陈一嘉沉着脸:“那你给我看记录。”
徐文静一下顿住,陈一嘉和许溯是能穿一条裤衩的兄弟,让陈一嘉知道陈妩冒出了离婚的念头,就是让许溯知道。
徐文静想都没想,眼看陈一嘉越走越近,她打开手机,删掉了和陈妩的聊天记录。
陈一嘉看到她动作,瞪大了眼睛,大步流星过来拿走她的手机:“徐文静你是不是删记录了!”
陈一嘉解锁手机一看,除了他是置顶,最新一条信息已经是半小时之前。
他颤巍巍地转过头,“徐文静,你真的删记录了……”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徐文静!是那个长得衣冠禽兽的法官是不是!”
陈一嘉见徐文静站在一边,没解释,也没来哄他,顿时眼眶都红了。
徐文静满头黑线,这她怎么解释。
和徐文静的一通电话,陈妩的心没有得到抚平,反而更乱了。
空气里弥漫了一些含果味的花香,被醋栗叶的些许苦味中和,让味道变得清幽。饱满的汁水挂在梳妆台的玻璃收纳上,欲坠不坠。
陈妩踮脚,拾起收纳旁的盖子,把溢出味道的琥珀石盖上。
她躺进了被子,手指捏住被沿,又坐了起来,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划开有一道消息提示,
周聿分享了一张照片,是切成六瓣,看上去果肉格外甜嫩的释迦果。
【很甜,谢谢】
陈妩没回,从书架上挑选了一番,抽出一本《异见时刻》。
许溯还没有睡,忙完了工作,阖上笔记本。
他捏住鼻梁,好一会儿放开,额头的酸胀稍微缓解了一点,起身,把喝完的牛奶杯放进厨房间的水池里。
等走出厨房门了,又退回去把牛奶杯洗干净,放进消毒柜。
厨房间和主卧距离呈折线走向,透过门缝间隙,主卧的灯还亮着,许溯没推门进去,在正对主卧的客厅沙发上坐了会儿。
等到卧室里灯暗了才回客房。
厨房里被切成椭圆形状的吐司被放进烘焙箱,透过透明玻璃,吐司表面泛起浅浅一层焦黄。牛油果被捣成了泥,逐次加入一勺柠檬汁,低卡蛋黄酱,些许盐,还有酸奶。
陈妩木勺刮了碗壁上一丁点,放入口中尝味,觉得味道淡,挖了小拇指尖分量的蜂蜜滴入牛油果酱。
番茄已经切丁备用,黄色和红色的蕃茄丁交相辉映,乍一看馋涎就开始分泌。
许溯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日光大盛,深色花纹的窗帘晚上没有拉紧,光把房间里照亮了。窗外还有鸟鸣,天热,知了的声音也不小。
许溯伸手去摸手机,林芊给他发了信息。他回了,关掉聊天框,这才发现置顶的聊天框,只有他发过去的记录,这两天一条回复都没有。
许溯愣了一下,猛地坐起来。
陈妩已经两天没给他发信息了吗?
破壁机的轰鸣打破了许溯的思考,他拉开卧室门,破壁机的声音更响。
餐桌上放了一盘太阳蛋,烘烤好的玉米片,一碗牛油果酱,番茄丁。
许溯大学那会儿在公司加班,陈妩就给他做了玉米片配Guacamole,清爽可口方便携带,他说很好吃,陈妩就给他专门放进密封的罐子里,办公室的冰箱冷藏可以吃两天。
厨房里,陈妩正在给刚烤好的吐司涂上牛油果酱,盖上三文鱼薄片。
她弯着腰,长发束成一束松松地披在肩上,神态温柔。
许溯看入了迷,陈妩端着两个盘子出来,许溯的目光就随着她动——
“刷牙了吗?”
“还没。”
陈妩无奈地望他一眼,许溯这才起身去洗漱。
等用好早午餐,陈妩拿了个ipad放在桌面看美剧,许溯光经过的次数就有三次。
在第四次经过时,陈妩说:“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许溯:“我今天要去医院看望林芊的母亲。”
陈妩微微抬眉,
许溯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陈妩对医院不陌生,她第一次产生人生艰难的感悟就是在医院,还是同家医院。
医院里除了一楼大厅,每层楼都会有消毒水味,尤其是病房区。
七楼病房。
这里应该是vip病房区,来往走动的病人很少,斜对面是医生的办公室,距离很近。前台的护士小姐正在登记,另一位捧着透明保温杯,泡的是枸杞。
许溯立定在7018病房门口,手指叩了叩。
病房里传来行动快速的脚步声,细细簌簌的,
“肯定是许溯来了——”
“芊芊,你走慢点。”
病房门拉开,露出林芊一张俏生生、惊喜的脸。
可惜脸上的惊喜在看到许溯身后的人时,僵住了。许溯牵着陈妩的手,另一只手拿了一个果盆,包装纸上有一枚丝带绑的蝴蝶结。
林芊僵硬地扯出一丝笑:“陈妩,你也来了。”
陈妩说:“嗯,尽我一份心意。”
陈秀兰躺在病床上,见到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也是一愣。
“是许溯的妻子吗?”
林芊“嗯”了一声,让许溯和陈妩进去,“还是我的高中同学。”
林芊要接过许溯手上的果盆,放到桌上,许溯摆手:“我来吧,太重了。”
陈秀兰的视线被陈妩吸引,她从事艺术工作,这辈子见到漂亮的女孩数不胜数,但陈妩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陈秀兰在看陈妩,陈妩也第一次见这位陈伯母。
林芊的相貌继承于陈秀兰,她倚在床头,神色苍白,眼下是没睡好的青黑,没什么血色,但骨相很漂亮,想必年轻时候风华正茂,是能迷倒许多人的女人。
陈妩想起外婆,心一软。
她坐到陈秀兰床边的位置上,扬起唇角:“听许溯说您这两天状态不错,我就来叨扰探望了。”
陈秀兰笑起来慈和:“别这样说,有人来才热闹,我很高兴。”
陈妩突然歪了歪头,像是在打量她。
陈秀兰愣了一下,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漂亮,林芊那么好看一定是随了您。”
陈妩的眼神真诚,一双令人信服的眼睛水汪汪的,陈秀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原来是在哄我呢……”
“说实话啊,”
陈妩目光柔和,“都没有什么皱纹,伯母你保养得很好诶,皮肤也很白皙,这样一看还透了点粉——”
陈秀兰笑着摆手,这下是真有些脸红了:“哪有你说得这样……”
林芊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妩和她的妈妈打成一片,把陈秀兰哄得不停笑,花枝乱颤的。
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陈妩才是她妈亲女儿吧。
林芊面露纠结:“陈妩以前也这样自来熟?”
许溯坐在一边望着陈妩,嘴角微勾:“她很善良,也很温柔,只要她想,身边的人都会喜欢她。”
林芊原本心里的一点感激,顿时全没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正在和她的妈妈聊天的陈妩。
陈妩双手交叠在床沿,和陈秀兰保持适当的距离,陈秀兰微微有咳嗽症状时,动作熟练地将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陈秀兰。
还嘱咐陈秀兰:“慢些喝。”
她俩不知道说到什么,陈秀兰叹了口气:“如果芊芊能和你一样就好了,我和她爸爸把她养得太娇气。”
林芊抬起头,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
陈秀兰佯作皱眉,点了点林芊:“从小啊,就不爱学习,逃避学习,后来只能和我们去国外;做事毛毛糙糙的,常常做到一半就不做了,丢给别人收烂摊子;人还娇气,说她两句,就不肯听了,闹脾气,一定要人哄……”
陈妩静静地听着,陈秀兰说着说着,突然收住了嘴:“你会不会嫌我啰嗦?”
陈妩摇摇头:“有人疼才能娇气,林芊有你和她爸爸这样的父母,是她的运气。”
陈秀兰听出什么,眼睛微微睁大:“啊,你……”
陈妩岔开了话题。
下午陈妩和许溯离开时,陈秀兰还拉着陈妩的手,俨然是亲近了。
林芊看得眼红,她把门关上,坐在陈秀兰身边玩手机,一字不吭。
陈秀兰看得叹气:“如果你有人家陈妩三分的懂事,我就都能放心了。”
“是,她懂事,她聪明……”林芊酸极了,“你让她做你女儿算了,反正我做什么你都觉得不懂事。”
陈秀兰眉头弯下,满脸无可奈何:“芊芊,妈妈最疼爱你,你是知道的。”
林芊还是在闷闷不乐。
陈秀兰看着林芊的样子,不禁对着窗外叹了口气。
回去的时候,把来时的风景又看了一遍。
陈妩手肘靠在车门上,指节支着脸颊,头微微靠着窗户,眼睛阖着闭目休息。
车内冷气呼呼地往外吹,试图赶走车厢内像烤箱一样的闷热。
许溯见她眼睫颤啊颤,喊她:“老婆。”
陈妩睁开眼:“嗯?”
许溯道:“今天谢谢你,伯母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没什么,陪伴一下长辈。”
许溯全神贯注听了全程,尤其是陈秀兰无奈地说林芊娇气,陈妩说这是林芊运气好。
“老婆,你是不是想外婆了?”
陈妩摁了摁太阳穴,过了一会儿,等到许溯转头来看她表情,她才慢悠悠地说:“还好,她说放心不下林芊的时候,我在想外婆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担心我以后的日子过不好。”
许溯静静听着,
“但我想应该会比担心林芊好一点,毕竟我从小就能照顾好自己。”
陈妩不想回想起那时候外婆的样子,但一踏入病房,记忆就自动复苏。
她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就开始在医院陪床,也不是林芊母亲这样的vip病房,一个房间里六个人。她拿了张藤椅,睡在病床旁边。
那时候临近高考,她不敢打扰外婆休息,开了个小灯在走廊里背书。
但是等她回病房时,发现外婆疼得睡不着觉,一张脸没有血色,不停地去按自己的腿骨。
陈妩故意弄出了一点点开门的声音,就见外婆毫不迟疑,但动作缓慢地躺了下去。
陈妩在知道外婆得病时那么不敢相信,天塌了那样的时候,都没流过泪,这会儿看到外婆为了不让她担心装作睡熟,顿时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拼命往下掉。
她躺到躺椅上,哭不敢发出声音,眼泪快流干了也睡不着。
然后就听到外婆又坐了起来,很慢很慢地走到窗台向外眺望。
“老婆,老婆?”
陈妩醒神,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安全带。
许溯说:“如果不喜欢医院的话,不想去也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陈妩手指慢慢放松:“没事,都过去了。”
陈秀兰定下要转院,去首都专攻这块的医院做治疗,所以许溯这两天跑医院跑得勤,陈妩下班后,也会去陪一陪陈秀兰。
陈秀兰下午被惊醒做噩梦,
陈妩不动声色地让陈秀兰放宽心:“不会有事的,慢慢来,只要心情开朗三十年也没问题。”
陈秀兰有一次忍不住说:“小妩,如果你是我女儿就好了。”
林芊本就醋陈秀兰整日地夸奖陈妩顺带说自己不好,一听陈秀兰想让陈妩做女儿,整个人气得跑出病房。
陈妩抬起头,发现许溯已经追出去了。
她慢慢垂下眼睫,仍旧笑着听陈秀兰念叨。
陈秀兰忧愁地看着门的方向:“你看看,就是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林芊冲出病房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她这样,陈秀兰又要说她不懂事,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背对着许溯,带着哭音:“我是不是什么都不如陈妩啊?”
许溯安慰她:“伯母是担心没法继续照顾你,想你学着陈妩一点坚强的性格。”
林芊转过身,泪眼朦胧的:“可我不会啊,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又娇气又没用,我能怎么办。”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许溯身前,伸手要去拉许溯的手。
许溯往后退了一步,错开了林芊的手。
林芊眼眶里有洇满了泪,整个人带着轻颤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