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察赶紧上前拉住正在发疯发怒的蔡茵。
“女士,请您冷静一点!您的女儿是受害者!”一位年轻的女警试图做通蔡茵的思想工作,但却被她一把拂开。
蔡雪卿挨了一巴掌, 布满泪痕的脸被那一巴掌扇得又红又肿。她矮矮瘦瘦的,她母亲蔡茵身材高大且壮实,着实看着不像娘俩。那一巴掌下手没留余力,但她不敢抵抗, 也没敢吭声。
“你干什么!”颜悦见状冲上前, 张开双臂, 挡在蔡雪卿面前, 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确保蔡茵的下一巴掌打不到蔡雪卿。
“你滚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蔡茵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凶猛老鹰。她猛推了颜悦一把,颜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丁灿灿和颜悦以报案人的身份同时来到警局, 但万万没想到蔡茵简直是个女疯子, 她赶紧上前扶住颜悦。
“阿姨, 请您冷静一点, 蔡雪卿是您的女儿,而且她是受害者!”丁灿灿语气不善,皱着眉头看向蔡茵。
看她那个架势,恨不得连她们两个报案人一起打。
“谁允许你们报警的!”蔡茵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这事儿闹大了,以后雪卿怎么做人!”
年轻的女警被这架势弄得有些无措,看向站在一旁的老警察张队。
张警官干这一行快三十年了, 接到的报案少说也有上千起, 世间的妖魔鬼怪基本上都见识过一遍, 但蔡茵这样的他也是头一次见——谭泯已经被拘起来, 正在录口供, 她若是去打那个亵渎她女儿的垃圾男人, 他是可以理解的。但她端着一套“受害者有罪论”, 在警局里公然殴打辱骂自己的女儿,他是绝对无法理解的。
张警官用魁梧的身体挡在蔡雪卿面前,用眼神指挥两个警察赶紧把这疯子拉住。
蔡茵一向强势,跟丈夫离婚后改了女儿的姓氏,女儿的方方面面都在她的把控之下,唯独一点超出了她的把控——她被学校的心理老师猥.亵了。
硬的不行,她只好来软的。
蔡茵拼命尝试着想挣脱开两个警察的束缚,试图来抓蔡雪卿的胳膊,连哄带骗地把她往外拉,“雪卿,听话,跟妈妈回家,这种事很不体面,你留在这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妈妈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妈妈。你只要乖乖听话,跟着我回家,咱们可以全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好不好?”
蔡雪卿像一具木偶,任她怎么说都不肯回应一句。
这时,门被敲响,一个警察推门进来。
“张队,录音已经从手机中提取出来了。”
张警官点了点头,吩咐说:“立马安排人做技术分析,确认里面的声音是否属于两位当事人。”
“录音?什么录音!”蔡茵警觉起来。
而后她立马反应过来,录音一定是颜悦向警方提供的。她当即冲上去,想要掐住颜悦的脖子。
丁灿灿和年轻的女警一左一右地护住颜悦,蔡茵没得逞,随即破口大骂道:“颜悦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平常喜欢穿膝盖以上的裙子,大腿露在外面!你最不要脸!一定是你带坏了我女儿,她才会干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情!”
颜悦在听见电话里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之后,很快做出了正确判断,按下了通话中的录音键——颜洛川是民警,以前他就是这么教她的。
随后,她立即报警,描述了案情,并在到达警局之后将存有录音的手机交给警察。
这些污言秽语超出了颜悦的预料——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朋友的母亲竟然把她说得如此不堪。
颜悦登时红了眼眶。邻近劳动节假期,天气炎热,今天离校前,她特意换上了一条格子短裙,准备美美地回家过五一。这条裙子在膝盖以上,现在成了她被攻击的理由。
蔡雪卿被蔡茵的那一耳光扇得脸发麻,这些年在母亲的强权下,她已经习惯性地做一只牵线木偶,被蔡茵提着线走。她让她坐下,她不能站着;她让她往东,她绝不能往西。
她的神色像她被打过的脸颊一样麻,她麻木地看着蔡茵先是大吵大闹,而后被警察拉住,随即又不死心地想哄着她回家。她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到蔡茵开始对颜悦口出恶言,蔡雪卿的记忆被那些似曾相识的恶言唤醒。
两三个月前,她第一次开口,想告诉妈妈,自己被学校心理老师猥.亵了。谭泯一直威胁她说,胆敢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他就弄死她。她一向胆小,这桩事在心里憋了大半年硬是没敢告诉任何人。
那天,期末考试结束,天上下着细密的雨,蔡茵来帮她搬宿舍里的行李。她在路上试着开口,说得很隐晦:“妈妈,我们学校有个女生,去做心理咨询的时候被男老师……摸了……,后来男老师一直威胁她,要求她定期去他的心理咨询室……你说,这个女生该怎么办呢?”
谁知,蔡茵听了之后,轻蔑地笑了一声,说:“你不用打马虎眼了,你说的这个女生肯定是颜悦吧。你看看她平时那个样子,小小年纪一身骚,穿的裙子哪次不是膝盖以上的,她被摸了不是活该嘛。她能怎么办?赶快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吧,这么不体面的事儿,也别指望着这辈子能抬起头来做人了。我早就说了,你少和她一起玩,跟那种贱货走得近了对你没好处,指不定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你呢。”
蔡茵的这番话,让她感到绝望。下一秒,她推开车门,义无反顾地从车上跳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她希望自己被碾死在车流里。
蔡茵冲下来拽住了她的拼色羽绒服外套,一辆大货车从她面前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