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最后一句,陆祁年无声地笑了。
她补充道, “你, 只比他多了个结婚证而已。怎么, 观察完我的卧室没?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他终于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视线略有些荒唐地落在她身上,反问:“所以你以为我来就是为了检查你有没有在外面背着我偷人?”
云初没有一秒钟的犹豫,“难道不是吗?”她凑到他跟前,恼怒地说,“带着什么心思过来,你自己清楚。承认一下有那么丢人么,陆祁年?”
陆祁年垂眸看着她,眼睛过分的深邃、浓稠,眸底划过一丝不解的同时,轻扯着唇角,压低了嗓音,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溢出一句话:“你可是真的多了张嘴。”
云初:......?
答非所问,所以是承认了!?被她猜对了!?她瞪他一眼,仿佛在骂“你可真不是个男人”!!
没等她骂出口,门铃声响起。
刚在门内隐约听到了她打电话的陆祁年没再理她,大步朝门口走去。
两名男性工作人员以为这位中国女性房客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打电话来求助,霎时瞧见一个中国男人出现在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初不知道陆祁年跟外面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隐约听见“husband”这个单词,没一会儿就将人给打发走了。
陆祁年转身返回来时,好脾气地不跟她计较刚刚的事儿,出声问她:“你想继续呆在这儿,还是换一间套房,还是去我在伦敦的别墅?”
云初惊了一下,没想到他在这儿还有房产,别扭地说:“正确的做法难道不应该是你滚出去,我自己待在这么?或者你好心为你的太太换一个大一点的舒服一点的安全一点的房间,我也不介意,甚至很乐意去享受。”
陆祁年再问了一遍:“你确定?”
云初听出他语气里的微妙,奇怪地看他:“不行?”她开始发脾气,“明明是你突然出现打乱我的旅行计划。”
该走的本来就是他。
然而,他却说:“不行。我没那么好心。”
云初气得脸都白了:“凭什么?”
陆祁年:“必须选一个。”
云初跟他对峙了几秒,见他神色很淡,无半点儿让步的意思,也就是说她要是不选,他今晚铁了心地要待在她这?
那她干嘛不选个好点的地方......?
“行,那你备车吧。顺便叫人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她如是说道。
在云初还没回来的时候,陆祁年就已经将她的卧室参观完毕,并不是她误以为的有意抓奸,而是一种反正来了也就看一眼的心理。
桌上的化妆品乱七八糟,床上躺着一件浅色的bra以及两片乳\\贴,干干净净用来装贴身衣物的小袋子被她随意扔在了行李箱表面。
他这次来伦敦只带了李行一个人,见她这么理直气壮地叫人来收拾,不免淡笑出了声:“你不嫌丢人,我嫌。你确定要让我的特助来帮你收拾东西,嗯?”
“......”
云初被噎了一下,撇撇嘴,那句“那我自己收拾算了”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让她低头,那根本不可能。
她歪歪脑袋,勾出一抹甜笑地恳求着杵在她面前的男人:“既然如此,那我的老公来帮我收拾一下,不过分吧?”
“......”
陆祁年唇上掀出一丝无奈,下一秒,竟眉都没皱一下,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进去收拾了。
云初甚感无趣的同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这是又良心发现了?
陆祁年十二岁出国读书,跟别的二世祖富二代不同,生活自理能力极强,且他有极度的洁癖症也不喜欢外人擅自进他的房间,所以在国外那段时间打扫卫生包括做饭这种事情,基本都是自力更生。
回到国内忙于公司事务,加上住的地方大了,便没再打扫过,而是由佣人来代替,不过家里的管家一向明白他的严格。
没几分钟,陆祁年收拾完,干脆地推着行李箱出来:“进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东西落下。”
云初咽了咽口水,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收拾她那些东西的,可还是镇定自若地走进去逡巡了一圈,什么都没落下,便只好跟他一起离开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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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在这边儿的别墅,是前几年陆祁年打通海外市场的时候顺便买下来的。
一开始买的只是一块地皮,本来想着投资轮转一下,等着商机大赚一笔,不知为何忽然改了主意,建了栋别墅置空在这儿。
负责看守别墅的佣人提前一天接到通知说陆先生可能会过来小住几天,已经打扫过房间,重新整理布置了一遍。
但没听说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云初一进去就感觉有一道充满敌意的眼光在盯着她,随后一位看上去跟她年纪相仿或许只比她小一点点的亚洲女孩儿端着茶直接无视她走出来,对陆祁年说:“陆先生,路途遥远,一定很辛苦,喝点茶水吧。”
她挑了挑眉,见陆祁年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直接撂在沙发上,清冷的侧脸线条并无一丝波动,语气淡漠地说,“先放下。”
“好。”那女孩儿很乖地搁在了茶几上,便没再说什么,片刻后竟走过去拿起陆祁年随手搁下的外套,用心地叠好放在一旁。
这女孩儿清清瘦瘦的,有一头清爽深棕色的长发被扎在脑后,鹅蛋脸,眼睛像小鹿,外表并不差,要是化了妆,还能称上一句“漂亮”。
但身高比云初差了一截,应该是一米六不到,身材也不如云初。如果说她是比较耐看舒服的邻家女孩儿,那云初就是娇媚明艳得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李行作为陆祁年的特别助理,自然会察言观色。
以前他确实不怎么喜欢云初,但既然陆总已经娶了云初,便有他的理由,既是陆太太,那照顾她的心情也是他分内之事。
他走上前招呼这栋别墅里为数不多的佣人过来,给大家亲自介绍了一下:“这位是云初小姐,也是陆先生前几日娶过门的太太。这里不像陆家,你们称呼云初小姐就行了。”
云初瞧见那女孩儿震惊得仿佛天都塌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看陆祁年,又看看她,“......结婚?”
云初挑衅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莫名委屈地垂下了眼,只摇头说,“没,没有问题。”
云初看得连连皱眉,这陆祁年是对人家小姑娘施了什么魔法,害人家跟失恋了一样。
不过他们俩之前就算真发生过什么,貌似跟她也没什么关系,毕竟那只是他婚前的事情,她好像没资格过问。
夜逐渐深了。
有位老佣人来告诉他们今晚可以睡哪个房间,这个房子平时没什么人住,床单什么的都是临时准备的,除了额外给李行准备,主卧里只准备了一床。
云初打了个哈欠。
男人嗓音很低,晕染着窗外的月光,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满身酒气,快去洗澡。”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派对上喝了酒,旋即瞪他一眼,打开行李箱,从收拾得还算整齐的行李中轻而易举地就找出了自己的衣服,进浴室洗澡。
待她洗完出来,发现卧室里没了人。
她弯腰蹲在地上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又坐在凳子上对着镜子慢悠悠地往脸上抹乳液,紧接着将里面的衣服也一并拿出,打开衣柜打算塞进去时,瞧见内里挂了几件男士的休闲套装和日常穿的名贵西装。
下面的抽屉拉开,几条深色干净的平角内/裤跃进她的视野。
云初动作一顿,稍稍咬着唇,领证了几天在这一刻才逐渐有了真实感,才真正体会到她已经结婚了,会有一个男人一直跟她生活在一起,白皙的脸蛋被那几件陆祁年的贴身衣物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她深吸了口气,挂上衣服后,看了眼身后的大床,苦恼地抓了抓海藻般的长发。
而后干脆什么也不想,走了下去。
陆祁年坐了一天的飞机,这会儿正在楼下吃饭,完全不知道她在楼上做了什么样的心理建设,见她仅穿一件吊带睡裙就走了下来,深眸里蓄着笑问:“要吃东西吗?”
“不吃。”云初无视掉他,找了张椅子坐下,见方才那小女孩儿站在隔壁,问了她几句话,“小妹妹,你是中国人吗?”
女孩儿摇了摇头:“我是华裔,小时候在中国出生,但是在这里长大的。”
“噢。”云初懂了,“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看上去年纪那么小,虽然她也并没有比她大多少。
可终究也是大,算半个小姐姐。
女孩儿说:“我舅舅是这里的管家,我在这边读书,所以我住在这里。”
“你叫什么?”
“希贝儿。”
云初感叹了声:“真好听的名字!等有空我也起个外文名来玩玩,你有什么建议吗?”
她笑着看她。
“起名?”希贝儿愣了愣,怎么说呢,一开始觉得陆先生的这位太太是个不喜欢说话不容易靠近的女人,现在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可刚刚陆先生跟她说话,她都没带搭理,只敷衍地回了两个字。
她性格真有意思,希贝儿想着。
陆祁年看傻子一样地瞥她一眼,吃完饭撂下筷子,擦了擦嘴,无声地起身上了楼。
希贝儿的眼神一直偷偷地注视着陆祁年离去的背影,被云初注意到,绯色的唇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再问了一遍,“你有什么建议吗?”
希贝儿这才回神过来:“暂时想不到。”
云初心直口快地问:“你对陆先生有意思?”
“啊?”希贝儿被她这问题吓得一激灵,忙解释道,“怎么,怎么可能!”
她嘴上不停地否认,但云初早就清楚答案是什么了。
云初不喜欢陆祁年,对于觊觎他的人,虽有一丝丝的不爽,但也不至于上升到讨厌的程度,可能是因为没有归属感吧。
她没兴趣去找希贝儿的茬,转身打算上楼,却被她主动喊住问了一个很神奇的问题。
希贝儿问:“你…你们今晚要睡在一起吗?”
云初疑惑地挑眉,反问过去,“不然呢?”接下来的一句话,或许是出于恶作剧心理,也或许是出于好心帮她掐掉那没有意义的念想,笑了笑说,“我们一直睡在一起。”
希贝儿被惊得张了张口,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眼里无光地转身走了。
云初只好上楼。
**
浴室里的水声格外的刺耳。
云初一进卧室,就拧紧了眉,背着他的时候什么都敢说,真正到了要睡在一起的关键时刻,竟莫名的烦躁。
她居然要跟陆祁年睡在一起!?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他是故意的吧!?
漂洋过海来找她,就为了完成他心里日思夜想却还没实现的新婚之夜!!!
本来她一个人度假好好的,他一过来,现在怕是连觉都不能好好睡了!!
凭什么!?
云初生气得经过浴室门口时,狠狠地踹了一脚。
清欲寡淡的声音夹杂着水声从里面传来,“怎么了?”
“没什么。”
话音一落。
她“啪”的一声关了房间里的灯,爬上床,盖着被子睡觉。
陆祁年一拉开浴室的门走出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卧室里的灯全黑了,仅能透过窗口浅淡的月光瞧见云初宛如一只蝉蛹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躺在床上,只露了个脑袋出来,眼睛紧闭,呼吸清浅得似是已经睡着了。
是否在装睡,一时半会儿很难定论。
陆祁年神色未变地走过去,在另一侧的床边坐了一会儿,有些意外她为什么没问他有没有准备客房,就这么干脆地躺在他的床上。
他并没有那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强人所难,看她这防备的姿态就知道她根本不想跟他发生点儿什么。
陆祁年掀开被子,长腿放进去躺下。
身侧突然多了个人,不可能没感觉,更况云初根本没睡着,但她却像睡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就为了逃避一件事儿。
陆祁年嗤笑了声,丝毫没管她,规矩地平躺下,闭上了眼。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依旧睡不着的云初身体僵硬地翻了个身,借着夜里的光线瞧见男人熟睡的侧脸,无聊盯了两分钟,又翻回去,隔了两分钟觉得不自在又翻了回来,在她第三次翻来覆去的时候......
一条长臂猛然禁锢住了她的腰,本应该熟睡的男人警告了她一句:“别动。”
云初发脾气说:“你这床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半响听不到他说话,隐约感觉他似乎在笑,语气嘲讽道:“你还真是大小姐脾气。”
云初在黑夜中板着个脸,质问道:“怎么了?不可以?这辈子就没睡过这么硬的床,明天我就搬去酒店。”
“……”
真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到他的神经,话音刚落,他倏地一个翻身,手臂撑在她两侧,深邃的双眼注视着她,眸底的墨色在对视中变得愈发浓稠。
云初反应迟缓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你......想干什么?”
下一秒,男人捏住她的下颚,然后俯首低头就这么吻了下去。
未经人事的云初惊得瞳眸蓦地睁大,情绪翻涌,葱白的手指抓着他的肩膀想推开,却顿觉绵软无力,于是在半推半就中遂了他的愿。
**
翌日清晨,淡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透射进来。
空气中尚存暧昧的余温。
云初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身旁竟连个人影都没有,身上仅随随便便地套了件被揉得皱巴巴的睡裙。
想到昨晚的事儿,她又气又恼,明明在讨论这张床硬不硬的问题,怎么就……突然……那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