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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现在特别矛盾,搞不懂自己在紧张和害怕些什么。
从包间门口离开,她脚步加快地往电梯间走,一碰到电梯门,葱白的手指就控制不住地狂按往下的按钮,仿佛要按到大门打开为止。
然而,门还没打开,下一秒,手就被追出来的男人握住,攥进他温热的手心。
云初的眼睛蓦地睁大,怔怔地看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你出来干什么?”
她此刻的情绪很复杂,也很不平静,不明白自己该害怕还是该生气。
以及,来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今晚他明明已经遵守承诺跟她报备过了“晚一点回家”,可她一猜到他肯定不是在谈工作而是参加娱乐局时,就急不可耐甚至愤怒又心慌地来找他。
来时气势汹汹,真正到了门口,又发现自己好似没有进去的理由,只能站在门外不停地想,她进去干什么呢?
难道去质问他为什么去朋友的局也不带上她,或者宁愿跟朋友喝酒也不回家陪她吗?
她有资格要求他这么去做?
凭她只是一个跟他联姻或许有几晚睡在一张床上的妻子的身份,来对他进行变态的查岗,对他管东管西。
甚至听见了他曾经的私事,见了喜欢他的女人一面,还忍不住比较了一番。
站在门口的云初无法接受,一时间无所适从,突然狼狈到无所遁形起来,恨不得他根本看不见自己,让她就这么跑掉。
可是,陆祁年不顾一切追了出来,看上去比她慌了一倍不止。
电梯打开的瞬间,二话不说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在密闭的空间里一言不发,手却一直握着没松开。
他不说话。
云初被这低沉的气氛压迫得更不敢开口。
俗话说,敌不动我不动!
她咬着唇,默默地静观其变……
直到叮的一声,电梯下到负一层。
陆祁年长腿迈出电梯,凝重地拉着她找到了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反常地没有去后座,而是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上车。
云初不明白陆祁年想要干什么,递了个不解的眼神给他。
陆祁年哑着嗓音说:“带你去个地方。”
她依言照做。
替她关上车门之后,驾驶位上的李行摸着鼻子识趣地走了出去,老板的事情不敢问也不敢多想,趁还没把气撒在他头上,还是趁早溜为妙。
陆祁年兀自上车,踩着油门,发动离开。
云初不知道陆祁年要带她去哪儿,也看不懂这奇奇怪怪的路线。
经过刚刚的事情,她有些不敢看他,也不太想看他,表情恹恹地趴在车窗边上,轻轻地叹了声气,欣赏窗外变换交错的夜景。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才慢慢停了下来。
闪着霓虹灯光的夜景变成了昏暗只剩月光作伴的海边,即便隔了几十米远,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亦能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突然问道:“他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什,什么?”云初一脸惑然,下意识地装作不清楚,从而想逃避掉这件事儿,她不太想了解他和那位霍小姐有过什么过往,此刻也没心情与他讨论那件事情。
可装了一会儿根本装不下去,太假了。
陆祁年直勾勾地看着她,每一寸目光都像在拆穿她的谎言,害她羞愧不已,抿了抿唇,有几分忐忑地点头,“嗯,我听见了。”
“你相信吗?”
男人神色很淡,语调看似只是随口一问。
可短短三个字的分量却仿佛有千斤重,一下砸在她的肩上,多出了难以形容的压力。
云初看着他的眼睛,静了似乎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张了张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我的想法很重要?”
陆祁年固执地说:“如果我说是呢?”
“陆祁年,其实我真的不太在意……”云初想说,她真的不在意他以前发生过什么,当时他们根本不认识,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这都什么世纪了,翻旧账也没有翻到婚前的道理啊!
话说了一半,她余光瞧见他在暗处的手紧张得攥了起来。
云初看着,眼底弥漫出了不解以及止不住的心疼,自己短暂地代入了一下之后,刚才想说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微微牵起唇角,变换成了:“你要是对我说你什么都没做,我就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后半段重修过啦!重看思考了很久,感觉这么快推进有点奇怪!!二十四小时评论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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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着迷
云初的话像哄小孩儿, 陆祁年又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思想和分辨能力,怎么可能被她的三言两语给骗到。
他开门下车, 出去透透气。
云初看见他往海边而去,那里有两三个小孩儿在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 许是父母觉得不安全, 没玩一会儿, 便被拎着耳朵不客气地撵了回去。
云初不放心地也跟着下了车, 想说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怎么他不搭理她就自己走掉, 害她一个人在车上挺没面子的。
话说她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一下来龙去脉才说出刚刚那句话,不然轻而易举的相信显得太假太没诚意, 一看就是句为了避免尴尬而说的场面话。
后来,云初仔细盘问了一下自己,真的相信吗?这个问题答不出来的话, 那再换个问法,“真的觉得陆祁年是包间里那个女生口中所说的那种人吗?”
她竟在心里立马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这太荒唐了!
所以,她是相信他的,也不算是在敷衍他吧!
原本在电梯门口还害怕他猜到她来查岗的云初, 那股莫名的心慌被这紧随而至的问题给湮没,暂时忘在了脑后。
想明白之后,她倏地变得有理起来, 走上前, 追上陆祁年, 扯了扯他的衣袖, 没忍住撒娇,鼓着腮帮子说:“陆祁年,你不相信我吗?”
声音里,俨然掺着几分质问的语气。
问题绕来绕去,竟从她相不相信他这个人,变成了他到底相不相信她的话……
陆祁年哭笑不得,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能轻轻松松地用一句话来左右他的情绪,让他难过就难过,让他好转就好转。
他转身看她,视线落在那只捏着他衣袖生怕他跑掉的小手上,嗓音里缠着笑,“我敢说不信吗?”
云初瞧不起他似的,板着脸说:“那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为什么迎刃而解,”陆祁年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便攥进自己的手心,下意识给她焐热,手指挠了挠她的下巴,忽然想听听她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说来听听。”
“虽然我们跟别的夫妻不一样,但也夫妻啊。”云初逻辑明确地说,“你想想,以后一直跟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我?”
他低眸瞧着她,嗯了一声。
“我相信你就够了呀。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有些事情不是你解释就能解释得明白的,有些人讨厌一个人,就会选择性地去听取信息,找到坏的地方拼命挑刺,好的就视而不见,这种人没必要多费口舌,说再多也没用。”
陆祁年掐了掐她的脸,附和道:“有道理。”
原本满腔复杂又难言的情绪堆积在心头,好似被她方才的一句问话给驱散了不少,他目前在意的也不过是她一个人,其他人于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过客。
说实话,今晚她不出现的话,这件事根本就称不上事儿。
可被她知道了,那便变得不同。
陆祁年冷静地想了一下,顿觉自己的事情不能再过多地强求于她。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对于他们的关系再差也不过是回到刚领证的那一天,她因此看不起他,厌恶他,想跑也跑不到哪儿去。
云初不知自己早已成某人的笼中之物,夹带私货地说:“陆祁年,下次你参加这种酒局,完全可以带上我啊!让我给你撑场子,女人你不好意思骂,我来帮你吵架,看我不骂死她,一张嘴比狗还贱!”
陆祁年扶额,嗓音低沉而清越地说:“在学校经常吵架?”
“倒也没有。”云初矜持得稍稍有点晚了,“一般是别人挑衅我,我才吵的。”
“遇到男人怎么办?也吵?”
陆祁年根本是在瞎操心,在大学里颜值高尤其是像云初这种高到校花级别的女生,男人缘从没低过。
大学里的人经历了小学、初中、高中被家长和老师疯狂压榨学习不让早恋之后,上了大学仿佛踏进了恋爱殿堂,各学院的联谊活动花样多得数都数不清。
结婚前的云初是学校表白墙上的常客,联谊活动一听说她会到场能立马爆满,校庆文艺汇演表演节目单里有她的名字会有人争前恐后地强占前排,更夸张一点,在楼梯里不小心掉了本书被人看见都会帮她捡起来,顺带战战兢兢地问一句“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云初个性张扬高调又爱出头,常常结仇的都是一些女生,吵架是常有的事儿,不过吵来吵去挺没意思的,后来她就腻了,干脆学会了无视,让人无能狂怒,一拳打在棉花上,这可比对骂更气人。
虽然最近少吵架了,但不代表她不会吵架,给自家便宜老公出出头,那不是很轻松的事儿吗?
云初还没回答,陆祁年不知是被她取悦到了还是怎么了,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脸颊,耳边是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抽他。”
云初:“……”
还是你够社会!够爷们!!
“可是,”云初还真较真起来,“你是我们学校的理事会成员,你敢抽人吗?”
“我不是。”
“嗯?”云初歪了歪脑袋,“爷爷是理事会会长,你怎么可能不是?”
陆祁年说:“在你毕业之前,我都不会加入。”
可能是因为避嫌吧,云初想。
陆信然和陆祁年不同,爷爷在学生老师心中辈分高、信服力强,以他给大众的印象,一定不会是那种给自己的孙媳妇乱开后门的人,可要是陆祁年加入了理事会,那么云初在学校里行事都要谨慎小心,否则会被人抓到小辫子,各种诋毁讨论。
陆祁年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多,低眸问她:“吃饭了吗?”
“没吃多少。”至于是什么原因,云初自动略过了。
他嗯了声,淡淡道:“我也是。”
于是,陆祁年开车带她找了个餐厅,吃海鲜。
这里的海鲜基本都是现煮先做的,餐厅里已经没什么人吃饭,四周空荡荡的,老板拿了个菜单给他们,让他们点餐。
云初看到菜单上的单价都是论斤算时,怔了一下,思考过后,不客气地点了三斤虾,四斤大闸蟹和八斤生蚝。
老板下了单,将烤具端上台面,底下有煤气烧着火,把烤盘架在火上,铺上一层锡纸,将桶里洗干净还活蹦乱跳的虾一股脑地倒进去,盖上盖子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给它焖熟。
盖盖子之前,云初被两只从烤盘里跳出来的虾吓到,老板笑着说:“小姑娘,别害怕,它不会伤到你的。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小时候来过。”云初说。
老板毫不吝啬地夸她:“你现在看着年纪也不大啊,还在上学吗?”
云初点头:“上大学。”
陆祁年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他拿出扫了一眼,起身暗示她:“我去接个电话。”
云初看见他走出室外,与她隔着一面玻璃墙,身姿挺拔,背对着她,吹着冷风在外头跟人谈话。
许自为打了个电话来给他赔罪,“兄弟,你现在在哪儿?嫂子那边,没事吧?”
陆祁年说:“没事。”
他忙不迭地道歉说:“那个李夏瑶不是我叫过来的,我要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打死也不把霍千凝喊来。她怎么这么烦,这么些年过去我还以为早就该忘得一干二净了,烂在泥里干脆埋了算了,好好的局搅得满地鸡毛,我现在也才收场回去。”
陆祁年关心地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八点,明天还要早起。”许自为叹了声气,“我得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下次回国我亲自登门去给嫂子赔个不是。不过,像我们这种局,其实你也可以把嫂子带过来,她今天不是来了吗?你叫她来的?”
“自己来的。”
“可以啊。”许自为一秒抓住重点,放心道,“都来查岗了,我还以为你们跟新闻说得那样只是联个姻呢,看来感情还不错,这婚也不算白结。”
陆祁年滞了滞:“查岗?”
“那不是查岗是什么?”许自为颇有经验道,“嫂子怕你在外面偷吃吧,所以来瞄一眼,女人都这样,总要自己亲眼看过才放心。不过这也是人家在意你的表现,你就偷笑吧,想想是不是给人家的安全感不够。”他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哎,不说了,我洗个澡睡了、”
陆祁年回去,似有心事地拉开椅子坐下。
云初跟正在烤生蚝的老板聊得开心,老板的女儿也是学跳舞的,虽跟云初不是同一个舞种,关联也很大,有共同话题聊得停不下来。
男人默默剥了盘虾给她。
云初心脏蓦然一跳,觉得他突然变得温柔了许多,双手干净地拿起筷子,蘸着酱来吃。
老板问他们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
陆祁年盯着她漂亮得黑白分明的眼眸,低低沉沉地笑:“她是我太太。”
老板被吓了一跳,估计是鲜少看到大学生这么早就结婚的,略有惊讶。
云初嗔怪地看他一眼,不想他说得那么直白,撒一下谎又不会怎么样,这狗男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