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匿名咸鱼
时间:2022-06-19 07:53:54

  安煜猛的摇头,他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安燃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对高海涛说:“警察叔叔,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哥哥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能不能让他多休息……”
  他还没说完,安煜就要起身,满脸的着急和不高兴,死死的瞧着安燃,双手紧紧拉住,但是不小心碰到他手腕的伤,安燃皱了皱眉,安煜又松开些,转而握着他的手,抓着他的指头,怎么都不放。
  “安煜,你要跟着去吗?”高海涛试探着问。
  安煜坚定点头,安燃无奈的看着,高海涛说:“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先去问问医生。”
  他刚踏出们,又回头看了眼依靠在一起的两人,那瘦小的身子,让人看着很是不舒服,心中思绪万千,却又只能往前,至少,他们还活着。
  几人来到警察局时,天已经黑了,但是屋外开始放着烟花,把天空映得五光十色,那一瞬间的美丽,真的十分漂亮。
  安煜停下脚步,他手始终没有松开,紧紧抓着安燃。他抬首望着那绚丽的烟火,然后笑着看安燃,安燃也勾起唇角,两人同时在烟花下站着,高海涛耐心的等着他们,直到一场烟花落幕。
  两人不舍的收回目光,对望时却又什么都没说。
 
 
第74章 替(二十二)
  高海涛带着他们进去,法援律师李璇已经到了,二十出头,白皙的脸上,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看上去青涩稚嫩。
  有一瞬间,高海涛看得出神,直到她走到他面前,笑着打招呼,高海涛才回过神来。
  “你好,我叫李璇。”
  “我是高海涛,你好。”
  李璇很快收回了手,然后走到安煜和安燃面前,微微的弓下身子,和安煜安燃打招呼。
  安煜可能还没有恢复好,他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安燃也有些抗拒,但是反应不像一开始见到他们时那样强烈。
  于是,李璇先和他们简单的聊了一会。
  陆衎已经出来,他叫过高海涛,压低声音问:“情况如何?”
  高海涛目光落在低着头的安煜身上,看了会,转回来对陆衎说:“是真的说不了话,他着急想和安燃说些什么,但是怎么都发不出声。还有,安燃说,事情都是他做的,他会全部都告诉我们。”
  “老大,如果真的是安燃……”
  陆衎没有接话,高海涛也没有继续,两人沉默着走上前,陆衎和李璇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对低着头的男孩说:“安煜,好些了吗?”
  安煜警惕的看着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安燃拉住他的手,对着陆衎说:“警察叔叔,我哥才出院,他现在可能精神不太好,可以让他先去休息吗?”
  陆衎含笑点头,但是安煜却牢牢的抓着安燃,不肯放手,安燃冲他一笑说:“哥,一会就可以了。”
  过了许久,安煜才慢慢松手,高海涛先带他去隔壁休息室坐着。
  安燃等他走后,看不见了身影,他深深吸了口气,垂下眼帘,那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圈阴影,没多会,他就抬头,淡淡的笑容挂着脸上,红润的唇慢慢勾起,那双星眸里,像烟花落幕之后,剩下一片黑寂。
  他冲着陆衎,说:“警察叔叔,所有的事情,和我哥没有关系,我爸……闻黎还有他们,是我杀的。但是,李念婧,我,我进到房间时,她就已经死了。”
  他抿抿唇,又咬住下唇,瘦弱的肩膀忍不住的哆嗦。右手握住手腕,隐约露出一条伤痕,是被绳子勒过的痕迹,他拉下袖子遮住。
  陆衎想拍拍他的头安慰,但是又停下了。其实面前的每个人都想靠近他们,给他们一个拥抱,告诉他们,不要害怕,没关系,坏人已经不在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这么做,因为他们知道,当人才想要靠近,他们就像只受惊的小雀,浑身发抖,那本能的反应,刺痛着每一个人。
  是什么样的伤害,能让他们如此恐惧。走进过那屋子的人知道,没看到的人,也能想象到,可真实,远比这想象或者推测可怕得多。
  陆衎收回了手,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他站起身子说:“安燃,我们进来再说。”
  安燃点点头,他忍不住,又偏头看向安煜离开的方向,很快就回头,跟着李璇先进去。
  审讯室里,气氛压抑,仿佛空气会随时被抽空,让人处于窒息中。
  陆衎眼前的男孩,很平静,也很冷静的讲述着所有的事情的经过,反倒是旁边打字记录的警察,停顿了几次,甚至连李璇也不时的握紧拳头。
  安燃很聪明,他很会察言观色,在警察记录停顿的时候,他也会语速慢下来,但是他眼里看不见任何波澜。就仿佛他口中的这些事,不足以让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再受到伤害。那漂亮的眸子里,仿佛不见底的深渊,满是悲怆。
  “安燃,你报过警吗?”听完一段讲述,陆衎开口问道。他和其他人不同,哪怕内心再动荡,也会保持着沉着,他知道,唯有真相,才能让他的伤口一点点愈合。
  安燃抬眼看着陆衎,轻轻点了点头,他抿抿唇说:“在我们还没有来到这时,我去当地的派出所报过案。”
  “可是,他们不信,好多人都不会相信,因为他是男的,我们也是男的,就好像,男孩不会,也不应该受伤一样……”
  “所以,在学校那次,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
  他点了点头。
  陆衎又接着问:“那么,在后来,我还有林木和你们接触时,为什么不说?”
  安燃低下头了,他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颤,等了一会,他才回答道:“其实,在那次报警后,他带我们搬了家,来到这里。他帮我请了一个学期的假,带我去看病,医生说我得了臆想症,还有轻微分裂症,我……他经常给我吃药,明明应该是治病的药,却不知道为什么,是让人产生幻觉的药,他告诉我,这样,就不会疼了。确实,一点也不疼……”
  他咬紧牙关,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气继续说:“他还说,他不会再阻止我去报警,但是,那样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他说,如果我去报警,他就把哥哥送走,有很多人,喜欢像哥哥这样的人。还有,就是,我被他录了视频和拍了照片……他还说,你看安煜那么干净,那么优秀,想看看如何被毁吗?”
  他最终没忍住,眼泪划落,重重的砸落在桌上,一滴一滴,他拳头已经握紧,牙齿控制不住的上下打颤。很久,很久他才缓过来,抬头看着他们,继续说:“我不恨任何人,也不恨社会,可是我恨他。我知道法律道德,我知道杀人就犯罪,但是,法律能在第一时间救我吗?只要他活着,他就有一百种让我们痛苦的法子,我已经这样了,可是,哥哥,他,他该好好的……”
  “我想过很多种让他死的痛苦方法,但是,等不了,哥哥等不了,这种方法是最快的一种。”
  他咧咧嘴笑着说:“这一次,你们,还有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需要保护的。”
  他抬起脸,冲陆衎一笑,黑眸弯如夜空中的月亮,看上去皎洁纯净,却不知道,它已经满目疮痍。
  一瞬间,房间里,陷入深深的沉寂中。
  外面岑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但是她听完这段话时,也已经握紧了手,指甲很短,但是因为用力,陷入手心中,刺痛着肌肤。眼泪打转,却不再流下,朦胧的世界,一瞬间,仿佛里面坐着的是自己,一下子坠入那灰色的记忆漩涡中,可叹的是,他们还有彼此,而她,却独身一人了。
  陆衎沉默了许久,才见他忍不住道:“安燃,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用你的人生,你的命在换他的命,你有大好的未来……”
  “未来?呵……早就在第一次他……我的未来就没有了。更何况,我的人生,换了他们这群怪物的命,还换了哥哥的未来,我觉得很值。”
  “为什么,不愿多等等?”旁边的警察忍不住开口问。
  “来不及了,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就像,那些消失的人一样,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失踪,又有多少能找到。”
  陆衎瞬间冷静下来,并从中提取到关键词,他紧接着问道:“所以,闻黎,李沄夫妇,李念婧……和之前的失踪案有关系?安燃,你还知道什么?”
  “……”
  他又接着问:“是不是他们借用收养的名义,做着买卖?”
  安燃始终还小,很快就情绪就出卖了他,他一直绷着的情绪就快溢出来,他慌忙低下头,他看着桌子的水,隔了很久才点了下头。
  陆衎这一刻,思绪很清晰,很多断断续续的线索,一点点就连上了。他接着问:“谁给你的工具?我们查到,作案工具是手术刀,我查过所有的购买记录,都没有这个。”
  安燃也没打算隐瞒,回答说:“他名下有一家医疗器械公司,要拿到这个很容易,家里就有。”
  陆衎点点头,他掌握的信息,确实那刀是来自闻黎的公司,他没有说谎。
  “你是不是很早就发现了他们做着人口买卖?而你说的等不及,是不是你们已经找到了他们买卖的证据,但是被闻黎发现了?所以,他们把计划提前,明天要带你们离开。”
  “恩。”
  “证据在哪?”
  “被他烧了,他没发火,却叫来了李念婧一家。”
  所以,闻黎用了最残酷的手段,实施在了他们身上。安燃安煜,是有机会报警的,为什么不报?他大概这个时候知道了,只要闻黎这些人不死,所有的事情不会结束。
  就想像安燃说的,他心中没有怨恨社会,没有怨恨法律,但是他恨着闻黎。法律可以在之后保护他,却不能在伤害没造成之前给他保护。
  陆衎他想了会又问:“最后一个问题,迷/晕他们的药,哪来的?”
  安燃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陆衎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安燃躲开他的目光,握着杯子,低垂着头说:“他之前对我用过这种药,我从他那里拿的。”
  陆衎顿了顿,声音柔了下来说:“好,我们知道了。其他的问题,我们后面再说。”
  他又转头问旁边的警察:“记录完了,打印出来,给他们看看没有问题就签个字。”
  很快就拿来的打印出来的口供,陆衎看着安燃低头签字,却陷入了沉思,明明一切都对得上,可是,唯独那药……
  迷晕那么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少年,需要的量可不小,如果真是从他那里拿的,像闻黎那样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安燃静静坐在那,律师正在签字,陆衎收回目光,现在的安燃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他今天的每一个行为,都仿佛练习了无数次一样。
 
 
第75章 替(二十三)
  大年初二,气温骤降,晕沉沉的天空,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到了中午时也不见转晴,眼看着要下雪了。
  陆衎在祁亦言办公室,他拿着刚出来的检测结果看说道:“他们胃里残留的药物成分和闻黎房间里的是一样的,都加了γ—羟基丁酸?”
  祁亦言没有回应,只是冷冷了看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不识字”的不爽表情。
  陆衎摸摸鼻子,这么说来,安燃没有说谎,但是,为什么闻黎没有发现?又或者,是闻黎想迷晕安煜,安燃和李念婧?
  陆衎合上报告,眉心皱成山峰状,他问:“你知道五年前那个案子吗?”
  五年前,南城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死亡的三人身体器官都出现了丢失的情况。尸检后发现,他们的器官是在死亡前被摘除的。
  当时他们收到一个匿名短信说有线索,但是去到现场却发现那是梁易堃的房子,岑栖,梁嘉已经死亡,岑歆被救,梁易堃被捕。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梁易堃和杀人案有关的线索。
  只是发现他的房子中,有一瓶含γ—羟基丁酸的迷药,他也认了,但是他只认是用在岑栖身上……
  祁亦言神色冷淡,他轻轻抬头看了眼说:“这种药,真要去买很容易,更何况闻黎本就有制药厂。”
  陆衎刚要说什么,就接到林木的电话。
  他来到办公室,林木已经在等候,手里抱了一沓打印出来的资料。
  “坐下说,自己倒水喝。”他说完也坐在一旁,快速的翻看资料。
  他让林木去调查的,是安燃和安煜在亲生父母还在世时的事,整个翻看下来,和他们当时了解到的基本一致。
  “唉,我不是让你去找当时安燃读书的学校,就没有找到一份试卷之类的?”
  林木抬着水杯,听见陆衎的问话,放下杯子回答:“没有。”
  “陆队,我,能不能去看下安煜,他还在医院吗?”
  “可以呀,正准备让你去医院换小高呢。”
  林木点点头,就准备起身要走,然后只听见陆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为什么能做到字迹一模一样呢?”
  他脚步停了下,又重新推门而出,陆衎却这时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澄思寂虑。
  只是没多会,又接到程国梁的电话,才听了一句,脸就沉了下来,匆匆赶去他办公室。
  推门而进,陆衎就直言道:“程局,我觉得这事还有疑点,不能匆匆定案,更何况和之前的失踪案……”
  程国梁的表情凝重,他直接打断他问:“动机,凶器,指纹,人证,你告诉我,还缺什么?”
  陆衎咬了咬牙,绷着一张脸,程国梁抬头看了他一眼,缓下语气转言说:“之前你交上来的关于重新调查岑歆的案子的申请,重新整理下再交一份。”
  “安燃这案子我会继续查的。”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你还想查什么?”
  “他们的收养程序,人口的失踪,伪造的精神鉴定……这些,不值得查吗?”
  “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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