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以,这几天天气很好,人也比前几天少了许多,不用担心吵。”
“恩。”
“那去到的时候,给我电话,再见。”
挂了电话,岑歆收起了笑容,她看着车窗外,过了一会,又发了条微信给陆衎。
陆衎正在办公室里做最后的确认,按照她们“自杀”的时间间隔来推断,大概的时间会在这周。
他手指停留在“李景灏”的名字上,好看的唇绷得紧紧的。李景灏的专业性太强,光从这几天打交道来看,实在找不到切入点。他们自然也不会把所有的筹码压在岑歆身上,最重要的还是要凶手露出马脚,至少能排除自杀。
他低头认真的又看了一遍实施的计划,没听到微信的提示音。哪怕心里知道,世事瞬息万变,可就是放心不下,以至于祁亦言来到他桌前坐了十分钟都没发现。
他抬头,揉了揉太阳穴,就见到面前的人,又被吓了一跳,敢情他走路都没声是吧。
“你要的资料。”他递给他,祁亦言面无表情,和往常一样,言简意赅。
陆衎瞪了他一眼,伸手拿过后,转瞬就拉开抽屉,放在里面,转动钥匙锁上,随后,娴熟的拿过桌上的烟点燃。
祁亦言刚准备起身走,陆衎弹了下烟灰,叫住说:“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黑色星期五你听过原版,阿言,你怎么会有那首曲子?”
祁亦言又坐下,好像来了兴趣一样,唇角隐隐的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说:“你想知道?”
陆衎回以沉默,瞅着他时,目光如炬。祁亦言更是镇定自若的坐在那,神色轻松。
手机的呼吸灯闪烁着绿色的光,陆衎嘴叼着烟,点亮手机看到岑歆发的讯息。他没有立刻说话,反而把手机放在一旁,手指夹着烟,吐出烟雾,又吸了口,皱起眉头说:“我想知道,因为岑歆说,她也听过那首曲子。”
祁亦言轻轻的哼了一声,目光垂落,拇指抚摸着袖扣,抬头时,眉眼上挑,漫不经心般的问道:“所以呢,你在害怕什么?”
陆衎拿烟的手一顿,随即搭在烟灰缸旁,烟就这样燃烧着,他并没有被祁亦言带偏,反而是从他的话语中知道。祁亦言是一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他耿耿于怀之前岑歆给祁亦言发的讯息,岑歆为什么会有祁亦言的电话?陶哓哓躲祁亦言都来不及,不会主动和岑歆说起。
所以,祁亦言是知道一些关于岑歆的事,甚至可能早就认识她。他在怕什么?祁亦言是什么人?他为什么来?
人不能惧怕内心的害怕,因为有了害怕才会有疑问,才会致使自己往前去追寻答案。
陆衎手弹了弹烟灰,舒展眉头,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说的对,我在害怕,害怕她不要命,害怕她受刺激等等,但是我不害怕她想起,因为我会陪着她。”
“至于你身上的秘密,我想,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阿言,只是想提醒一句,好与坏不是很容易定义,但是有些事情的边缘,别轻易去触碰。”
祁亦言起身离开,陆衎吸了一口,就按灭在烟灰缸里。
第二天岑歆起了个早,天依旧晴朗,阳光明媚,蓝蓝的天空像被浸洗过一般,干净,美得像一幅画。
岑歆打车来到酒店门口,不知道是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还是因为几起“自杀”,一路走来都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我到了。”
她发送给了陆衎,接着就删除了消息。岑歆手握了握手机,放进包中。昨天晚上,陆衎已经在她手机里加了定位。
其实她不并不害怕,但是他严肃又认真的表情,却让她有些心痒痒,就像看到一个喜欢的东西,很想要,但是却不能要,只能一次次远远看下。
岑歆低头笑了笑,随后走进酒店。
穿过大堂,坐在柜台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中等偏胖,圆圆脸笑起来时有一对梨涡。她烫着一头卷发,发梢有些枯黄。或许是不太熟练电脑的操作,岑歆等了好一会,她才找到入住信息。
她带着歉意的笑着说:“不好意思了,我是今天来代班的,让你久等了,麻烦给我下身份证。”
“好的。”
岑歆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她顺便把优惠券拿给她看。妇女低头录入电脑登记,期间抬头问她要发票吗?岑歆点点头,她开好了发票,把身份证和发票一并递给了岑歆。
她刚要接过,妇女叫住她,神色紧张的看了眼四周,小声说道:“对了,姑娘,这间房间……”
她还没说完,不知道是看到什么,连忙住口,但是岑歆显然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原本她还担心能不能定到这间房,但是现在看来,好像都是定好了的。
岑歆捋了捋垂下来的发丝,温柔的说:“我来就是想休息几天,其他没有要求,只要不吵就行。”
“哎,好好好,楼梯在这边,电梯在左边,祝您入住愉快。”她笑起来真好看。
岑歆也含笑点头,收起身份证,转身上楼。
房间在四楼,酒店的占地面积不大,而且,它每间房间都是精装观景房,面积都在30-40平米。所以,每层楼也就只有4间房间,房间有限,如果不是相继出事,这个假期肯定很难预定到。
“叮。”岑歆刷卡打开房间,迎面扑来一股特殊的香气,夹杂点淡淡的檀香味,和李景灏诊疗室的香味一样,但是又比那味道浓了很多。
其实当时她和陆衎来的时候,没有进过现场,就是在楼下望了眼位置,没有注意这酒店的位置是真的不错。
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屋外,就是青山湖背靠青山,树荫浓密,空气清新。早上的阳光还不是那么强烈,照耀在脸上,有些温暖。
她眯着眼俯瞰楼下,在青山湖的右边,酒店的背后,有一个两层的自建房,旁边有一个自己搭建的凉亭,还有一架秋千,周围种了许多花草,有些梦幻。
岑歆伸头看,隐约看到那似乎坐着一个女子,背影和她上次看到的人有些相似。
她拉上窗帘,拿着手机下楼。
岑歆乘坐电梯到了二楼,又从二楼的楼梯走到一楼,对着就是酒店的后门。门虚掩着,岑歆轻轻推开,对着门是一条用鹅暖石铺成的一条小路,距离亭子也就十米左右。
她轻轻走近,就看到亭子下,摆放着一张实木桌子,一套茶具在上面,假山盆景往外吐着凉气,桌子边缘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又走近一点,就看到前面的女子,抱着抱枕,姿势有些滑稽。
她紧紧抱住抱枕,一手蒙住眼睛的一半,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抱枕。似乎是听到脚步声,她刚回头看,就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岑歆驻足在哪,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不会是她太吓人了吧。
女子反应过来,她连忙点击了下电脑屏幕,尴尬的抹去眼角的泪珠说:“不好意思了,没吓到你吧?我,因为在看恐怖片,所以……”
她指了指面前的笔记本,解释着。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柔柔的,带着点哭过后的颤音。乌黑柔顺的头发随意的扎了个低马尾,她身形偏瘦,锁骨凸出,连衣裙都快撑不起来。
岑歆余光瞧见她放在桌角的手机,和那天在湖边看到的人拿着的一样,是她,连衣服都是同一件。
女子见岑歆呆愣在那,用纸擦了下脸,连忙说:“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你是今天来住宿的客人吧,是不是叫岑歆?我常听我景灏提起你。”
她好像很喜欢说抱歉。
岑歆客气的微勾嘴角,伸出手说:“恩,我是岑歆,你好。”
女子走近,微微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谭晓箐。”
岑歆伸手与她相握,手心传来一阵的冰冷,是有些刺骨的寒,她的手心很凉,像冰一样。同时她抬眼看向她时,对上谭晓菁的眼睛,触到一阵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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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第11章 黑犬(十)
“来,这边坐,你喝点什么?”
谭晓箐顺势拉过她,让她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紧挨着她刚才坐的位置。
岑歆在她低头时,闻到她身上带着一股的香气,就像,今天在房间里的味道,但是又比那个淡一些,比李景灏办公室的又浓一些。
谭晓箐也紧跟着坐下,伸手按下烧水的壶子,很快,水“噗呲噗呲”往外冒着热气。她先清洗杯子,之后泡茶,姿势优雅,一气呵成,很具有观赏性,连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她执起茶壶,倒在小茶杯里,三指捏起茶杯,放在岑歆面前说:“尝尝,是西湖龙井。”
岑歆轻轻抬起茶杯,才到鼻间,就闻到一股茶香,她轻轻晃了晃,香气在鼻尖萦绕,又到嘴边,浅浅的尝了口,说:“很好喝。”
谭晓箐很高兴,又继续添了一杯,微笑说道:“这个是景灏喜欢喝的,他喜欢喝绿茶,我喜欢红茶,最爱滇红,总觉得绿茶类,有些涩苦。”
岑歆安静听完,放下茶杯,说:“我对茶,没什么研究。”
不过是在写小说的时候,会翻阅下资料,不会泡至少会喝。
谭晓箐听闻,收起了笑容,放下茶壶,看着不远处的湖,眼神有些放空说:“这里从上次出事后,萧条了许多,很多人都不敢来住,虽说清净很好,但生意越发难做。”她抬起茶杯,浅尝了口。
她毫不在意的提起这事,倒是让岑歆有些意外。
谭晓箐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一样,放下杯子连忙说:“我刚刚进门时,去看了前台的登记,你住的房间,需要换一下吗?”
岑歆连忙说:“不用,那景色挺美的。”
“确实很美,尤其是月圆的时候,洁白的月光撒在湖面,从那看去……”她顺口而出,岑歆偏头看到她的神情,竟从她的眼底里,看到满是悲伤。
“再过两天,就是月圆之夜了啊,好快。”
后面这一句,她说的语速有些慢,音量又轻。说完,她突然转眸,视线和岑歆撞到一起,谭晓箐显得有些惊慌,连忙低下头,手忙脚乱点击了电脑。
岑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继续追问,她不动声色的又了喝了口,清香四溢。
只见谭晓箐她握着鼠标,点开了电脑屏幕,岑歆放下杯子偏头过去看了下,好奇的问:“这是什么电影?”
短时间的调整,谭晓箐已经已经恢复正常,她把进度条拉到最开始的地方,一边偏头笑着对她说:“叫《蔷花红莲》,是一部恐怖片,其实,也算不上是恐怖片,最后结局其实……”
“啊,差点剧透了。这电影挺好看的,而且反转的时候很精彩。不好意思,我都没问你,你有时间看吗?还有,这类型你喜不喜欢看?”
她有些孩子气的行为虽然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不反感,反而觉得可爱亲切,让她想到一个人。
好像看着她笑,就觉得是件难得的事,怎么做都愿意。
“没有关系,只是为什么你都知道结局了,还要看呢?”
谭晓箐点击了播放,又把抱枕抱在怀里,片头已经开始。她有些害羞的说:“我之前不敢看,我是看了图解,才又来看一遍的。”
“……”
片头的开始,是一个女子在医院和医生面对面交谈,从对话可以看出女主秀莲是患有精神分裂症。最后,医生又问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女主才抬起头,齐肩的秀发遮住她半个面容,她看着窗外,开始回忆……
“是讲什么的?”岑歆开口问。
谭晓箐喝了口茶,她似乎更紧张了,没听到岑歆的问话,岑歆看到她抓着抱枕的手都指甲都泛白。
她反应慢一拍,反应过来一脸懵,问道:“恩?”
“没事,继续看吧。”
电影开始放着姐妹两的画面,当放到一个场景,是在楼梯口,姐姐告诉妹妹,不要像以前一样逆来顺受时,岑歆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
电影里的一些情节,和那些画面开始重叠。尤其是电影里姐妹夜晚睡在一起时,妹妹害怕的眼神,她看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脸。岑歆不经意的把手握紧,她开始闭上眼,不断自我做心理暗示。
屏幕中惊现恐怖的地方,谭晓箐惊呼出声,她突然握住岑歆的手,岑歆正闭着眼,突然被吓到睁开。浑身一颤,脸色苍白,不知道是被吓还是因为暗示被打断,意识有些涣散,
旁边的的茶水被抱枕碰到撒了一桌,谭晓箐连忙抽出纸,不至于让水蔓延到笔记本上。
岑歆依旧神情有些呆滞,谭晓箐唤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谭晓箐连忙暂停电影,“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岑歆悄悄的擦去手心的冷汗,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
谭晓箐赶忙关掉了电影,说:“那就不看了。”
岑歆低头,喝了一杯茶水缓和了下,做好心里建设说:“呼,要不你先给我讲讲后面的剧情,看了一半,不看结局挺难受的。”
谭晓箐点了点头,把进度条往后拉了一点说:“其实,就是这段恐怖一些,不过,看到结局就前面就不怕了。”
谭晓箐一边和岑歆讲解着,一边看着直到电影播完。
结局在意料之中,却又令人惋惜,心中的愧疚衍生了一切。岑歆不知道为何,泪水,闭眼间流下。
谭晓箐递了张纸给她:“你是想到什么了吗?其实,说出来就好了。”
岑歆轻轻擦去泪珠,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幽幽说道:“我不记得了,我的母亲,双胞胎妹妹死了,在同一天,只活下了我一个。或许他们的死与我有关,又或许……”
她停顿了下,又继续说:“我全都忘了,记不得了。”
她回她一笑,谭晓箐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不安,还有悲痛。
谭晓箐垂眸,低声说:“谁又不曾犯错,谁都会失去东西。”
岑歆静默着,只是心底里,埋葬的一些东西,慢慢的破土而出。
“其实,我曾经患有抑郁症。”谭晓箐转身看着岑歆说道,她嘴角带笑,眸光里却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