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她今天没有很多的情绪,只是看着洛泱觉得很远,又很近,张佩兰看着洛泱的方向握着洛可的手。
语重心长:“我啊,也没有太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未来也能够像你姐姐一样,能有一个幸福的归宿,我就放心了。”
洛可轻嗤,语言冷漠表情淡然:“我不知道她幸不幸福,反正我一定要比她更幸福,我会比她过得更好!”
似乎是在较劲,从一开始洛泱成为叶故的联姻对象后,她就没有办法释怀,就像是一根扎在心上的刺,在日积月累的生长中早就已经和血肉合成了一个整体,想要再拔\出来,那就会是钻心挫骨的代价。
洛建成将洛泱的手交到叶故的手中,满眼笑意,甚是满意。
这样的局面,洛家如何算都是稳赚不赔的局面。
叶故握着洛泱的手,温软的热度安心在握,他将手放进自己的臂弯,两个人一起往前走。
“今天很美。”
洛泱保持着嘴角的笑容,真真像是下凡而来的仙女。
“你也很帅,一如既往。”
叶故失笑,果然是心有七窍,说话从来滴水不漏,完美周到。
“今天更美,平时也好看。”
洛泱微微扬眉,“你就是想要和我商业互吹?”
静默半晌,周围的进行曲仍旧在进行之中,路还有段距离,叶故轻抿唇,“刚才的VCR,你看到了么?”
洛泱没有意外地,喉中默许。
“这是田甜给的素材,槐遇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
两人脚下的步子不自觉慢了些许,但并没有人察觉。
“那要谢谢她。”
“自然要的,”洛泱大概是感觉到叶故今天的话格外的多,他一紧张就会这样没话找话,从来如此,洛泱故意开口找了话头,缓冲气氛:“那就算你头上啊,毕竟叶总宝贝多嘛。”
叶故无声拍拍自己的臂弯,“好,算我头上。”
在正式婚宴之前,就有过排练,交换戒指的地方洛泱早就烂熟于心,不是因为排练的多,只是想象过这个场面很多次。
可如今真的要发生的时候,洛泱反倒觉得自己在做梦一般。
按照排练时候的流程,宣誓完,下面就是交换戒指。
洛泱看着叶故身边的戒指盒子,准备伸手,却见叶故陡然走向圆台边,台下惊呼,窃窃私语油然而生。
那一刹,洛泱心中划过无数个念头和猜想。
他是后悔了,要当众宣布自己想要婚姻自由,她马上就会成为全南城被所有人嘲笑的在婚礼当天被抛弃的新娘。
亦或是他早就心有所属,终于还是决定在这场用无数个谎言和利益构成的结合中戳破幻境,将他的心上人公之于众,然后告诉所有人说:“我和洛泱只是朋友,除此,再无其他可能。”
再或者,更加糟糕一点,他发现了这场婚姻是她带着卑劣的心思求来的,从此和她形同陌路,连朋友也不再是。
那一分钟,是洛泱今天过得最漫长的一分钟,无数个画面如同电影一帧一帧在脑海中放映重复,每一场画面,她都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叶故带着两个木盒子走回圆台中间,唤了一声洛泱,没有得到回应,就像是被定住似的,她眼神失焦,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洛泱。”
这一刻,才慢慢抽回思绪,洛泱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想象的无数种可能性全都只是泡影。
漫天烟花都在心中绽放,霓虹四溢,欣喜裹挟劫后余生的喘息,眼眸都充斥着缓缓浮现的松弛感。
叶故打开其中一个木盒,里面是冰种翡翠手镯,透亮而由带有自然地天然纹路,像是一泻而下的蓝绿色银河。
“你不喜欢戴饰品,这个就让它代我不在的时候护着你吧,但愿能替你消灾。”
又将另一个盒子放在她的戒指盒里。
洛泱不明,他伸手拂过她垂落的绺发,“这一只,我觉得适合咱妈,被人拿走的,不适合咱妈,我的眼光,你该信的吧。”
声音不大,话筒离得也不近,只有前排的一两桌能够听清。
洛泱瞳孔微缩,他怎么知道自己把原本属于杨粤的那只镯子摔碎了。
可是看着那只满绿翡翠,她只是笑了,眼中莹润般闪亮。
颊边沁着发自内心的情绪,“好,杨女士肯定很喜欢。”
叶故看她笑了,暗暗朝着台下的墨尘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这一段小插曲倒是成为了今天婚礼敬酒时候的关注焦点。
不管是谁都要问上一句,叶故也不隐瞒,只是说看到觉得适合她就买了,但是只有洛泱知道他这是在给她撑腰,也是在给杨女士撑腰。
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很感谢叶故,杨女士从来都是她的底线。
洛建成也刚好能够听到那段对话,铭感五内,什么也没说,他向来情绪管理都做的一流,没有谁能够看穿他的真实情感,甚至连身边最亲的人都看不穿,长久戴着面具的人,早就已经卸不下面具了。
“墨尘,那次拍卖会谢谢你了,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墨尘摆手,只是浅笑,“不必谢,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田甜,今天她又是伴娘,自然无处不在。
“不错啊叶总,还知道准备惊喜了,不算太直男,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叶故挑眉,懒得搭理田甜,她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洛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故作惊讶似的,“诶,我之前看到姐夫被拍到一个人在酒会上,难道也是给姐姐准备惊喜了吗?”
据她所知,那场酒会是商业里私人的宴会,请的都是圈子里非富即贵的单身男女,当然也会有有头有脸的商业巨鳄,美其名曰酒会交流,但说白了就是去对对眼缘的。
叶故轻咳,看也没看她,道:“这倒不是。”
第31章 玫瑰啊玫瑰
洛可心中暗喜, 原来叶故也不是毫无破绽的,转而默默关注着洛泱的表情,奈何她向来沉得住气, 洛可也不奢求能从她的表情上得到什么真实的反馈。
叶故忽而将酒杯转向墨尘,大大方方。
“这次酒会还是为了感谢墨尘, 如果不是他, 拍品不会来的这么顺利, 这杯酒你可不能拒绝了吧。”
墨尘失笑, 只是点点头,“酒会上的那个计划书还是要谢谢你, 让你跑一趟。”
叶故只是喝了酒,什么也没有多说。
洛可的表情缓缓凝滞, 看着叶故就这样不屑一顾的坦荡说着,和墨尘你一言我一句,而她全然是这个场合里唯一的笑话。
昭然若揭的心思并没有得到实现, 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让自己成为了人皆调侃的笑料。
她握着拳,尽量保持表情的平和,但不甘心从来不曾从她的心中消退过。
洛泱在一旁只是淡然的看着她, 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缓走近她的身边,目光平视着前方。
手中的酒杯悠然晃动, 液体晶莹。
“如果自讨没趣了,应该学会自己离开,终止这场闹剧, 你不会不懂。”
洛可喉中溢出嗤声, 眼睫自傲, “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呢, 我还没输。”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洛泱看着身边落空的位置,敛眸摇头。
这场比赛原本就不存在,她从来就没想过和洛可在什么事情上要争一个输赢。
从一开始,她一点都不想和洛可有任何关系。
但这一次,也算是她的心眼,让洛泱知道了叶故那次单独去酒会的原因。
女人总是多心的,她也不可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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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婚礼流程,叶故一直都在挡酒,因为洛泱戒酒很多年了,酒量上次在别墅的影音室就已经见识过了深浅。
但奈何他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能替她挡掉别人敬幸福的酒,洛泱难免喝了几杯,但好在只是有些脸红,并没有达到喝醉的程度,倒是叶故,看起来整个人都快要睡着。
席靳洲和边尧看着醉醺醺的叶故,摇头叹息:“明明从来不喝酒,非要逞英雄,你说他这猖狂的性格到底是像谁啊?”
“不是因为遗传基因,这是后天激发的。”席靳洲表情意味深长,打了个响指,“走,送他上楼,他喝了酒要是吹了风明天指不定又要头疼了。”
被搀扶着的叶故双手在空中挥了一下,“我来喝,我来……”
边尧翻了个白眼,在梦里都还在替人挡酒呢,真是结个婚都结魔怔了。
因为叶故的幽闭恐惧症,两个人生生搀着醉鬼爬了三层楼,才在尽头的窗户旁边找到了房间。
幸而叶故的酒品尚佳,虽然会喝醉,但从来不会因此而出现耍酒疯的情况,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席靳洲看着放在沙发上的男人,驻足片刻,看向边尧。
“我们走吧。”
边尧看着他衣衫不整的,衬衫领子也被蹭开了,如果让叶故知道他们就这样把他扔在这里,怕是少不了一顿控诉。
席靳洲毋庸置疑的拉着他的领子就往门外走,毫无留恋。
“走吧,人家有人管,你多操什么心。”
雾霭沉沉,郊区山庄的夜晚露水有些许浓重,洛泱裹紧毛绒披肩,脱去厚重的婚纱才终于感到身体的轻盈。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连廊上悠悠的走着,竟然感到一点放松,终于有了一些自己的闲暇。
伸手摸了摸自己因为酒精作用而些许发烫的脸颊,陡然间想到席间一直推杯换盏的叶故,抬头向三楼的房间望去。
房间的灯栩栩然亮着,奈何窗帘拉的严实,她什么也看不到。
也不知道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明明也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逞强挡酒,相比之下她的酒量可能都比他更甚一筹。
空荡荡的游廊里,沉重的叹气和无奈,洛泱加快了脚步,走的快了连风都追得紧了,她环抱住披肩,裹紧钉扣。
灯光弥散,叶故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被褪去,只单薄的穿着衬衫躺在沙发上,眼睫安静。
灯光下,垂在沙发边沿的手指上带着简约的银色戒指。
他的手很好看,毫不夸张地说在叶故高中的时候就有人询问他是否有意向做手替。
那时候叶家小少爷猖狂得很,傲气凛然,哪里会给人做替代。
冷白的手指上血管微微显现,莹润的指甲长度合适,自然垂下的手背上青筋微微浮现,纵横交错。
洛泱缓缓在沙发边慢慢蹲伏下,隔着距离,小声唤了几声:“叶故?叶故?阿故?”
没有回应,看起来是真的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连呼吸声都有些沉重。
洛泱突然释怀的舒出一口气息,背对着叶故坐着,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的水晶灯。
直到眼眸中留下眼泪,才罢休,伸手将眼眶边就要留下的眼泪擦拭掉。
许久,身后仍然没有动静,洛泱微微侧过头去看他,睡颜安静,薄唇微红。
洛泱回过头去,自顾自的无声轻哂。
“对不起,回国的事情没有和你说。”洛泱声音很小,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但大概也只有叶故睡着的时候,她才敢跟他说这些话吧。
她就是一个胆小鬼,叶故一点也没有说错,虽然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感叹她勇敢,无论是当年出国一走了之的勇气,还是孤身一人在国外闯出一条路来的坚持,还是后来回国后就在圈内因为联姻砸出一大波涟漪来。
其中种种,都让人坦言她的勇敢,但却只有洛泱自己心中明白,她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出国时候断了所有人的联系,一声不吭;在国外连想要知道他近况的勇气都没有;更甚至回国也不敢让他知道,害怕见到他,明明自己有愧疚却还要佯装不在乎的模样。
仿佛只要这样做,她就可以在这场自己强制营造的关系中处于不败之地,就算之后不欢而散,她也不会受到伤害似的。
洛泱环抱着膝盖,下巴缓缓靠在上边,声音闷闷的。
“你一定很气我吧,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了,我只想要给杨女士一个公道,但所有人都告诉我她这是命,上天要她走,她就得走。”
“我只是想要她多陪我而已,我都已经每年生日愿望这样许愿了,到底还要怎么样……”
只是想要有妈妈而已,这个要求难道真的很奢侈么,她不明白。
洛泱每一次提及杨粤的时候情绪都会有很明显的波动,意识到叶故还在睡觉,她强捱着眼泪,伸手用纸巾擦去,整个人都蜷缩紧抱着双膝。
头顶的重量突然下坠,洛泱反应很快,福至心灵的接住了就要千钧一发掉到地上的王冠。
她小心翼翼的转头,还好没有吵醒身后还在梦境里的人。
捧着王冠,洛泱越看越觉得眼熟,隐隐约约在记忆的某一个角落就压着这样一个久远的回忆。
指腹轻轻拂过正中间镶嵌着的切面红宝石,光泽质感都无可挑剔。
骤然间,脑海中闪现出那个模糊的画面,狼狈又好笑。
她摔在叶故家的院子里,满脸泥灰,发丝散乱,被身边的灌木勾乱。
一早打扮好的公主王冠也不知所踪。
洛泱定睛凝视着手中的王冠,除去尺寸,样式和细节都一模一样,只是比那时候她戴的要昂贵更多。
洛泱眼眸沁着晶亮,转眸望着仍旧睡着的叶故,领口的衬衫微微展开。
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洛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垂眸看着手中的王冠,心中翻滚波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谢谢,好像不足以表示感谢的程度;
说喜欢,似乎没有那么的真诚;
说珍惜,这个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得到验证。
房间里安静无声,只有沙发上平稳的呼吸声,还有蜷缩在沙发边的身影,红宝石被水晶灯光照射着,折射出好看的弧度,在天花板上呈现出一整片宛如银河的笼罩。
洛泱望着这片意外的“银河”,嘴角微微扬起。
过了好久,墙上的时钟已经彻底进入了第二天,洛泱的脚都有些许酥麻,她才缓缓跪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