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后半夜的时候,我仿佛做了梦。梦里梦见一个男人,我看不清他的面容,隐约感觉面熟,却又不知道是谁。我试着唤他,他的脸突然放大,毫无预兆地临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他眼睛的部位是两个又黑又深地大窟窿,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我,我被那两个大窟窿惊醒,惊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已是大亮,我继而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抬头去看墙上的挂表,已经是次日的中午十一点多了。
我拖着身子下床,走到窗台将窗户打开。初冬的风并不刺骨,但却已经很寒冷了。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冰冷地寒气透过鼻腔,然后一路渗进了肺腑。
恰时有人推门进来,紧接着就是一声关切地女音,“蒋小姐,您不能站在窗户口,会感冒的!”
我闻言回头,看到来人正是负责我的护士。
我继而将窗户关上,重新走回床上坐下。我问她:“骨髓穿刺的结果出来了吗?”
她摇了摇头,“*T 一般需要五至七天,这才第四天,请您耐心等待一下。”
我又问:“会是什么不好的病吗?”
她脸上挂着职业性地微笑,温和地安抚我,“不会的,您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我无奈笑,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她走后,我一个人在病房里吃了点饭。我一直没有看到周舜臣,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在床头的柜子上放了一个水杯,我抬眸看了它许久,然后又垂下了眼眸。
大约快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周舜臣才重新出现在病房里。他一身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出了趟远门。
我没问他去了哪里,因为跟我无关。但碍于他这几天一直照顾着我,我还是客套问了句:“吃饭了吗?”
他言简意赅说吃了。
我便没再说话。
周舜臣继而问我:“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实话实说很累。
他蹙眉伸手在我额头上试了试,并没有发烧。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我说:“你抽吧。”
他疲惫地抹了把脸,说算了。
谈话到此结束,我躺到床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间并不算晚,但对于一个身体不太好的病人来说,已经可以休息了。
周舜臣没动,只那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因为我闭着眼睛,所以并不知道周舜臣具体在做什么。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隐约听到有倒水的声音,然后有轻微地脚步声,以及关灯的声音。
我猜测周舜臣应该是喝了水,然后就躺到隔壁的病床上去休息了。
我仔细听着,周舜臣的呼吸声清浅又低醇。
我耐着性子等了足足一个小时,等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而均匀,我才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我并没有着急做什么,只是轻轻地扭头看向隔壁病床上的周舜臣。他的睡颜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显得原本就十分英俊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温柔。
我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
我看到周舜臣挂在衣服架上的外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他的外套口袋里,装着他的车钥匙。
我将车钥匙拿出来,然后随手抓起一件外衣套在身上。趁着夜色,我放轻了脚步离开了病房。
我并不担心周舜臣会很快醒来,因为我在病房的水壶里放了安/眠/药。如果按照药效来算,周舜臣少说也得睡到明天早上八/九点钟。而那个时候,我早就已经抵达G市了。
我一路开着周舜臣的车上了高速。
从E市到G市,全程二百多公里路。这点路程其实不算太远,以前我也开过比这更远的路程。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做完骨髓穿刺的原因,刚行驶到第一个服务区,我就有些撑不住了。
我将车靠边停,然后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了一会儿。服务区有自动售货机,我用手机扫码买了瓶水。但大概水凉,我喝了一口,胃里一阵翻腾,又全部都吐了出来。*T
我顿时眼前一片重影,用手吃力地扶着售货机勉强保持站立,大约缓了十几分钟,我的身体才堪堪有了些好转。
我继而又回到车上休息了半个多小时。
夜深霜重风又冷,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几辆大货车呼啸而过,车轮扬起的尘土,显得这夜色更加凄冷。
我无声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瞥见后视镜里自己的镜像,不看还好,一看把我自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