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是故人——任北方
时间:2022-06-20 07:28:32

  李知难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他和你们联系过吗?”
  卫秋歌和纪修一起摇头。
  “姐,进来说,出什么事了?”纪修帮李知难拿了拖鞋,邀请她进来慢慢说。
  李知难坐在沙发上,喝完了半杯热茶才算是缓过来些神,轻轻开口道:“李北辰不见了。”
  “什么意思?”纪修问道。
  “字面意思,就是没了,找不着了,人间蒸发了。”
  卫秋歌出声问道:“家里公司都找过了?”
  李知难点头。
  “朋友也都问过了?”
  李知难:“亲戚朋友他父母都联系过了,公司同事也都问过了,纪修,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纪修摇头:“他一个成年人,被你拒绝了找个地方疗伤,应该没什么事。”
  李知难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他给我发了条信息,你自己看。”
  李知难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信息倒是很简短:谢谢你这些年给了我一个梦,对不起我这些年给了你很多困扰,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再见。
  纪修皱着眉看完了短信。
  “他也给他父母留了差不多的内容,然后人就消失了。”
  纪修无奈地摇摇头:“幼稚。”
  他拿出手机拨了李北辰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电子女声提醒他主人已经关机。
  “没用的,”李知难说道:“我打了一天了。”
  卫秋歌心里有个疑问,当下有些忍不住:“李老师,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李知难不解:“嗯?”
  “我是说,你要是不喜欢他,也不用在乎他去哪儿了吧……”卫秋歌说道。
  李知难认真地回答道:“这不是我喜不喜欢他的事,他这口气听起来不太对劲,我是怕他做傻事。”
  “自杀?”卫秋歌补充道。
  李知难点了点头。他纠缠自己太久了,断然地说这种话,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卫秋歌声音很小:“那也和你没关系,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李知难皱着眉望着卫秋歌:“你什么意思?”
  纪修急忙出声维护道:“她的意思就是李北辰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李知难别扭地别过了头,否认道:“我也没有担心他,我这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而已。”
  卫秋歌看着眼前的李知难,她当下的这份别扭,和曾经的纪修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老师,你有很喜欢一个人过吗?”卫秋歌问道。
  李知难没有回答。
  “当你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眼里心里就容不下别的了,好像这个地球除了他就没有别的东西,好像你的人生除了他就没有别的事情。这种感情一般只有青春期的时候才会有,奋不顾身,飞蛾扑火一样的执着和热烈。”卫秋歌自说自话着。
  李知难斜着眼睛看纪修,好像在询问他,他老婆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这种时候怎么长篇大论地说这种话。
  “李北辰对你就是这样的,他把你当成他世界的中心点,恨不能一生都围着你转。”
  李知难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你别掺合了。”
  卫秋歌点了点头,老实闭上了嘴。
  李知难茶还没喝完便要离开,纪修劝解了几句别着急外加几句会帮忙找之类的话后送走了她。
  “说吧,”关上门后,他盯着卫秋歌,“李北辰去哪儿?”
  卫秋歌瞪着眼睛无辜地说:“我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纪修走过去凑近她,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说,实,话。”
  卫秋歌的眼睛太大了,压根禁不住他这样近距离地盯着。
  “他去成都了。”卫秋歌如实相告。
  “你还跟他背着我有秘密了?”纪修皱着眉,一脸的不高兴。
  “你怎么看出来的?”
  纪修扶额:“也就是我姐关心则乱,要不然就你刚才那副维护李北辰的样子,谁看不出来?”
  “李北辰真的很可怜,他那么爱李老师,但是李老师连机会都不给他。”卫秋歌小声道。
  “不是告诉你过你了,事情没那么简单。”纪修拉住了卫秋歌的手。
  “你看李老师刚才的样子,像是不喜欢李北辰的吗?”卫秋歌嘟嘴,“我不觉得。”
  纪修不回话,拉着她向里面走。
  “干嘛去啊?”卫秋歌问道。
  “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执着和热烈。”纪修没好气地答。
  “那是李北辰的话……不是我说的……”卫秋歌弱弱地回道。
  纪修瞪了她一眼,记仇地回道:“我当然知道这种话不是出自你,奋不顾身,飞蛾扑火,鹣鲽情深,除了李北辰还有谁会用这些破词儿。”
  “什么鹣鲽情深?”卫秋歌不解。
  “旧账。”纪修说罢直接将她整个人扛了起来走进了卧室:“我跟你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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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算账的事儿我们明儿个下午找任北铛仔细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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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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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个月后,除夕夜的白天,卫秋歌抱着那罐腊八蒜,低声抱怨道:“都赖你,要是腊八那天腌上的话,还能更绿一点。”
  纪修回道:“已经很绿了,真的,是我见过最绿的腊八蒜了。”
  两个人带着蒜来到了爷爷家。
  照例是上次的妇人开门,卫秋歌这才想起来,还没问过纪修这人是谁。纪修这次看到了卫秋歌的尴尬,低声介绍道:“我大妈。”
  卫秋歌轻轻鞠了躬:“大妈好。”
  纪修大妈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小修来了?”纪修爷爷在里面叫他,“过来让爷爷看看。”
  卫秋歌敏锐地感觉到,纪修爷爷这次唤他的时候,中气不像是上次那样足了。纪修拉着卫秋歌的手走到了客厅。
  “你不过节就不知道回家是不是?”纪爷爷嗔怒着。
  纪修讨好地回道:“我错了爷爷,回头我天天都往家跑,让您看着我就烦。”
  纪爷爷三两句就被他哄好,然后看了看卫秋歌手里的罐子,一下就猜到了:“腊八蒜?”
  卫秋歌笑着点头。
  “她自己腌的,折腾了大半宿,就为了这么点儿东西。”纪修补充道。
  卫秋歌忙答:“纪修也帮忙剥了。”
  纪爷爷看着他们两个人新婚燕尔的模样,甚是欣慰,出声唤人道:“陈梅,晚上吃饺子把这蒜装盘子里,找个好看点儿的装。”
  纪修大妈急忙过来接过了卫秋歌手里的罐子。
  午饭吃得不似上次那么铺张,但也一点都不凑合。几道家常菜,荤素搭配,纪修陪爷爷喝了点小酒,气氛倒是融洽得很。
  “我看小修结婚之后,性子都好了。”纪修大妈在旁边说道。
  纪爷爷点了点头:“男人成家立业是老俗话,说得确实有道理。”
  纪修大妈见气氛不错,开口询问道:“一会儿老二他们就该到了吧?老三一家是不是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纪爷爷回道:“嗯,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了声音。卫秋歌下意识想起身迎接,但是被纪修拉着手腕没站起来。纪修大妈急匆匆迎了出去,纪修一手摁着卫秋歌,一手夹着菜,对外面的声音置若罔闻。
  “爸,过年好。”来人是位打扮光鲜的女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旁边站着高她一头的少年,五官和纪修有几分相像,卫秋歌猜这位应该是曾经出现在对话中的纪治。
  “爷爷过年好。”纪治开口叫人,看到头也没抬的纪修,也礼貌地喊人道:“纪修哥过年好。”
  纪修抬了抬眼,然后又看了眼卫秋歌,对纪治说道:“叫嫂子。”
  纪治有些讶异,侧头和妈妈交换了下眼神,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叫人。
  卫秋歌这时也顾不上纪修摁着的手,站起来半鞠了个躬问候,可是张嘴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叫人。纪修在旁边自顾自地吃饭,一点也没有要帮她解释的意思。
  最后还是爷爷开了口:“她是我三闺女,你叫姑姑,青青,这是我孙媳妇儿,秋歌。”
  纪云青看了眼秋歌,又瞧了眼纪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卫秋歌看得出,她不是很满意自己,但是因为碍着面子,当下不好直接说出来。
  “姑姑好。”卫秋歌叫了人。
  那边的纪治见妈妈点头后,礼貌地说道:“嫂子过年好。”
  “吃饭了没?”纪爷爷问道,然后又交代纪修大妈:“陈梅,去加两双碗筷。”
  纪修起身拉住了卫秋歌:“我们吃饱了,爷爷你慢慢吃。”
  “纪修……”卫秋歌被他拉到了旧时的卧室,里面挂着纪修小时候照得照片,那照片里他穿着白色衬衫,板板正正的小少年。
  纪修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床上。
  “来。”他伸手招呼她。
  卫秋歌迟疑了会儿,绕着他的召唤,走向了他的那张照片:“你小时候长得真可爱。”
  纪修:“现在不可爱?”
  卫秋歌回头看着他笑:“你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真的希望我用可爱来形容你吗?”
  纪修回道:“只要是好词儿都行。”
  卫秋歌走到了他身边,坐下来拉住了他的手:“你不开心。”
  这不是个问句。
  纪修深叹了口气,诚实道:“我不喜欢他们。”
  卫秋歌摩挲着他的手,小声安慰道:“怎么也是家人。”
  纪修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家人又怎么了?”
  “血浓于水,家人就算是冤家,也是家。”
  纪修皱起了眉头:“就由着他们作威作福了?就因为那点差不多的DNA?”
  卫秋歌知道他不赞同自己的理论,也不和他争执,只是顺着他的毛捋:“看在爷爷面子上嘛……”
  纪修凑过去,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是看你面子。”
  “嗯?”
  “我往年过年,到这个点儿就会先走了。我不喜欢跟他们一起假热闹。”纪修闷声道:“今年不一样,今年有你在。”
  卫秋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纪修问道:“你想走吗?”
  卫秋歌摇头。
  “为什么?”
  “他们是你的家人。”
  “我又不喜欢他们。”
  “那他们也是你的家人,过年就是应该和家人一起过的。”
  纪修搂住了卫秋歌,轻声回答道:“好。”
  “纪修,你为什么不喜欢姑姑?”
  这还得追溯回上一辈人。
  纪部长当年党派争斗受连累,未来岳父倒了霉,他也因为站错队被发送去了贵州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几年下来,政绩虽不错,但是之前事情的阴影一直盖得严实。
  相熟的上级给递了信,娶个实惠点的老婆吧,表明一下决心。
  纪部长终究在爱情和事业之间做了取舍,娶了当地苦出身的姑娘,那姑娘长得漂亮,水汪汪的含情眼,细弯弯的柳叶眉。一场婚礼,纪部长得了调回北京的调令,姑娘飞上了枝头当了凤凰。
  可是乌鸦变凤凰的得意只有飞升的那一天,在所有乌鸦的羡艳中,会有一种真的得道升天的假象。直到乌鸦进了凤凰群,才知道那一天就是人生的顶点了,从那天之后,每天都是下坡路,人生也没什么大指望了。
  纪修的出生让她幻想过人生许是来了盼头了。但是这年头也不是旧黄历,纪部长也不是老员外,一个孩子而已,纪部长得到了事业,有了儿子,功德圆满了,之前那遗憾的爱情就变得更加珍贵了。
  实惠只是人在饿的时候做出的不得已的选择,人一旦饱了,心里惦记的,还得是那阳春白雪。
  纪青云不喜欢这个农村来的二嫂,唯唯诺诺的,说话带着口音,举止看着脸色,让人生厌。她给哥哥最后的那条道德枷锁递了把钥匙:“人就活一世,干嘛啊,别委曲求全。这是我东边房子的钥匙。”
  靠着给纪部长做掩护,纪青云算是真正实现了平步青云。纪部长管了纪青云连同她婆家一众人,从工作到分房到迁升,纪青云手里拿捏着他的私情,凭着这半个老鸨似的兄妹情,直接让她成为了婆家的菩萨,人人供着。就连生了孩子也不肯跟着婆家姓,要随着纪家的辈分叫纪治,也是因为沾了这个名字,高考明明考得不怎么样,也被纪部长塞去了澳洲的名牌大学,糊弄着拿了个学位。
  平日里,纪青云自然是完全不把这位二嫂放在眼里。
  纪修记得有一年过年,思念家乡菜的妈妈多做了道凉拌折耳根,北京不好买这些,还是托着人从贵州那边带过来的,结果被姑姑捏着鼻子地埋怨:“什么玩意儿这么臭啊?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狗改不了吃屎。”
  那盘菜妈妈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倒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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