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她站在镜子前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发了会愣,拿起电话找总台要了份生理盐水来敷一下眼睛。
客服送过来的时候,手上还端着一份中式简餐。
吃了一大半,她放下餐具,拿纸巾压了压唇角。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和梁楫说一下,她已经和周竟凛离婚的事,这种事没必要藏着掖着,更没必要引起误会。
拿起手机给梁楫发了条约晚上一起吃晚餐的信息。
五分钟后她看了一眼手机,没回。
半小时后她又看了,还是没回。
这是生气了?
气什么啊?气她一开始没告诉他?还是气她结婚时没邀请他?
一开始没告诉他是有原因的,她记得以前和他有争执过关于她喜欢周竟凛这件事。
梁楫在高中那会可以说是她的头号“男闺蜜”了,是第一个人知道她对周竟凛的心思的人,也是他最不看好她能和周竟凛在一起。
还说要是她真和周竟凛在一起就永远不再和她做朋友。
程隐月才不管他看不看好,更不在意他这个朋友,她还很幼稚地在他面前立誓,不能和周竟凛在一起那她这辈子都打光棍。
到底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她那时候觉得周竟凛单身,她长得漂亮,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可谁知道中途会冒出了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女朋友。
以前不在意的事,到了这个年纪就忽然变得在意了,她怕梁楫知道她和周竟凛不仅在一起了,还结婚又离婚了。
会不会知道后就真的再也不联系了。
在南江镇的时候她以为不太有可能还会再见面,所以就没说,而这次米兰之行回去之后,她肯定会和梁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昨晚那个电话就是个契机,她不想再隐瞒,她只是没想到梁楫的反应,一下子不可置信,一下又是满脸无所谓。
所以他是生气没有?
正想着,手机终于来了消息。
梁楫:【没空。】
生气了......
程隐月在房间里左思右想了一下午,直到出发去机场前她才走到梁楫房门口敲了几下门。
没一会门被打开了,但走出来的人不是梁楫,而是围着工作围裙的服务员,里面还有股挺浓的消毒水味。
服务员疑惑地看着她。
程隐月只以为是梁楫让人来打扫房间,她用肢体语言和英文问了服务员这间房的房客还没回来吗?
服务员说这位房客在早上的时候就退房了。
“thanks。”程隐月笑着道谢,转身去敲了许峙麟的房门,一样,没有动静。
就这样走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程隐月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她拉着行李箱走去坐电梯,嘴里低声呢喃:“梁楫你可真小气。”
退房手续办得很快,像是有人特意打过招呼一样,她走出门口站在马路边准备拦台出租车。
忽然一台黑色的轿车一个急刹停在她面前,程隐月吓得退后几步,她抚着心口大声喘气,就差一点点,车轱辘就要压到她的脚了。
“走吧,送你去机场。”
车窗降下,是许峙麟清朗欢快的声音。
程隐月指着他,声音发颤,“你开这么快就不怕撞到人。”
许峙麟笑嘻嘻地大手一挥,颇为潇洒,”速度与激情嘛,我速度,你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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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往机场方向开了一路,许峙麟嘴巴就没停下来过,但大多都是在和程隐月讲他自己的事,说他曾在大学的时候被一个漂亮又狠心的女人伤害过,从此以后他便封心锁爱。
程隐月也耐心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几句。
进入机场主干线后,程隐月抿了下唇,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那个,梁楫去哪了?”
许峙麟忍俊不禁,瞥她一眼,“怎么,你很在意啊?”
程隐月倏得耳热,她摸了摸垂在肩上的发丝,又调整了下坐姿,才缓缓开口:“不是啊,就是走前想和他说一声,去他房间才知道他退房了。”
“他一大早就去机场了。”
“去机场?”程隐月吃惊,下意识问:“去哪了?”
许峙麟又瞟她一眼,忽然很怀疑梁楫真的是在单恋吗?
“罗马。”他停顿了下,又可怜兮兮道:“然后回国咯,留我孤家寡人在这里。”
本来是打算和程隐月坐晚上这趟飞机的,但罗马那边的朋友临时有事,梁楫必须得去一趟,所以他今天回复的没空是真的没时间。
程隐月心猛地一跳,“他在这边不是还有工作吗?”
而且,昨晚梁楫也没和她说啊。
“没了,忽然就提前结束了。”
梁楫前几日早出晚归的,是为了给这里的一对夫妻朋友拍生活mv,晚上还熬着夜剪修片子。
那对夫妻朋友还和许峙麟抱怨说梁楫就是个工作狂,明明拍之前定好了工期有半个月,怎知他冷不防地就要压缩一半的时间。
到了机场外,许峙麟熄火,他状似无意的口吻,问:“你知道他为什么提前结束吗?”
程隐月摇摇头,她沉默地看向窗外,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一下子蹿升至她的脑海里,但很快又溜走,无从而知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下了车,程隐月大方地和许峙麟轻拥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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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这个小镇,程隐月瞧着头顶的牌坊,莫名有些惆怅,她真的要在这里开始一段新生活了吗?
这次她选了个价格比较实惠的民宿,为了倒时差,她整个下午都在小镇里头逛,主要是在考量别人是怎么经营民宿的。
逛累了她就回去休息,洗完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要睡着时,耳朵敏感地听到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她闭着眼摸索到床头柜,一把抓住手机,半睁着眼解锁。
看到消息内容程隐月瞬间清醒。
许峙麟:【梁老板下午就到南江了喔。】
程隐月起来换好衣服,出门时给梁楫打了个语音电话。
语音响了很久,久到程隐月以为他不会接了,刚想挂断直接过去,就通了,她立即说话:“你在相馆吗?现在方便吧,我过去找你。”
说完没听到那边有回应,她愣怔片刻,不会还在生气吧?她声音软了软,“梁楫?你在听吗?”
静了几秒,那边终于开口,“我要睡觉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程隐月抬腕看表,现在才八点半,她不管了,“见我一面再睡。”
说完她兀自挂了电话,不给他有拒绝的机会。
凭着半个月前模糊的记忆,程隐月在瞎绕了几圈后终于找到了照相馆前。
馆内灯火通亮,连屋檐下的小夜灯都还在亮着。
进门前程隐月注意到墙上贴了张招聘启事,内容精简,四个大字占满整张a4纸:诚招精英!!!
她左脚越过门槛,眼睛往里面瞟,展示架前站着的男人在低头摆弄相框,他衣着着白衬衫黑西裤,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要不是他此时刚好扭头撇了眼门口,程隐月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穿上正装的他还真像他门口招聘启事上的“精英”。
程隐月咧嘴一笑,走进去热络地和他说话,“听说你去罗马了,去看斗牛了吗?”
梁楫专心在弄着他的相框,没吭声。
“哎呀。”程隐月也走到展示架前,拿起旁边一条干毛巾,也跟着擦起来,“你怎么还返老还童了,像个小屁孩一样,以前吵架吵不过我就冷战,现在也是,再说了,我也没和你吵架,对不起嘛。”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有点心虚。
梁楫视线噌地瞥向她,薄唇微抿,最后冷哼一声绕过她走到柜台。
其实他早想明白了,程隐月是结婚了,但也一定是离了,而且是对方提的,不然怎么会有远走他乡独自做生意的想法。
思至此处,他就是气不过啊,凭什么周竟凛在轻而易举地拥有她后,还要抛弃她?
见梁楫油盐不进的样子,程隐月蹙起眉,眼睛到处晃悠,瞧见门口,忽然心生一计。
她眉眼带笑地趴在木质柜台上,乌黑的眸子亮澄澄地注视他,“你这要招人?”
梁楫不施舍她一个眼神,以鼻音轻轻地嗯了声。
“你看我像精英吗?”
低头的梁楫嘴角勾起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不像。”
“你看都没看!”程隐月此刻胆子大得很,她捡起桌上的铁尺往梁楫下巴一抬,迫使男人看着她。
梁楫垂眸看她,扯过尺子,声音冷淡,“干嘛?”
这么一个活泼朝气的她,就好像是回到了高中时。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招我吧,我给你打工。”
梁楫满脸正色,“你不适合。”
“你招聘上也没写什么要求,怎么我就不合适了?”程隐月虽然没出去工作过,但应聘流程不是一般都是先面试完再做决定的吗?
她神气十足,“你必须先给我面试,深思熟虑后才能做决定。”
梁楫拧眉,“姓名。”
程隐月一愣,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她立马回答。
“年龄。”
“24。”
“婚姻状况。”
“嗯?”程隐月眼睛一转,“丧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