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如同雨林里交错复杂的藤枝般桎梏着他的黑暗情绪,早在她从小巷子里跑过来,用手拦下车门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就是这么没原则。
得到肯定的回答,冯问蓝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泄了下去。
她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回到最初的话题上,说:“那我们开始吧!”
“嗯?”孟斯礼轻轻挑眉。
冯问蓝逻辑清晰道:“既然你没有生气,那就应该同意在这里被我按着狠狠do。除非那些话都是你骗我的。”
虽然孟斯礼不知道他生不生气和同不同意被她按着狠狠do之间有什么联系。
但他可以肯定,如果他现在答应了她,那么明天酒醒后,她一定会后悔得一连好几天都不愿意再见到他。
然而直接拒绝的话,小姑娘肯定又会缠着闹。
于是,在车里连药膏都随时备着的男人神色自若地骗她道:“车里没套。”
结果话音一落,小姑娘马上接上话头:“这事儿好办啊,我买了!”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许是因为这条街上的商家都不认识她。
冯问蓝不再像昨晚那样羞得抬不起头来,毫不害臊道:“我刚以为你今晚肯定又会赖上我,我又不想在小区门口那家便利店买,所以刚才在药房买了一盒,以备不时之需。”
是的没错。
昨天买的那盒已经在昨晚被用得精光了。
说完,冯问蓝转过身子,在装着解酒药的口袋里翻找那盒拦精灵。
盒子倒是很快找到了,可她又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哭丧着一张脸,转回身子,懊恼道:“完蛋,我忘记我今天刚来大姨妈。”
闻言,孟斯礼也低敛着眉眼。
他很配合她的情绪,摸了摸她的头,正想安慰她两句。
这时,小姑娘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举起手,兴奋道:“没关系,我可以用我的神之右手啊!”
孟斯礼摸她脑袋的手一顿。
他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这么执着这件事。
实验证明,一个男人在真正喝醉以后是起不来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酒后乱.性。
而这一实验结论在她身上显然不成立。
孟斯礼永远没办法拒绝她。
所以,最后,他握住了小姑娘举起的手,把它放在了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冯问蓝终于得偿所愿。
开始以后,她借着街灯,目不转睛地盯着孟斯礼看。
之前每次都是她被他吃干抹净,她也想看看平时冷冷淡淡的他在这种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谁知就在快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冯问蓝的眼前突然一黑。
孟斯礼遮住了她的眼睛。
下一秒,他埋在了她的颈窝,滚烫的吐息顺着她的耳后一直往下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终于再次静下来。
孟斯礼缓缓睁开眼。
冯问蓝笑眯眯地问道:“舒服吗?”
孟斯礼没有回答。
但冯问蓝懂了。
她嘿嘿笑了两声,准备事了拂衣去:“您的满意,我的放心。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回去了哦。这个袋子里装的是解酒药和水,你记得吃啊。”
她上车就是为了和孟斯礼把今晚的事聊清楚。
现在任务完成了,她也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没事了,就不赖在他的车上了。
孟斯礼还捏着她的手,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开了,点了点头:“嗯。”
冯问蓝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了。
但在开门之前,她又凑到孟斯礼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而后也不等他回答,推开车门便跑了下去。
小姑娘的声息仿佛还停留在耳边。
孟斯礼仰靠着车椅,眼底忽得漾出一丝缱绻,如同清冷月亮染上玫瑰色。
车外。
庄楚的闲晃时光至此结束。
见冯问蓝下了车,他第一时间迎上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她神气道:“哄好了,带你老板回家吧。”
说完,她转身潇洒离开,留给庄楚一个伟岸身影。
李越从暗处走出来。
他正准备跟上去,却听见庄楚感叹道:“咱蓝总还真有两把刷子啊,我终于又可以过好日子了。”
-
冯问蓝回到公寓的时候,蒋真刚解决完一个人简陋的晚餐,躺在沙发上看新闻。
听见开门声,她支着脑袋,打趣道:“哟,你家礼礼居然没有把你拐去京山公馆吗,怎么还放你回来了啊?”
冯问蓝本来不想伤害蒋真的。
但既然蒋真主动问了,她也只能说了,语气里有种想深藏功与名但又忍不住分享的得意,叹道:“因为我刚才在车上就已经把他喂饱了,用不着再去他家加餐了。”
蒋真:“……”
她知道这货又开始了。
而冯问蓝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她继续往下不停地嘚吧嘚:“刚才我趁孟斯礼喝醉,占他便宜,像训练狗狗一样指挥他,没想到他居然还很配合,又是表演握手,又是叫我主人。你是没看见那画画有多可爱。我现在就是后悔刚才没有用手机录下来,要不然我今晚还能再好好回味回味。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你见见喝醉以后的孟斯礼,保证你看了以后从此再也不怕他。不过他的酒量真的很烂,我……”
冯问蓝说得津津有味,蒋真却听得不怎么认真。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捧场,只在冯问蓝歇气的空档里,没头没尾地叫了一声:“蓝蓝。”
“嗯?”冯问蓝换好拖鞋,走去餐桌倒了杯水喝,“怎么了?”
蒋真一脸认真:“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你和你性生活对象的感情已经超出了走肾不走心的正常范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特意用了很久没用的“性生活对象”这一称呼,就像是为了提醒冯问蓝什么。
“噗——”
冯问蓝一听,也立马明白过来蒋真的用意,惊得一口水喷出来。
她意外蒋真的称呼转变,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问道:“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蒋真举例说明:“因为在你这三年的婚姻生活里,你从来没有把他带来过公寓,而且还过了夜。”
冯问蓝:“……”
她算是看出来了,蒋真是真的很在意孟斯礼在公寓睡了一晚这件事。
为了打开蒋真的心结,冯问蓝决定和她好好聊聊留宿事件的来龙去脉:“那是因为他昨晚也是第一次来公寓找我啊,而且还喝醉了,坐在雨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可、可怜?”
没等冯问蓝说完,蒋真就打断了她的话,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反问道:“孟家二公子会可怜?你自己听听看你这描述合理吗!”
“……”
冯问蓝知道蒋真在质疑什么。
她那话听上去确实很离谱,如同月薪三千的粉丝担心日薪百万的偶像过得不好一样咸吃萝卜淡操心。
问题是,昨晚孟斯礼真的很可怜啊。
冯问蓝不知道要怎么说蒋真才会相信这一点。
而蒋真心里想的是,光是“觉得孟斯礼可怜”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说明她和之前有多不同了。
但冯问蓝本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蒋真也没有点明。
反正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她又重新举了一个:“还有,以前你每次去见他的时候,心情都沉重得如同去上坟,可今天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看起来很期待和他见面。”
冯问蓝:“?”
她没想到这种小事也能作为证据,眼神坚定地解释道:“我急着下楼真的只是因为我不想他等我太久。今天换成其他人,我也会这么迫不及待的!”
虽然冯问蓝两只眼睛里分别写着“信我”两个字,但蒋真的疑虑并没有因为这番解释减少。
她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好吧,其实我说这么多,只是想问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你又在说什么屁话。”
一听这话,冯问蓝整张脸皱成一团,用全身心抗拒蒋真这个脑洞大开的猜想,大声否认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心里有其他女人的人!找虐吗!”
她承认,比起之前一年见一次的频率,这段时间她和孟斯礼确实走得很近。
这个“近”不仅仅是因为见面次数比以前多,还因为他们做了很多身体交流以外的事。
这在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而这带来最明显的变化是,她因此见到了孟斯礼很多不一样的一面,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不再是“相敬如宾”的模式。她在他面前逐渐暴露更多的真实情绪,和他之间的不客气感也在慢慢地加深。
可是,谁说这种变化最后一定走向“爱情”。
万一最后他们变成了最默契的合作伙伴也说不定呢。
冯问蓝表明自己的态度:“智者不入爱河,我们要当富婆!爱情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所以你就放心吧,我只会喜欢孟斯礼的脸,其他的不可能!”
见她说得这么坚决,蒋真勉强信了,只最后问了一句:“那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问得好。”
这又是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冯问蓝之前没有想过,现在被蒋真提出来后,眉头紧锁,现场思考了一下这道哲学题。
说是朋友的话,好像不太准确,毕竟没有哪对朋友之间会做那么多亲密的事。
可说是恋人吧,更算不上。
那她现在和孟斯礼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好难定义哦。
冯问蓝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她只能估摸着说了说:“应该算是……挚友未满,炮.友以上的关系?你觉得呢。”
“……”蒋真倒是佩服她的坦率,“我觉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把合法婚姻关系说成是炮.友的人。”
冯问蓝就这话当是夸奖了,谦虚道:“谢谢,以后争取让你在我身上见到更多在一般人身上见不到的一面。”
蒋真:“……谢谢你啊。”
冯问蓝回了蒋真一个“不客气”的讨打笑容。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讨论,她倒是想起了昨晚做的梦。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嫌弃梦里的冯问蓝是个恋爱脑了。
因为梦里,孟斯礼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冷得不容人靠近,和她的关系也变好了。看见她受伤会帮她处理伤口,看见她被欺负也会帮她出气,而这些至少证明他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