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横——杳倾城
时间:2022-06-21 06:13:02

  “妈,你别太累了,在家好好养着吧。”别墨对着挂了电话拿钥匙准备出门的赖云香说。

  “没事儿。你差不多就把饭煲上,要是我和你爸会不来你就自己炒个鸡蛋火腿肠吃,啊,把门锁好别乱跑……” 赖云香扶着腰,费劲地换好鞋,留下话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晚饭时间到了,饭她煲好了,鸡蛋炒火腿肠她也会,可是这煤气怎么开赖云香还没教过她。于是,对着煤气炉研究了十五分钟仍然开不了火的别墨只好给她妈打电话。

  “妈,家里煤气怎么开啊?你忘记教我了。”

  “哎呀,小郑你干嘛不早点说!啊?什么?煤气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挺嘈杂的,赖云香似乎是在忙。

  “嗯,煤气怎么开?”别墨怕赖云香听不见,稍微提高了音量。

  “快去给李总拿单子……”

  “那什么,嘶,你,你看看柜子,有一个打开是煤气瓶的,好像,是左边第……”赖云香话还没说完,别墨就听见一声响,像是手机摔地上了,紧接着就是杂乱的人声,有的在喊赖云香“姐你怎么了”,有的在喊“快打120”、“出血了”,然后电话不知道被谁接起来说了声“赖姐出事了”,就被草草挂断。

  别健勇带着别墨去医院时,几个叔叔阿姨在手术室外守着,其中一个穿了白衬衫,那干了之后红得发黑的血迹刺得别墨浑身冒冷汗。

  夫妻二人的第二个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孩子六个多月,昨天她爸才把她接过来过暑假,别墨都还没来得及知道那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孩子就意外没了。

  赖云香流产之后别健勇就把别墨送回了外婆家。本来公司就刚起步,又出了这样的意外,实在是没有精力照顾别墨。

  想起自己给赖云香打的那通电话,别墨总觉得赖云香流产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在里面,尽管医生说赖云香是操劳过度,低血糖摔了一跤,再加上年龄大才没保住。

  “婆婆,我是不是添麻烦了?”别墨翻来覆去睡不着,跑到外婆的床上,和外婆用粤语说着话。

  “当然不是啦。”外婆张开了她瘦小的身躯紧紧抱住别墨,“傻妹猪。”

  *

  那件事之后,别墨很久都没和父母通电话,为此别健勇专门和别墨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大意是说她不懂事,一点都不关心家人。别墨只好恢复和父母的通话,不过原本半个月一次的电话变为了一个月一次,有时别墨打过去他们还经常接不到。

  对于没接到电话还隔了很久才打回来这件事,赖云香的解释是:“我们这不是忙吗?我们不忙你吃什么?你多打几个电话怎么了?”

  面对性情越发暴躁的赖云香,别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说她怕他们怪她,怕他们嫌她麻烦,哪一天忍不了了就不要她了吗?她说不出来,也不会说。

  别墨以为沉默是缓解矛盾的止痛针,却不知道沉默也是增大矛盾的膨胀剂。

  *

  转眼间别墨就升了初三。学校方面是建议初三学生住宿的,这样不仅能在学校多上一节晚自习,还有很多的时间也可以利用起来全心准备升中考试。别墨成绩还行,在他们学校不说数一数二,也能进个年级前十,老师建议他们住宿这件事,别墨是没考虑的,那节四十分钟的晚自习她在家也能自觉空出时间来上。主要原因还是外婆近年来身体开始慢慢有些病痛,前些日子感冒之后一直咳了半个月也没好利索,别墨哪能放心。

  出乎意料的是,外婆从姑婆那听来了这件事。姑婆家的表妹名叫赖雯,她和别墨一个初中,比别墨低一年级,别墨升初三,赖雯就升初二。初一是不用晚自习的,初二开始上到九点,初三的内宿生则上到十点,外宿生上到九点半。别墨和赖雯自小相伴上学,晚自习下课也就差了半个小时,故赖雯就会在课室里等别墨下课一起回家。

  晚了半个小时回家姑婆自然是会注意到的,老人家睡得早,一直在等孩子回家,结果赖雯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才回来,姑婆也得跟着晚睡,折腾了几天,两家又常来往,一来二去外婆也就知道了。

  别墨连一个星期的外宿初三生都还没当满,外婆就赶着她去学校住校,别墨死活不肯去,各种招数用尽赖满了一周。谁成想,周日晚上外婆竟喊了表舅,也就是赖雯的爸爸来了家里,二人连推带拉把别墨塞进车里送去了学校。一到学校,别墨的宿舍什么都安排好了,床位上还挂好了蚊帐铺好了床单,一看就是家里的,敢情外婆今天早上早早出门就是到学校给她弄铺盖卷呢。

  第二天赖雯还给她带了一大袋子吃的,里面不仅有水果糖,而且是两盒!两盒!平时外婆只给她买一盒,偏偏综合果味的和水果什锦味的她都爱吃,只好这次买综合果味的,下次买水果什锦味的。这下外婆两种口味都给她买齐了。

  明明不放心她,又这样狠心把她送来学校……

  “婆婆叫你别吃太多,周末回家给她留几颗。”赖雯把袋子放在别墨的床位上,收紧了些书包肩带,沉重的大书包在她不足一米六的身上滑稽得很,“姐我先走了,我爸在校门口等我。”

  “好,这些你拿着。”别墨抓了把零食往赖雯手里塞,又问,“那以后也是你爸接你吗?”

  “嗯,我爸和我妈商量好了,以后他们接送,你别担心我啦!我走啦!”赖雯把零食塞书包里,晃着马尾走了。

  “也是……人家有爸妈接送呢……”别墨往嘴里塞了颗柠檬味的糖,那酸意在面上的白糖粉融化之后立马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一直酸到牙根和耳后,连眼睛也酸出了水。

  有一周一回的盼头在前面吊着,再加上高强度的学习加持,初三也并没有那么地难熬,时间在一堆一堆的卷子堆砌下也加快了流速,眼看着就要考升中考试放假了。

  “别墨,你出来一下。”正上着上午的最后一节数学课,班主任突然敲了敲课室门,全班人齐刷刷地盯着门口的班主任和别墨。

  “你把书包拿上,书就别背了,装上要用的东西就行。”班主任的脸色不太好,话也说得含糊不清。

  别墨对上班主任的眼睛,突然就觉得背后一凉,不好的念头像开闸的污水一样涌进她的脑子里,她迅速推开窗户,在窗外从自己的抽屉里拔出了书包。窗户“嘭”地一声响,把她坐在窗边的同学都吓了一跳,但是没有人出声,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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