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吴漾
时间:2022-06-21 07:05:32

  于是俯伏在地上,从踢脚线处开始,一寸寸地找。两个小时后,终于在一本哲学巨著里翻到一把钥匙。
  打开抽屉,刚摸到那个老旧的MP3,易小茜的笑声就从楼下传来了。
  好在是她在搜寻的过程中一直注意着把物品摆回原位,所以易小茜和薛望山开门进家的时候,薛速速已经躺在沙发上追着自己演的电视剧了。
  有惊无险。
  没吃晚饭就驶向机场。
  连夜买票,奔赴景行。
  在高空之上,她反复摩挲这块小小的电子设备,把见陶尔时要说的话琢磨了好多遍。但飞机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改变主意。
  她决定先去找薛宴。
  作为带给陶尔痛苦的当事人之一,这件事,非要他知道不可。
  这个结,也非要他来解不可。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下周三更3000,周天6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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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不见
  6月份毕业后, 萧时光跟公司请了3个月的假,来裴也处理家务事。
  这3个月里,边和许珺瑛一家拉扯, 边保留证据、咨询律师, 探讨摆脱骚扰的法律途径。
  律所先给对方发了律师函,然后开始走起诉的流程。
  知道他有起诉的打算后,蔺冲、蔺分茗、蔺冲的老婆轮流来找他,就连那个姓蔺的“叔叔”,也来跟他动之以情。外婆那边的亲戚, 十来年不联系他了,竟然也打来电话, 对他破口大骂, 说他没人性, 连自己的亲妈都告。
  那阵子, 他对“丑态百出”这个词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
  不过最后, 他和许珺瑛还是没有进行到对簿公堂那一步。
  庭前调解的时候, 许珺瑛先服软了。
  当着调解员的面,她一边掉泪一边解释,说她没有恶意, 她只是想到生儿子时的痛苦、养儿子时的不易,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大学毕业、研究生毕业, 找到工作了,却不承认她这个妈, 所以她很难过,一时委屈就口不择言了。
  那些希望他跟儿媳和好、希望儿媳孝敬她、希望他和儿媳能把工资的一半交给她, 只是想以此为纽带, 拉住儿子, 留住儿子,想让他不要忘了她而已。
  哭了一阵子,许珺瑛又说她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听到儿子叫她一声妈妈,就是希望他能认同裴也的家,在这个家里,蔺叔叔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弟弟妹妹也会尊重他这个哥哥。
  萧时光只是听。
  只是皱眉。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上午过去,他强忍着没有去洗手间吐。
  最后接受了庭前调解:许珺瑛承诺不再逼他,他做出不起诉的决定。
  走出法院。
  南方的8月,日光好晒。
  面前,私家车和洒水车并排着驶过沥青路面,水滴喷洒攀附在灰黑之中,又被太阳炙烤,变成白涔涔的雾气,在拥挤的车道温吞盘踞,久不散去。
  这景象,就像高三结束后的那个8月,他初次到裴也一样。
  他的妈妈现在希望他能融入裴也的家,当初却拿着800块钱,希望他赶紧回去,不然继子出来看到,会生气的。
  一转眼竟然恨了许珺瑛这么多年。
  他好像步入了一个圈套,为了一个讨厌的人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浪费了最好的青春。
  忽然有点累。
  也觉得不值。
  所以他决定放弃,不要去想关于这位女士的任何事情。
  靠在法院门口的梧桐树上,等一辆去高铁站的公交车。
  *
  9月底的时候,萧时光才回到公司。
  那时刘森雨已经在君雅附近找好了住处,他让萧时光直接过去跟他合租。虽然说是合租,但刘森雨早就交了一年的租金,压根儿没想让萧时光掏钱。
  但出乎意料,萧时光拒绝了,人家大手一挥,在金融城附近一个挺高档的小区租了房子。
  这房子刘森雨去看过,85平,两室一厅,月租金7500,水电物业费自己交。但有一说一,贵有贵的道理,小区绿化是仿古典园林搞的,亭台水榭一应俱全;周边配套也是没得说,商圈一个叠一个,充分尊重到了在附近上班的成功人士的消费能力。
  不过刘森雨也有些困惑:他想不通毕业后的萧时光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对自己这么阔绰;更让不理解的是,金融城在城东,君雅在城西,萧时光去上班得换乘两次,上下通勤时间至少四个小时。
  问过原因。
  这孙子回答:“金融城附近的女生漂亮啊,住这儿心情好。”
  ……倒也是实话。
  刘森雨姑且信了,并想当然地以为萧时光要谈一个新的对象,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直到12月某个周五,萧时光感冒,他请了个假,拎着大包小包的火锅食材来探望这孙子,结果在单元楼门禁处等着孙子开门的时候,遇到了抱着笔记本和论文册子,风尘仆仆走进入户大厅的陶尔。
  毕业后几乎没再见过,这骤然的相遇,让刘森雨有点懵:“师妹你……来找萧时光有事儿啊?”
  小姑娘也愣了,刚掏出来的门禁卡就这样僵在半空:“师兄你……什么意思?萧时光也住这儿?”
  大眼瞪小眼。
  过了十秒钟。
  刘森雨反应过来,直呼:“卧槽!这孙子真行!”
  怪不得宁愿挤4个小时地铁上下班,都不愿意跟我在君雅附近合租。还说住这儿心情好!天天看到他漂亮的前女友,心情能不好吗?!
  邀请陶尔一块儿去这孙子家吃火锅,陶尔没拒绝,上了电梯后看到他按的楼层,呵出声冷笑:“我在顶楼,他住次顶,结果我今天才知道他住这儿。”
  刘森雨想到自己被萧时光骗了,便也跟着冷笑:“我他娘的也很好奇,这孙子都谋划到这地步了,他怎么不直接租顶楼住你隔壁呢?”
  小姑娘活动了活动脖颈。
  随后解开围巾,露出清瘦的下颌线,抬头看着电梯屏幕上的天气提醒,淡淡道:“我哥买下3套房子,打通了。顶楼就住我一户。”
  刘森雨:“……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富婆。
  接下来的事就在意料之中了。
  姓萧的孙子开门,瞥见他身旁还站着陶尔,脸上的表情红一阵白一阵,变换得有些精彩。想说的话也卡在喉咙,戳着齿背静静地望着人家小姑娘,好半晌后才问出来一句:“答辩结束了?”
  刘森雨赶紧低头问:“陶尔今天毕业答辩啊?那不是就能提前半年毕业了。”
  小姑娘把有点沉的电脑塞给门里的人,边脱鞋边道:“嗯,结束了。回家碰到森雨师兄,他让我一块儿来吃火锅。”
  门里的人很自然地把电脑接过去,并递过来一双崭新的棉脱鞋。
  刘森雨刚想接就被对方拍掉了手,转眼间,拖鞋已经被放在了陶尔脚下。
  他气懵了:“我的呢?”
  萧孙甜甜一笑:“你光脚吧。”
  刘森雨:“……。”尼玛。
  漂亮小富婆果真有奇效,下午还病怏怏的,在电话里听着快要死了的人,那天晚上回光返照,矍铄得叫人相信他能跳进护城河冬泳两公里。
  那天晚上吃火锅的时候,刘森雨听说陶尔已经拿到了某个公司的offer,但具体什么公司、在哪个城市,她没说。
  她好像等着萧时光问。
  但萧时光这孙子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了,始终没有问出这话来。
  不过,这顿饭和这次碰面多多少少拉进了两人的心理距离,此后两人好像会互相串门——起码元旦假期的时候是在一起的。
  是姚星河说的。
  元旦前,姚星河带宋杞去给萧时光送公司的新年礼物,敲门一直没有动静。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呢,不到3分钟,这孙子就从电梯里走出来。
  穿着短袖T恤和运动中裤,踩着拖鞋顶着乱发,左手捏着个便携式万用表,右手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蛋挞。
  姚星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又看向对方:“你从哪儿来的?”
  对方先冲宋杞笑了笑,然后反问:“森林雨没告诉你吗?”
  “什么?”
  “楼上住着陶尔,”男生把万用表塞给他,却把蛋挞护在身前,生怕磕着碰着,指纹解锁打开门,“她书房的灯坏了,短路。”
  姚星河:“……”
  宋杞眼睛有点亮:“蛋挞是陶尔烤的吗?看着就很好吃。”
  姚星河轻笑:“别看了,你萧师兄看来是不想给你吃。回家我给你做。”
  三年半以来,萧时光和陶尔这两个人分分合合,感情也起起伏伏,周围朋友的心情跟着他们浮沉跌宕,看到两个人又渐渐靠近,便都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差池了。
  毕竟最好的青春,就只有这么几年而已。
  萧时光也是这么打算的,并且他觉得陶尔也是这样想——不然怎么会故意把落地灯搞短路,还趁机把自己亲手做的烤蛋挞给他吃。
  大概是在这样温朗和睦的幻象中沉溺了,所以他才没有提前发现陶尔的异常。
  直到楼上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都消失不见。她好多天没有下楼找他,他上楼敲门也没人回应。
  拿着她之前给的备用钥匙进门,发现房子里所有物品都还是她在时的模样,唯独她本人,不见踪影。
  给她发消息,问她去哪儿了。一开始她还能敷衍地回个“嗯”,后来再发,就发现自己被对方删除了好友。
  再然后,电话也打不通。
  问徐灵玉,徐灵玉说最近都没见过面。
  问乔唯一,乔唯一反问他,什么意思?陶尔不见了?
  打听了一圈,最后去问了薛宴才确定,这姑娘已经离开了景行。
  “什么时候的事?”心里有块地方忽然崩碎、塌陷,这种抓不住也阻止不了的感觉,叫萧时光有点难受,“她去哪儿了?”
  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隐约还听到了薛速速打电话、用长沛方言痛斥对方的声音。
  但薛宴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什么原因,只是叹了口气,回道:“她去深川工作了。你不用知道她在哪儿,她说不想让人打扰。”
  深川是吧?
  可以。
  离景行不算远,也就4个小时的飞机而已。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紧张哈。
  这一波过去,后面都是轻松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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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躲我
  来深川的第3个月。
  深夜11点, 陶尔快睡觉的时候,微信消息又爆炸了。
  【Hello,你睡了吗?】
  【今天在单位食堂看到你, 你怎么就吃两份素菜呀?感觉你最近又瘦啦?女孩子还是要有点肉才好。】
  【最近你怎么不开车了?也没人捎我了, 我最近上班老迟到。哎,我要被扣绩效咯。】
  【上面的话都是铺垫哈!】
  【尔尔,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你们和君集配合的粤州湾那个项目不是缺个法务审核吗,我跟章总申请过了,下周借调到你们组, 负责法务支撑。】
  【下周我们就能一块儿办公了。还有4天,期待!】
  对方的聒噪, 是隔着屏幕都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那种程度。
  为什么不开车了你还想不明白吗?
  就是为了拒绝载你。
  我从家到公司20分钟的时间里, 你话密集得让我觉得脑壳都涨得慌。
  陶尔仰望天花板。
  整理了整理心情, 一句也没回就清空了聊天记录, 想了好久要不要直接把人也删了, 又想到下个周他真的过来做法务支撑, 那免不了又得加回来沟通工作。
  真的好烦。
  这男的要不是跟章婳同个导师的亲学弟,陶尔早就把他拖黑名单了。
  因着睡前这一通信息轰炸,陶尔做了不好的梦。
  梦里有狗吱哇乱叫追着她跑了一晚上。最后被追到一个死胡同里, 她和狗跑不动了。最后一人一狗靠着两堵墙, 上气不接下气地喘。
  等心率稳定下来, 她烦闷又委屈地问那狗:“你追我到底是要干嘛?”
  根本没指望狗能听懂,她就是说给空气听的。
  结果那狗居然开口说话了, 声音听着比她还委屈:“为什么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离开了景行?为什么拉黑我?这赵的黏人精你都没只清空记录、没拉黑,我是烦着你了吗, 你把我拖进黑名单至今不放出来?”
  陶尔大骇, 脊背贴着墙壁滑下来, 蹲在那只狗跟前同它大眼瞪小眼——
  卧槽,一看吓一跳。
  不止声音像,这狗怎么还长了跟他一模一样的丹凤眼?
  好在是闹铃适时响起,把她从匪夷所思的世界里拯救出来。
  清晨7:07分,陶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月牙形状的吸顶灯,恍惚了好半晌才从这诡异的梦里恢复。
  打开微信——哦卧槽,来自【赵青秀】的未读消息56条。
  她一句也没看,直接清空了聊天记录。
  倒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黑名单,盯着那个叫【萧条】的昵称默了了几分钟,最后长按,把人从这儿移除掉。
  过了3个月了。
  他应该已经适应了我离开景行了,即便放出黑名单,他应该也不会再联系我了。或者他压根也没想着继续找我,这3个月,他或许一条消息也没有给我发过——陶尔再次陷入了这种不太明朗的情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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