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点墨缓缓化开。
江厌的语调里带着勾人的蛊:“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我女朋友?”
平安果的硬纸包装壳扎在手心,疼意沿着神经末梢一路蔓延到大脑皮层, 周晚意极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时间忽然就变得很慢很慢, 就连她睫毛煽动的动作也被无限放大。
初雪过后的月光清冷透亮,淡淡地透过车窗洒进来,清辉落了两人一身。
这块空地没有路灯,周遭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之外,没有任何人踏足。
许久没有得到答复, 江厌的眸子暗了暗, “可能是我太唐突了。”
“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再答复我,好吗?”
他的语调依然温柔,只是偏瘦的身形被月光勾出些许落寞。
周晚意咬了咬嘴唇,“嗯。”
她把手里的平安果放到中控台上,装着红糖生姜水的保温杯被撞得晃了晃,她伸手去扶, 却被男人抢先一步。
温热的手指相接,周晚意最近工作忙指甲没工夫修剪, 微微长处甲床一点点, 却因为动作太过快速而没有控制好力度,一不小心在男人指侧拖出一道细小的白痕。
“不好意思。”她迅速撤回手,有点无措地道歉。
“没关系。”
江厌把阅读灯打开,白光从车顶照下来, 将藏在暗色里女生照的一清二楚, 她的脸颊上薄红未褪, 且一直连到耳根, 一时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害羞,还是愧疚。
江厌的眸子沉了沉,从储物盒里掏出来一个黑色冷淡风的皮质小盒。
打开一看,是一套完整的修剪指甲的工具,银色的铁质工具泛着银白色的冷光,江厌的手指很漂亮,拿着指甲剪的姿势就像是拿手术工具,赏心悦目又严谨。
周晚意默默地缩了缩手指,试探性地问:“你该不会是,想要帮我剪指甲吧?”
江厌将指甲剪在手心敲了敲,“嗯,手拿过来。”
外科医生的手应该是用来拿手术刀的,用来给周晚意剪指甲实在是大材小用,但更重要的是她害怕。
自从七岁那年小姑妈因为近视眼,给她剪手指甲剪到肉里面以后,周晚意就再也没有让任何人碰过自己的手指甲。
时至今日,她的左手无名指的指甲上面还有一道白白的印痕。
江厌看出来她的惧意,弯眸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弄伤你的。”
他身上戴着医生光环,看起来温柔又靠谱,周晚意原本蜷缩起来的手缓缓伸直,豁出去了似的伸到男人面前。
车里的空调被打开,男人的手心血运很足,他干燥的指腹轻划过女生突出的手骨,一根根将她手指捋得更直。
他察觉到周晚意紧张的情绪,语调里带了点低哄的意味;“放松点儿。”
南方人很少有说儿化音的,即便是说也会显得有点四不像,但江厌就不,尾音低低沉沉的,极有磁性。
周晚意记起来,他的研究生和博士好像都是在京城读的,呆了几年多少也浸出来点京腔,只不过平时说话时很少显露。
周晚意听得心里酥酥的,手指无意识放松下来。
车内小灯不算特别亮,江厌头颈弓出一道清隽的弧度,就像被大雪压弯的松枝,张弛有度。
周晚意抽了张面巾纸铺在手底,以免剪下来的指甲四处乱飞弄脏江厌的车。
似乎是习惯使然,男人指侧略微粗粝的茧子轻轻磨着周晚意指尖软肉,敏感的神经末梢被蹭着一路疯狂向上涌。
他说的没错,外科医生的技术确实是好,指甲剪的耐心又细致,比周晚意以往每一次修理的都要漂亮。
看着男人纤长的眼睫不断煽动,周晚意心脏忽地跳了一下,像是被一团温水暖暖地泡着,舒适且足够放松。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江厌,我答应你了。”
鼻尖的雪松香在肆意蔓延,说完这话的周晚意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剪碎掉的指甲“咔哒”一声蹦起来,江厌慢半拍地抬眼,眸里惊愕尽显,“你说什么?”
“我说,”周晚意弯眸笑着凑近,“我想了想,能够在13亿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特别喜欢的人真的非常不容易……所以这一次,我想要抓住你。”
她凑到他的唇瓣上轻啄了下,笑得魅惑:“江医生,这下我的意思够明确了吗?”
江厌手里的指甲险些没拿稳,眼底的惊措转为惊喜,“女朋友,可以再亲你的男朋友一口吗?”
周晚意愣了愣,“你怎么突然变这么礼貌了?”
江厌挑眉,故作受伤道:“我在你眼里,一直都不礼貌吗?”
“倒也不是……”
只是亲她的时候从来都不打招呼,像现在这样期期艾艾地询问,倒还是第一次,所以周晚意难免不适应。
她还在想到底应该怎么解释才能让江厌相信,但下一秒后脑直接被男人扣住,他趁着周晚意走神之际,一下子亲上来。
这是有了身份之后的第一个吻,所以江厌格外地温柔缠倦。
只是可惜,江老师的接吻课,时至今日周晚意还没学到其中精髓。
于是她又被带着,全身心投入地上了整整一堂课。
头顶小灯晃眼,周晚意摸索着想要去关,却被男人误以为要逃,一把捏住手腕。
“干嘛?”男人嗓音低哑,难得地染上□□。
“灯晃眼,”周晚意没什么底气地回。
男人的大手抚上她的眼,视线一片黑暗,“眼睛闭上就不晃了。”
女人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挠得他手心痒痒的,他听到她带了点委屈的腔调顶嘴:“可是你都睁眼。”
江厌:“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睁眼了?”
“上次,在我家的时候。”
江厌覆在她眼上的手依旧不愿意松开,“那只是个意外。”
“闭眼会更投入,体验感也好,但是如果睁着眼睛,会让我感觉到你很不真诚。”
他这样一脸认真地和她讨论睁眼接吻还是闭眼接吻更好一点的样子真的很让周晚意脸红,她默了默,“知道了。”
孺子可教也,江厌弯了弯眸,想要继续。
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的电话响了。”
周晚意与他拉开距离,主动终止了这场炙热的暧昧。
看着屏幕上陆星白三个字在不断跳动,江厌摁了摁眉心,才想起之前的计划。
他话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事先约定好的借口便响起:“老江啊,科室里搞团建,但今晚正巧碰上平安夜,酒店KTV之类的包厢都满员了,我们想来想去也就你家宽敞点,能不能去你家搞一搞?”
陆星白的声音很大,仿佛是怕有人听不见似的,即便是江厌没开免提周晚意也能听得清楚。
她的目光落在江厌身上,男人弯了弯唇,“几点结束?”
“这个说不准的,不过你也知道,咱们科室忙得一年就只能聚那么两三次,老江你好歹也是科室的一份子,为科室贡献点什么应该不过分吧?”
周晚意撑着脸笑,“他在道德绑架你。”
男人乌沉沉的眸子投向她,并不为所动。
“行不行啊老江?”陆星白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
江厌:“行。”
陆星白:“你密码没改吧?”
“改了,”江厌的视线依旧停在周晚意的脸上,“新密码是0612521。”
他嗓音淡淡,没什么波澜,但却听得周晚意的心猛地一惊。
这行数字里的玄机很浅。
知道周晚意生日的人一眼就能看破。
她抬眼与江厌对上目光,在密闭的车厢内相互碰撞,下一秒却又像是被烫到一样飞速移开。
暧昧再次升温——
陆星白:“挂了挂了。”
“嘟”地一声,室内重归静谧。
被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手心浅浅摩挲,周晚意的心就像是被一朵云载着,有种不真切地漂浮感。
6月12号是她的生日,原来江厌一直记得。
521翻译过来就是我爱你的意思。
窗外有刮起了风,香樟树林被吹得哗哗作响,外面的世界被风吹得乱成一团糟,而车里却一片安然。
腕表上的指针划得很慢很慢,似乎是过了好久,江厌才轻笑了一声,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周晚意瞥向窗外的视线收回,低低地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的那个白痕上,“都有哪些人?”
江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下,“同事,你都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