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多劳心了,奴家命人为你们倒些热茶来。”
春歇娘讪讪笑了笑,转身离开,谢逐招来从安吩咐道:“你带着一个衙役跟你一起,跟过去看看她待会儿见了什么人,假如有人听她吩咐出去,记得跟上。”
从安应是,立马跟了出去。
或许因为是头牌,烟雨的这间屋子比红袖招内其他的屋子要大上许多,且布置也更为精致。
入门先见到的是一方小厅,中间摆放着花梨木圆桌与两张木鼓凳,后侧则是一方靠墙摆放的美人榻,此时窗户紧闭着,有书画悬挂于轩窗旁,屋子左侧摆着一副花鸟鱼虫镂空錾刻屏风,里面便是烟雨死时躺着的拔步床,屋子右侧与小厅则靠珠帘作为分隔,里头是一方书桌与书架。
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闺秀的闺房。
谢逐听贺班头讲,当时众人闻声赶来烟雨的屋子时,从吉正持刀立在窗边,烟雨死在床上,而那钱公子钱承业则是晕倒在小厅之中,左手臂受伤。
而从吉说他赶到屋子时,只看见敞开的窗户,黑衣人不见踪影。
如今看了这屋子的布局,谢逐愈发肯定心中的结论。
大门与窗户正对,黑衣人若要逃离,则进门后便该径直冲向窗户,破窗逃脱,若小厅中有人拦堵,最快的方式当是一刀贯胸杀死或者打晕,这也正符合从吉当时冲进来看到的情况,而黑衣人又何必在多此一举绕去屋子左侧杀了烟雨?
只怕是当时黑衣人闯进屋子时,正撞上钱承业杀完人走至小厅欲离开屋子,黑衣人急着脱身,当场将他打晕后逃离,随后就是从吉冲进屋子。
前夜谢迁带着衙役来红袖招查案,正赶上红袖招的男客最为义愤填膺的时候,这屋子来不及多多探寻,谢迁倒也留了个心眼,让人直接将这屋子封了。
现在衙役在屋内翻找,半刻钟之后,果然找出了证据。
一个身形瘦弱的衙役从床底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血衣与一把沾满了血迹的小刀。
“二公子,贺班头你们看,这是从那床底下找出来的。”
他将血衣掸开,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来这是一件男子所穿的外裳,外裳上有大片暗色血迹,更有点状血迹遍布,至于那小刀,则与红袖招大厅招待客人切开水果所用的小刀一般无二,上面雕刻着带有红袖招字样的纹路,显然就是杀死烟雨的凶器。
谢逐与贺班头对视一眼,贺班头笑道:“还是二公子细心,看来找到这件血衣的主人应该就能找到凶手了。”
“钱承业来红袖招,应该有人见过他,知道他那晚穿的是什么衣裳。”
谢逐让人将衣裳收好,随后命衙役去拍每处房间的门。
“嘭嘭嘭!”
“起来!起来!快起来!官府办案,有事找你们相问,所有人都出来!”
房门被衙役拍得震天响,自谢迁来了清河县后,办案讲究个公正公道,有礼和缓,就算寻人问话都得和和气气的问,可把那些之前都跟大老爷似的衙役给憋死了,现在谢逐来查案丝毫不跟你讲理,只求个简单粗暴,憋得发闷的衙役顺势放纵起来。
大清早被惊醒的众人还睡眼惺忪,肚子里憋着火,十分不满。
“做什么做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你们官府就是这么办案的?”
一个揣着将军肚的男人拉开房门气势汹汹冲了出来,见是衙役,也丝毫不怕,十分嚣张地上前推搡:“敢吵大爷我睡觉,小心我叫你们好看!”
谢逐眉头一挑,一把抽出衙役腰间悬挂的腰刀架到了将军肚男脖子上,登时吓得他两股战战,粗腿发软直往后退,但那架在脖子上的刀仍如影随形,吓得他脸色发白,额上直冒冷汗。
“睡醒了?”少年声音淡淡。
将军肚男颤颤巍巍点头。
“还想要回去接着睡吗?”
听这语气,只怕他要是点头,便会当初脑袋搬家直接睡死,男人赶忙摇头:“不睡了不睡了,官爷您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
谢逐这一通恐吓,将其他也怨声载道的人当即吓得老实不敢再多言,见所有人都被喊了出来,他让人将男子与女子分开站立。
春歇娘闻声匆匆赶来,见状忙道:“哎呦!二公子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样子,我们红袖招以后的生意还该怎么做啊?”
谢逐让人把春歇娘拦在一侧。
人群中也有人认出了谢逐,当即不满道:“谢二公子?你虽是县令大人的兄弟,可这查案也还轮不到你吧?烟雨姑娘的死可跟县令大人身边的侍从有关,这事该让县丞大人来查才是。”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谢逐将刀一掷,长刀插入地面,刀生微微晃了晃,在日光下泛着冷冷寒光。
谢逐乐意讲道理的时候万事好说,但大多数时候他并不喜讲道理,混不吝起来,谁见了都怕。
登时无人再敢多话,春歇娘焦急起来,却不敢再出头。
谢逐让人将血衣在众人面前展开:“这件外裳,你们前夜的时候可有见到谁穿过?”
血衣看得众人一骇,纷纷议论起来,心中腾起诸多疑惑。
“我知道你们都悲恸于烟雨姑娘的死,想为她找出凶手,好叫她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们面前,这可是找出凶手的关键证据,有了证据,就算是我也不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