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惊叹地睁大了眼:“真的?你放的火?那时候你才多大啊?”
“约莫十一吧。”谢逐心里算了算,得意道:“他们在粮仓外头围了一圈拒马,得有五六丈宽,门口处又有重兵把守,成年男子根本就过不去,任谁也想不到,是我凭借身形钻了进去放了一把火。”
“可是放了火,你又要怎么出来呢?”一放火意味着他就会被发现,而不及时逃离,他便也有被烧死的风险。
谢逐道:“粮仓旁边有个深坑,里面是厚厚的雪,我把自己埋在雪窝里,等祖父发现我的时候,那雪全都融成水了,差点把我淹死,哈哈哈哈……”
阿桃却有些笑不出来,她以为黑风寨的日子艰难,可对比谢逐,似乎他的日子更加充满杀伐之气,但听他言语间,却充满着对过去的向往。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去北地看看,那里可好玩了!”
“嗯!”
倏忽就到了除夕之夜,家家户户团圆相聚的时候,阿桃想念爹爹,觉得温尧独自过节实在是太孤单了,于是请了他与兰宏一起来了谢府。
一家人围坐一团吃菜饮酒,平日不怎么饮酒的温尧都醉了大半,拉着阿桃不停说起她小时候的糗事,说着说着,慢慢地就红了眼,竟呜呜抽泣,落下泪来。
“你娘刚生出你来的时候,你就是那小小的一团,皱巴巴地跟小老头儿似的,头发都没几根,难看的呦!”
“爹爹!”
温尧抚着她的小脸,眼底满是慈爱,却又看着她,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转眼的功夫,你就这么大了,跟你娘生得真像,都嫁人了,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还没嫁给我呢,唉,爹爹有些悔了,真想再把你多留两年。”
谢逐当即警铃大作,揽过阿桃道:“那可不行,阿桃现在是我娘子,进了我谢家的门,就没有再回去的理。”
“臭小子!”温尧气得吹胡:“嫁给你了又怎么样,阿桃都是我的女儿,你要是敢欺负她,别说现在这清河,就算你以后带着阿桃去了京城,我都有的是法子教训你!”
醉了大半的温尧褪去速来表现的沉稳模样,竟带上了些孩子气,连阿桃都少见他这幅样子,兰宏摇了摇头,无奈道:“他以前在你娘面前的时候,可总是这幅样子,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他改性子了呢!”
提到阿桃娘亲的时候,兰宏眸光微动,眼底藏在情绪,以前阿桃不懂,现在却是隐隐有所感,恍然间有些懂了兰宏这么多年一直未娶的原因。
“谁改性子了?”温尧不满地瞪了兰宏一眼,“少在阿兮面前说我坏话,我还不知道你?”
兰宏白了他一眼。
随后温尧似乎清醒了几分,没再提起阿桃娘亲的事,却是又拉着谢迁,饶有兴味地谈起了政事。
一番高谈论阔,针砭时弊,谢迁惊叹之下恍然间想起这个曾经落草为寇的男人曾经可是潭州府连中小三元的解元,只差一步,他便能踏入朝堂,以他德才能力,朝中高官之位唾手可得,可惜不知何故,却是扼腕陨落,他忽而又想起之前让人查来的消息。
丞相柳无相便是潭州府人氏,算算时间,竟是与温尧同年考生,那是前朝大厦将倾之际举行的最后一届科考,柳无相成了前朝最后一名状元,最后官至宰相。
二人既是同乡又是同年,未免不会没有交集。
柳丞相无缘无故却突然举荐他来招安,这背后或许与温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酒过三巡,就连阿桃也喝得多少有些醉意熏熏,慵懒地赖在谢逐怀里守岁,温尧已经醉倒,兰宏老妈子似的认命般将他扶回了屋子歇下,谢老夫人年纪大了撑不住,打着哈欠回了院子睡下。
最后火炉旁围坐着谢逐阿桃,与谢迁魏云亭四人,其他人都不在,魏云亭干脆斜倚在谢迁身上,另一只手慵懒地抄写着佛经。
谢逐架着羊排在火炉上烤,滋滋冒油的羊排散着诱人香气,阿桃醉醺醺地眯着眼,像是小松鼠般不停耸动着鼻子,嘟嘟囔囔:“好香啊!好想吃,可我肚皮都吃撑了,可待会儿又凉了……”
她秀眉微蹙,兀自纠结着,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谢逐低头一看,被她的表情实在可爱到,爱怜不够地吻她。
阿桃推着他:“大哥和魏姐姐在呢!”
“你们不必在意我们。”魏云亭的声音含笑。
二人羞赧转头看去,却见魏云亭缓缓放下笔,抬臂一把勾过谢迁,香吻落在男人唇上,谢迁有些意外,却是丝毫没有挣扎。
好吧,确实不用在意。
随着三道梆子声敲响,子时到来,阿桃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新年到了?”
谢逐还未接话,“砰砰砰”的爆竹声响起,——咻的一声,烟花在天空炸响。
谢逐:“珠珠,新年快乐!”
阿桃笑意盈盈:“相公,新年快乐!”
谢迁也起身,接受二人新年祝贺,给小夫妻俩一人封了一个厚厚的压岁封,又看向魏云亭,亦是眉眼含笑,取出一个比给他们更大的压岁封来。
“阿云,新年快乐,祝你岁岁年年,万事无忧。”
魏云亭眼眶微红地接过压岁封,过了除夕,初二她便要启程回京了,到底不能在清河县停留太久,一个月的时间,竟仍觉相处的时间不够,值此时刻,心中生出浓浓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