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宏怔愣,只觉是灭顶灾祸,“那兰家镖局,该如何?”
温尧按住他的肩,眼底略过愤恨决然,神色坚定道:“既已是乱世,那就更添一把火,兰家镖局,落草为寇。”
兰宏带着活下来镖师于夜半潜入潭州府衙,一把大火烧净了整座府衙,劫出温尧与兰敬并其余兰家众人,连夜奔逃。
兰敬入牢时便受了大刑,又得知因自己而致使兰家家业尽毁,心下大恸,当场吐血,最终因伤势过重死于半途,兰兮生孕阿桃时已是难产体弱,又在牢中受寒多日,也在阿桃五岁之时病重过世。
落草为寇的兰家众人及镖师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寻回家人,带入黑风寨中,一日一日过去,一年一年过去。
阿桃渐渐长大嫁人,兰家镖局也从黑风寨又变回了兰庄。
温尧眼底一片冰寒:“难道我兰家,注定不能过上安生日子?”
第70章 别离之际
三人在书房里待了许久,商量着对策,兰宏本是想叫谢迁携着家人先逃,但被谢迁拒绝。
“为何不跑?那些人差不多这两天就要来捉拿你了,你难道还真想就这么被人冤枉通敌,下大狱砍头?”
谢迁神色凛然:“我要是逃,只会坐实通敌前朝余孽之事!整个谢家都会完。”
兰宏愤愤道:“我管你们谢家完不完?你们谢家别连累阿桃就行,早知道今天,那时候你要把阿桃嫁进谢家,我就该拦着!”
他连带看着温尧的眼神都带着愤怒,“她不止是你的女儿,她也是小姐的女儿!”
“阿宏,冷静,这不是谢家的错。”温尧眉头紧锁:“阿桃与谢逐年岁小,没经过事,他们知道了此事,也只是徒增担忧,不论如何,他们俩不应当卷进来……”
谢迁抬眸,对温尧冷静的目光对视上,顿时明了了对方的想法,点头道:“我会有所安排。”
兰宏冷哼一声,又见温尧仍然静坐,他压紧声音:“你呢?”
温尧摇头:“阿宏,我的身后是整个黑风寨,我能逃,他们呢?难道又要过上曾经在山里东躲西藏的日子?你甘心吗?”
“无妄之灾,兰家不会再经受第二次。”温尧目光坚定,“我与无相通信多年,陛下能结束十余年乱局,创立新朝,他不会是个偏听偏信、听信谗言之人,我们在此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倒不如遂他们的愿,被擒上京去。”
兰宏一惊:“被擒上京去?”
对上温尧坚定的目光,兰宏已是明了自己再多说也无用,他看着脾气和缓,性子温和,然但凡做下决定的事,任何人劝都无用,更何况温尧一向有主意,他既说了上京,那么便不会束手无策。
沉默了几息,兰宏缓缓道:“你一向脑子比我好用,我相信你一定会有主意,不会就这么让黑风寨和谢家被安上通敌的罪名,所以你不能被他们一起抓了去,黑风寨一直是我在对外行事,外头的人都以为主事的人是我,我随他们上京去,背后运筹帷的事,你去做。”
两人十余年共同打理黑风寨,昔日的敌对关系经过十余年磋磨,反倒是如同挚友一般了,彼此间的默契不言而喻,温尧当即明白了兰宏的想法,他翕动着唇,欲言又止。
兰宏见不得他那黏黏腻腻的神情,拍板道:“就这么定了!”
*
阿桃得知温尧与兰宏来了谢府,魏云亭离开所带来的低落情绪瞬时消散不少,谢逐有心想哄她开心,当即拉着她便去寻二人,只走到半道上,便与迎面走来的谢迁温尧兰宏三人撞上。
三人之间似乎萦绕着一股莫名的紧迫情绪,皆是眉头紧皱的模样,但见了阿桃,温尧先变了神色,含笑朝她招手:“阿桃过来。”
“爹爹!兰叔!”阿桃欢喜地扑过去,如同往常一般拽住温尧的袖边摇晃边问:“爹爹你今日怎么来了?”
“从庄子摘了些蜜桔送过来,顺便看看你,瞧瞧,几天没见,这小脸又圆润了。”
温尧捏了捏她的小脸,阿桃忙捧着脸量了量:“哪有!爹爹胡说!”
但她这几日好像是吃得有些多,都怪谢逐,平白的夜里总折腾她,常累得她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害得她半夜肚子饿了还爬起来找吃的,转眼就朝谢逐剜了一眼。
谢逐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抬眸对上温尧的目光,惊慌之余忙朝他讨好的笑了笑,以示自己对他的宝贝女儿可什么都没做。
温尧心下之叹,这般孩子气,若叫他知晓,只怕不知会做出什么激动的事来。
谢迁上前打断了阿桃的叽叽喳喳,神色平缓,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含笑:“我记得云麓山中有一座云麓寺,立寺数百年,香火鼎盛,寺中的斋菜做得也十分不错。”
阿桃闻言当即道:“我吃过,寺里的斋菜做得可好吃了!”
“既如此,阿逐,我交予你一个任务。”
除了读书,谢迁甚少给他安排其他的事做,谢逐乍一下以为谢迁要让他去读佛经,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大哥,你,你不会要让我去跟那些和尚念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