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未出阁的贵女皆未见过陆汐萱,她们却是见过陆汐萱的。陆汐萱未去世时,有陆汐萱的地方,别人的眼睛里从来不会看见她们。如果不是后来陆汐萱嫁给了承毅伯,渐渐不在众人的面前露面,她们只怕是永远会活在陆汐萱的阴影之下。
靖安侯府这个真正的陆大姑娘居然与陆汐萱生得如此相似。
从前总是被陆汐萱压一头的几位夫人看向李倚薰的眸光不禁带上了几分敌意。
“听说陆大姑娘曾经被太子殿下所救,还在太子府居住过一段时间,许侧妃应该与陆大姑娘相识吧?”
一位穿着杏黄色衣裳的夫人勾了勾唇角,朝打扮淡雅的许清眉看去。
刚才众人谈起李倚薰时,她发现许清眉的神情有些不耐,似乎对李倚薰极为不喜。
她觉得李倚薰应该在太子府做了不好的事情,然后被许清眉知道了,或者李倚薰像传闻中那般行为粗鄙,浑身铜臭气,许清眉才会在听见李倚薰的名字时那般神情。
“有幸见过几面,谈不上相识。”许清眉淡淡瞥了那位夫人一眼。
穿着杏黄色衣裳的夫人看见许清眉的反应,越发觉得她猜测的没错,李倚薰虽然长得不错,品行只怕是不堪。
穿着杏黄色衣裳的夫人将沏好的茶水放在亭内的石桌上,然后让俞府的下人请赏梅的贵女和李倚薰来亭内喝茶。
一会儿后,李倚薰和各位贵女来到了亭内。
互相见礼后,先前与许清眉说话的夫人冲李倚薰招了招手,笑说道:“我刚才还和许侧妃说起陆大姑娘,我们这些人连和太子殿下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陆大姑娘居然有幸被太子殿下救过,还能够与太子殿下同住一个屋檐下。”
在场的几位贵女眼神一变。裴彦琛身份贵重,才貌出众,这些未出阁的女子谁不想嫁给裴彦琛?
可是裴彦琛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之前也就章心荷能够跟裴彦琛说上话,谁料章心荷却是假的陆大姑娘,如今章心荷是万不可能嫁进太子府的。
裴彦琛如今尚未迎娶正妃,也就代表着她们皆有嫁给裴彦琛的可能。
听这位夫人的话语的意思,李倚薰似乎与太子殿下关系不一般。
闻言,一旁的许清眉的眼眸中也染上郁色。在场的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李倚薰居住在太子府时,裴彦琛有多么的宠爱李倚薰。
身后的初晴在李倚薰的耳边低语道:“这位是肃南侯夫人。”
李倚薰朝说话的肃南侯夫人看了一眼。肃南侯的祖先陪□□打过江山,曾经还被□□封为异姓王,如今肃南侯府虽然不如鼎盛时期,却是唯一一位非皇室宗亲,有自己封地的臣子。
李倚薰冲肃南侯夫人福了福身,说道:“见过肃南侯夫人。太子殿下心善,怜惜我的遭遇,这才让我在太子府居住了一段时间。”
李倚薰的说辞与裴彦琛对外的说法一样,只是在场的人皆有些不相信裴彦琛对李倚薰没有一点儿想法。李倚薰当时虽然没有去处,裴彦琛想要给李倚薰找一个居住的地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何非要将李倚薰带回太子府?
一个容貌娇俏的女子走到肃南侯夫人的身边,撒娇说道:“母亲为何只顾着和陆姐姐说话,都不理会女儿?”
“母亲,你看,我画的红梅好不好看?”女子将她的画作举到肃南侯夫人的面前。
肃南侯夫人点了点女子的额头,笑说道:“你呀,只顾着自己玩儿,我这不是见陆大姑娘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担心你们会怠慢陆大姑娘。”
戚思茹听见肃南侯夫人的话语,吐了吐舌头。
戚思茹走到李倚薰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李倚薰一番,笑说道:“我们正在画俞府的红梅,陆姐姐可要和我们一起?”
不等李倚薰说话,戚思茹又说道:“我听说陆姐姐曾经是商贾的义女,商贾家里哪里会有好的夫子?陆姐姐只怕是不懂丹青吧……”
在场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向李倚薰的眼眸中皆含着轻蔑。李倚薰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别说是丹青了,只怕是字都不认识几个。
李倚薰平静地看了戚思茹一眼,笑说道:“义父和义母确实未给我请过夫子,我曾经被宁顺的钟府收留过,钟大公子体恤下人,我倒是有幸随钟大公子听过夫子的课。”
众人听见李倚薰的话语,这才想起来李倚薰不仅是李梁奕和李大夫人的义女,曾经还在钟府待过很长的时间。
戚思茹抬了抬下巴,说道:“既然陆姐姐懂丹青,今日看见如此美的梅花,陆姐姐可愿意作画一幅,也让我们见识一下陆姐姐的画作。”
戚思茹想着,哪怕李倚薰随钟越舆听过夫子的课,李倚薰的画作只怕也是不堪入目,难登大雅之堂。
她自认为画技不错,如果李倚薰等会儿作出一幅拙劣的画作,岂不是越发显得她画技高超?
李倚薰的容貌生得再美,也只是空有一副皮囊。
李倚薰看向戚思茹手中的画作,笑说道:“完成一幅画作需要不短的时间,不如改日再让戚姑娘见识我的画作。我见戚姑娘的这幅红梅图有几分不足,戚姑娘可愿意让我帮戚姑娘修改一下?”
戚思茹听见李倚薰拒绝作画,本来以为李倚薰有自知之明,知道她的画技不如她。等听见李倚薰的后两句话语,她眼眸不悦地眯起。
一般画技非常高超的大师才敢修改和完善别人的画作,李倚薰哪里来的自信居然想要修改她的画作?
“有胆识是一件好事情,只是陆大姑娘可要想好了,陆大姑娘确实要修改我的画?”戚思茹高举她刚才画的红梅图,冷笑说道。
这幅红梅图是她辛辛苦苦画出来,她可不想毁在李倚薰的手上。
李倚薰微笑说道:“有劳戚姑娘帮我准备笔墨。”
戚思茹拿着红梅图的手一紧。李倚薰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修改她的画作,她却不想让她辛苦画出来的画作莫名其妙毁在李倚薰的手上。
一旁的肃南侯夫人轻轻拽了拽戚思茹的衣袖,让戚思茹将画给李倚薰。一幅画毁了也没有什么,李倚薰主动自取其辱,今日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靖安侯府的陆大姑娘脑袋空空,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已经去世的陆汐萱大概都会后悔有李倚薰这么一个丢人的侄女。
见状,戚思茹只好将手上的画交给李倚薰,然后让下人将她用过的笔墨拿过来。
李倚薰将戚思茹的红梅图在案几上铺开,然后拿毫笔蘸了颜料。她姿容不凡,作画的姿态优雅美好,明明她是那个作画人,却比案几上的画还要吸引人的目光。
亭内的夫人和贵女们都围在李倚薰的周围,看李倚薰修改戚思茹的画。和戚思茹相同的想法,她们也不认为李倚薰能够将戚思茹的红梅图修改的更完美。在场的贵女可是从小就有夫子精心教导的,李倚薰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李倚薰的画技怎么可能在戚思茹之上?
一盏茶后,李倚薰停下笔,将手上的毫笔放下。
在场的人看清李倚薰修改过的画作,都呆住了。李倚薰并没有大改戚思茹的画,只在戚思茹原本的画作上添了几笔,画上的红梅栩栩如生,呈现出红梅不畏严寒的倔强。
戚思茹先前画的红梅虽然也好看,却少了几分红梅的神韵。
一时间亭内寂静无声。在场的众人皆没有想到李倚薰刚才说要帮戚思茹修改画作的话语并非大放厥词,如果李倚薰独立完成一幅画作,摆在她们眼前的画作只怕比眼前这幅还要精妙。
先前对李倚薰抱着偏见想法的贵女和夫人顿时不敢再轻视李倚薰。
一旁的许清眉的眼眸也浮现诧异。李倚薰回到靖安侯府前,只是一个商贾的义女,还在钟府做了多年的下人,李倚薰的画技怎么会如此的高超?
戚思茹的脸色是最难看的。她本来想看李倚薰的笑话,才想让李倚薰作画。如今李倚薰将她的画改成了这个样子,日后别人背地里也不知道该如何的取笑她。
当然最让戚思茹生气的是,她不想承认她的丹青不如才被靖安侯府认回来的李倚薰。
戚思茹冷哼一声,说道:“也不过如此,还以为陆大姑娘有多大的能耐,能够将我的画修改的多完美呢。”
她如果不承认李倚薰将她的画修改的比原先更好,谁敢说她的丹青不如李倚薰?
一位贵女说道:“明明陆大姑娘将戚姑娘的画修改的更上一层楼,戚姑娘此时说这样的话语,莫不是怕丢脸,戚姑娘从小就有许多夫子教导,画技却如此上不得台面。”
戚思茹瞪了那位贵女一眼。这位贵女刚才还和她一起议论倚薰,说李倚薰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只怕是浑身铜臭气,行为粗鄙,此时这位贵女居然帮李倚薰说话。
戚思茹涨红了脸,心中又气又恼。
戚思茹气愤说道:“谁说我的画技上不得台面?陆大姑娘将我的画修改的如此糟糕,我还没让陆大姑娘赔偿我的画呢。”
李倚薰弯了弯唇角,笑说道:“戚姑娘既然认为我糟蹋了你的画,何不将这幅画拿给在丹青上有很深的造诣的大师看一下?如果大师们也认为我糟蹋了戚姑娘的画,我自然会赔偿戚姑娘。”
戚思茹听见李倚薰的话语,抿了抿唇。在场的夫人和贵女都能够看出来李倚薰将她的画作修改的更精妙了,她如果将这幅画拿给丹青界的大师,岂不是自取其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她的画技不如李倚薰?
戚思茹红着眼瞪着李倚薰。她看出来了,李倚薰这是将她当作踏板,想利用她成就她的才名。今日过后,大概京城的人都会知道靖安侯府的陆大姑娘姿容出众,又有才情。
肃南侯夫人看见周围的人对戚思茹的嘲笑和讥讽,她皱了皱眉。她本来是准备看李倚薰的笑话,可不是让别人看她的女儿的笑话。
肃南侯夫人的视线落在一旁的许清眉的身上。她发现她先前的感官没有错,许清眉对李倚薰的敌意和厌恶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肃南侯夫人的唇瓣微动,准备利用许清眉给戚思茹解围。
这时俞府下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抬眸看去,便看见长身鹤立的裴彦琛正朝她们的方向行来,男子一袭玄青色的锦服,身姿挺拔,目光凌厉,透着属于储君的威严和沉稳。
裴彦琛的身后跟着几位出色的青年才俊,钟越舆也在其中。
众人诧异的望着裴彦琛的方向。裴彦琛从前从来不参加这样的宴会,裴彦琛今日怎么会来俞府?
心思活络的夫人和贵女的视线暗暗朝亭内的许清眉和李倚薰看去。
第60章
一时间众人都是诧异的望着裴彦琛的方向,同时在心中思索裴彦琛今日来俞府的目的,裴彦琛今日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来俞府。
众人心思各异,面上却是不显。
那厢,裴彦琛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各位夫人和贵女所在的亭子。
裴彦琛一袭玄青色的锦服,身姿挺拔,目光凌厉,透着属于储君的威严和沉稳。
裴彦琛的身后跟着几位出色的青年才俊,钟越舆也在其中。
“见过太子殿下……”
各位夫人和贵女微垂着眼帘,恭恭敬敬给裴彦琛行礼。
感受着不远处裴彦琛的气息,不少未出阁的贵女红了脸蛋。她们能够见过裴彦琛的机会并不多,哪怕她们心悦裴彦琛,也一直没有机会接近裴彦琛,谁料裴彦琛今日会来俞府。
裴彦琛的视线未在亭内的各位夫人和贵女们的身上停留,他的目光落在身姿窈窕的李倚薰的身上。李倚薰一袭艳丽的石榴红色的衣裙,唇若含丹,相貌出尘,哪怕此时亭内站着不少姿容姣好的贵女,她依然是最夺目和耀眼的那一个,让人想要将她呵护在自己的怀里。
裴彦琛的脑海里却浮现那日他夜探她的香闺,她迫不及待与她划清关系时,她也是这般昳丽和美好,差点让他忘记了她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可恶。
李倚薰自然感觉到了裴彦琛的目光。先前她几次拒绝与他相见,那晚他还含着怒气离开了她的屋子,她知道裴彦琛没有那么容易对她消气。
裴彦琛出现后,许清眉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裴彦琛的身上,关注着裴彦琛的一切。可惜裴彦琛的视线却不是落在她的身上,她真是看不得裴彦琛的眼中只有李倚薰。
等裴彦琛免礼后,许清眉就走到裴彦琛的身边,她指着案几上李倚薰修改的画作,笑说道:“太子殿下来得正是时候,刚才陆妹妹修改了戚姑娘的画作,我们都被陆妹妹修改后的画作惊住了,陆妹妹深藏不露,居然有这么好的画技,听说陆妹妹的丹青还是钟大公子亲自教导的。”
说完,许清眉故意深看了裴彦琛身旁的钟越舆一眼。
李倚薰刚才只说她随钟越舆听过夫子的课,并没有说她的画技是钟越舆指点的。此时许清眉这样说,明显是故意将李倚薰和钟越舆的关系说的暧昧。
而且许清眉可没有冤枉李倚薰,李倚薰还是裴彦琛的妾室时,钟越舆为了李倚薰直接擅闯李倚薰的杏澜院。
许清眉虽然不明白之前钟越舆擅闯李倚薰的院子,裴彦琛为何会放过李倚薰和钟越舆。只是她不相信裴彦琛会一点儿不介意李倚薰和钟越舆的事情。
李倚薰和钟越舆一起在钟府长大,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钟越舆还表现的如此在意李倚薰,谁会相信二人之间的关系纯洁无瑕,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
听见许清眉的话语,裴彦琛的视线果然落在案几上李倚薰修改的画作上。
戚思茹的眸光闪了闪,主动将那幅画捧到裴彦琛的面前,红着脸说道:“太子殿下,这幅画原本是我画的。”
如今近距离的看着裴彦琛,戚思茹脸红心热,心仿佛要跳出来。
戚思茹在告诉裴彦琛,这幅画也有她的功劳。
刚才围观了一切的夫人和贵女听见戚思茹的话语,眼露嘲讽。
戚思茹刚才还声称李倚薰将她的画修改的太糟蹋,想让李倚薰赔偿她的画。
裴彦琛和几位公子不知道刚才的情形,一时间纷纷观赏戚思茹手上的画作。
其中一位穿着靛蓝色锦服的公子笑说道:“钟兄的丹青已经出神入化,没有想到得钟兄指导的陆大姑娘的画技也这般出色。”
他刚刚一眼就注意到站在各位夫人和贵女中的李倚薰,这位才被靖安侯府寻回来的陆大姑娘不仅容貌出众,才情更是出乎众人所料的好。
在场的几位公子皆是见过钟越舆的丹青的。钟越舆的丹青远在他们之上,不逊色上了年纪的大师。
穿着靛蓝色锦服的公子刚刚说完,便发现裴彦琛的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