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我爱大红袍
时间:2022-06-22 06:46:45

呵——景府的会客堂里,她的父亲面色黑沉地等着她。陆雀一踏进去,一道巴掌狠狠地打偏了她的脑袋,唇角止不住抽搐。
恨铁不成钢的唾骂铺天盖地而下,想要将她寸寸碾压吞噬。
她就着被打偏的脑袋直视父亲,打断他的“沉塘”话题:“父亲,我没有偷情。”
“那你为何夜不归宿?”
“夜不归宿就是偷情?”她讽刺地笑了,“我不知道。”
父亲流露出一股浓重的失望,好像她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可以看出父亲对她的浓厚疼爱,但这份关爱后面却无丝毫信任可言。
忽然,陆雀觉得心肠发冷,差人送父亲离开。
她觉得自己疯魔了,她连自己的来路都忘了,又怎能安然地接受陆家父母对她的感情。
果不其然,这一回陆父真的对她失望了,命小厮将陆雀闺房里所有的物品装进大箱子里,送去景府。
这是告诉整个云州城,她被陆府断绝了关系。
一时间景府热闹如市,众人纷纷领着自家护卫闯进景府,将景老夫人解救出来。
“陆雀那个怪胎呢?”
“没人啊!”
“跑了?”
“快命人去封锁城门,搜人!”
陆雀的确是跑了,带着她的两丫鬟,一封密信还有一把短剑。
她们藏进了花红以前买的小院子,地窖里粮食充足,只要她们不出门,十天半月没有人能找到她们。
 
 
姐妹谈心
 
 
待在小院子里的日子分外清闲,而陆雀又是个待不住的主儿,很快便心痒难耐地寻找起新的乐子。
眼下陆雀又正处在风口浪尖,陆雀逃出府的事一夜传遍云州城,人人磨刀霍霍,预备捉拿陆雀这个恶贼。出门可就是入了那群刁民瓮中捉鳖的口。
花红柳绿双双扯着她的袖子,边哭诉边劝说:“小姐呀,您可千万别想不开!”
陆雀使了几回小性子,仍旧无效用,只好扎进库房寻乐子。库房里无非就是陆雀闺阁里的一些物什,女儿家的珠宝首饰,书画墨宝还有一些旧衣裳。
她拿起最后一件衣裳,视线忽然一顿,见那雕花檀木箱子内壁有一个暗格,唇角不由扬起。
暗格里果然藏着有趣的东西,一只牛皮封袋。
陆雀打开了看,神色却渐渐暗冷,牛皮封袋里装着一张买卖的契书和一封信。这张契书的内容是关于买卖一些见不得光的药品,陆雀于四月四日从东巷子刘某那儿买了□□数瓶。
即使做这行的人也要讲究一个信义,更何况这种药品常用在肮脏之事上,若是惹出一大堆麻烦可就不好喽。
而另一封信则表达了写信人的感激与爱慕之情,落注日期是四月三日。
手指摩挲着熟悉的墨迹,她微微眯眼,那让陆雀身败名裂的宴席就在四月六日举办。如此说来,陆雀是自愿的?
可若陆雀对景宋有意,何必挑那么个日子,还得承受那么惨重的代价?
她估摸着,让陆雀自愿的人恐怕另有其人。而当时正好琅邪王赵兆一行路经云州城,莫非陆雀打的赵兆的主意。
但陆雀是怎样认识赵兆,为何要不惜代价嫁于他,又为何最后嫁于赵兆的人是陆雁?
疑问如山岚一重接一重,压在她心尖,使她都快喘不过气。
自陆雀消失,整个云州城的百姓翻天覆地地寻她的踪迹。可那恶人偏生长着一颗聪慧的脑袋,半月以来,硬是没露出一丝马脚。
渐渐的,有人谣传,陆雀早就逃出了云州城。
毫无根据的事,三人成虎,也就成了一桩确凿的事实,云州城的居民也不知是信了这谣言,还是失了初时的热兴,也就不再整天对着陆雀这个名字喊打喊骂。
而碰巧大名鼎鼎的琅邪王妃回到了云州城,百姓欣喜之下,更加不把陆雀放进眼里。
陆雀听闻此事,只是毫不在意地一笑。这样,倒也方便她行事。
而近日一直寄宿景府的白雨却仍旧愁眉不展,听说没抓到陆雀的人,他竟暗自轻松了一口气。奇也怪哉——
之前,一大批人闯进景府闹事,砸东西搜人,简直无法理喻。
而景宋又不知下落,景府没个主事的人,府里人可谓过的十分艰难。他这个景宋的徒弟自然不能不伸手扶一把,于是他便入了景府,将闹事的人统统送去官府。
饶是有心里准备,方踏进陆雀曾居住的院子时,白雨还是被眼前遍地狼藉所惊到了。
绕过木椅的残肢,锋利的碎瓷以及衰败干枯的花草,白雨进了主屋,满屋狼藉,灰尘积地。短短数日,这座摆设华贵的屋子便如其主人,一夜衰败了。
落在地板上的目光闪烁不定,忽然白雨大踏步上前。
一卷又一卷静谧又冷魅的画作躺在灰尘里,或摊开或半卷,画中内容各异,唯一相同的便是画卷上落满了重重叠叠的脚印。
在景府的这些日子,白雨每日以画作为伴。
这些画作的意境无一不是凄艳孤寂,唯有一副画作画的是两个小童对坐分食红石榴,笑语晏晏。
在读画的时候,心中生出一股隐秘的心思,像黑夜中的蒲公英纷纷扬扬,悄悄落在心田,生根发芽。
只是他未曾察觉。
 
陆雁与琅邪王携手抵达云州城,陆府大办席宴,无人记得陆府还有个臭名昭著的二姐。
当天,云州城爆出一则猛料,说是景宋回来了,而且是跟琅邪王他们一起回来的。
花红将消息禀告给她,陆雀捏了捏眉心,没吱声。是时候和她那双胞姐姐见上一面了。
琅邪王与王妃伉俪情深,相携同游长街,却不料遇见一个故人。
陆雀身着一套素雅的衣裙,梳着简洁的发髻,右手挎篮,悠哉地出现在长街上,款款而行。
琅邪王赵兆凝望着她,震惊道:“雀儿!”
这称呼落进众人耳里,惊起一阵阵涟漪。
陆雀心中狐疑愈甚,面上不显笑道:“姐夫,姐姐,你们在逛街啊——姐姐你我姐妹许久未见,不如去楼上小聚?”
陆雁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显然是不愿的。但陆雀又岂会好心放她一马?
两姐妹相对而坐,相近的面容上神色各异。还是陆雁忍受不了尴尬,率先开口:“你还在怨恨那件事?”
“什么事?”陆雀故意道。
“就——我抢了王妃之位!”陆雁紧咬着下唇,“母亲是有苦衷的。”
陆雀微微挑眉,浅啜一口清茶。
没想到啊,这事竟然真的和陆夫人有关系!依陆雁所言,陆雀应早就与赵兆相识,只是发生了一件事导致嫁给赵兆的是陆雁。
“砰!”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搁,陆雀冷笑,“苦衷便是母亲帮大女儿抢小女儿的郎君!”
“放肆!若非你性子太过狠戾,嫁去琅邪王府只会给陆府招惹祸端,我也不会——”
“啪!”陆雁不可置信地捂着脸蛋,望着她,眼眶开始泛红。
陆雀居高临下地与之注视,忽而凑近陆雁,低声说:“你应得的。自以为是!”
她挺直了脊背,继续说:“你爬上了赵兆的床便罢了,为何对我下药呢?”
陆雁咬唇,摇头:“我没有。”
话锋一转道:“你既然嫁给了景宋,就好好和他过日子,不应该逼迫他。”
陆雀嗤笑一声,说:“可景宋心心念念的是你啊,我的姐姐——他既然做不成一个称职的夫君,我留他何用!何况他还是坏我名声的凶手之一,没将他剥皮抽骨都是大发善心!”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目光晦暗不明,继续道:“而且他已经承认了,他是为、了、你,对吧——”
掩在广袖下的双手倏的握紧,陆雁大惊,腾起身一扫桌案。茶水落了一地。
陆雀啧啧两声:“看,姐姐你我一母同胞,性子都是那样相似的急躁!倍受云州百姓推崇的善女子,竟也是个为发泄怒火而摔茶杯的主儿,说出去都没人信——”
“我、我没——”
“难不成还是我陆雀摔的?不过,说出去也没人信。”陆雀自嘲一声,分析道,“宫宴前,你已与琅邪王有了首尾。而我陆雀,与琅邪王有着那么点情谊,不甘将他拱手让给你,于是便不惜冒着后半生的代价给琅邪王设局。
可惜,母亲得知此事与你相商,你又在宫宴上泄露此事给景宋。景宋一心爱慕你,宁可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为你牵绊住我的计划。
对吧?云州善女,陆雁。”
一番话下来,陆雁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看着露出真面目的陆雁,她心情顿时好转。
“好姐姐——”她伸手掐住陆雁的下巴,不等人反应,将一支玉瓶里的液体倒进陆雁嘴里。
“咳咳!你、给我喝的什么?”
陆雀摆摆手,一副感激我吧的表情,附耳说:“姐姐,你可曾想过,琅邪王这种人注定会有无数个美人陪伴,也会儿女绕膝。那时无子无女的你,就该能体会同胞妹妹我的生活了。”
说罢,唇角勾起一丝涟漪般的弧度。
白雨藏在外头,一字不落地听完了事情的真相,思绪翻滚却一字也说不出,这对同胞姐妹的恩怨可不简单——
出了雅间,陆雀冷脸甩开围上来讨好神色的赵兆,径直奔出了茶楼。
“花红,你先替我去一趟芳香阁,取订好的胭脂。”思及刚才雅间里发生的事,她勾起一点唇角吩咐道。
花红领命,匆匆离去。
陆雀回头瞥了眼茶楼里面面相觑的看客,转身走向往不起眼的拐角 ,一道白色身影翩翩落地跟在她身后。
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可回头一瞧,却什么也没发现。
杏眸微垂,陆雀扭身闪进一处巷道,便听见一道极轻的脚步声靠近。人怎么不见了?
“咻——”追上来的白雨躲闪不及,左肩被射一箭,闷哼一声。
陆雀见偷袭成了,嘴角隐笑,忙不迭探出头,正巧对上白雨那双墨石如洗的眸子。
“是你!”
“师娘——”白雨委屈地看向她,声音泛上一丝奶音。
这便宜徒弟莫不是脑袋撞坏了吧?他何时好声好气地与她说过话?陆雀警惕地握着精巧的小□□走出拐角,问:“你跟着我做甚?”
“唔——景府里你的东西还存着,要不我给送过去?”少年乖巧地垂着脑袋,挺直的脊背像是一株青翠笔直的修竹。
本是赏心悦目的一幕落进陆雀眼里,却充斥着反常和诡异。她不欲与他再纠缠下去,只冷淡道:“不必了,烧了便是。”
白雨的身形一僵。
陆雀转身便走,还未走几步,身后“砰”地响起砸地的声音。回首一瞧,瞳孔睁大。
原来是白雨少年双膝跪在地上,面朝她诚恳道:“对不起,改日我必登门负荆请罪。”
陆雀面露惊诧,倒退两步:“道歉我收下,登门就不必了,我不需要。”
话落,人转身匆匆跑走,只余下白雨孤零零地跪在石砖地面。
日轮下斜,金光普照他一身白色锦袍,忽的他弯了弯眼,唇角泛起一丝涟漪。
 
 
结局
 
 
陆雀没有直接回小院,而是逛了一圈整个云州城。她换了一身普通的麻衣长裙,头戴帷帽,不起眼地融入人群。
然而将整个城池的各个暗角摸索一边后,她的心脏一寸寸变凉。
原先藏在柜子里的火药分布埋在各个角落,中间精妙地用导火线和机关将各个火药点连接起来。所以呆在她体内的东西是想要毁掉整个云州城?理由呢?
一路恍惚地回了小院,陆雀没有休息,而是命柳绿沏了一盏茶,独身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日隐西山,笼灯盏盏氤氲出朦胧的光辉,照映着陆雀苍白的小脸。
“你没睡?”
那道嘶哑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周围嘈杂的蝉鸣和蛙声如潮水退去。
陆雀盯着虚空的某处,问:“你到底是谁?云州城的人士?”
“现在你不必问,日后自然知晓。”
“那是什么时候?云州城毁了之后!”陆雀讥讽一声。
“你知道了火药的事。”那道声音了然,反问,“那群人难道不该死?他们侮你辱你,你还要救这群愚民!”
“那倒不是。”陆雀笑了笑,抚摸着茶盏,“我只是好奇而已。”
那道声音沉默了很久,久到陆雀以为它要消失了。
嘶哑的声音萦绕在脑海内,翻搅着她的脆弱的神经:“你知道,导致你如今境地的罪魁祸首是谁么?”
陆雀面上波澜不惊,说:“难道不是我自己?”
“嗯,也可以这么讲。因为小时候的陆雁很调皮,而你身体不好,性格文静。有一次,陆雁不小心摔坏了老夫人的供奉佛像,害怕之下陆雁将这件事栽赃到你身上。你找不到证据,只能背了黑锅。”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你这一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出生在这个家,本应最亲近的人猜忌你、算计你、背叛你!”那道声音竭斯底里地叫着,那音波冲撞的她脑壳疼。
陆雀嗤的一笑:“这又与我何干?你才是真正的陆雀!”
“傻子——”那道声音嘲讽她,然后在她的脑海里翻天覆地撕扯。
“啊啊——”
陆雀痛哭出声,双手捂着脑袋,瘫倒在冰凉的石砖地面,蜷缩着打滚、捶地,像一条丢进滚烫油锅中抽搐的鱼。
花红和柳绿听见动静,慌忙披衣出门,看见院中惨烈的场景,大惊失色地定在原地。好一会儿,更加理智成熟的花红率先朝昏睡在地的女子走去,转头对柳绿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帮我把小姐搬回榻上!”
“哦,来了!”
陆雀半昏半醒,任由两丫鬟费力地将她搬回屋子。脑子里盘旋着那句话:“我们是同一个人,拥有同样的仇人。”
“小姐怎么了?”柳绿担忧地问,将在温水里洗净的帕子递给花红。
看着陆雀满身斑驳的血迹和纵横的新鲜伤口,花红叹气着摇头:“不晓得。先将就着给小姐消毒包扎,明日得请个女大夫来。”
两人的细碎谈话飞进了陆雀耳中,她心口一暖,神思渐渐清明,不经意便睡过去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