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拍疼他,倒是险些硌着自己的手。
“你就不能直白地跟我说吗?非得拐弯抹角!”
钟慕期没说话。不是不能直白说,只是直说了又要解释别的,太麻烦了,还不如就让她以为自己是从誉恩侯府得的消息。
可平阳公主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自己儿子也不成。她道:“今儿太后又说想给你指婚,问我宁国公家的二小姐怎么样。相貌好,性情温和,家世也配得上,虽有些小心思,但也不是愚笨的人,娘是中意的。你觉得呢?”
她等着看钟慕期变脸,结果人不紧不慢地捏了块桂花糕尝了一口,眉头一皱,又放了回去。
侍女忙递上帕子,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才道:“母亲能忍就行。”
平阳公主为人挑剔,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身边的人,都得顺眼才行,而目前让她顺眼的除了血脉亲人,其余的还没超过一只手。
先前皇帝也曾想为钟慕期做媒,才提出来,就被平阳公主驳了回去。性子柔的说人家木讷,跟自己儿子在一起是两个大冬瓜;机灵爱说笑的,说钟慕期会嫌吵;好不容易找出了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又说人家心机重。
皇帝也无话可说了,见钟慕期不反驳,就道:“得了,那你慢慢找吧,朕倒要看看你最后能找出个什么样的来。”
平阳公主想刺他没刺成,自己被堵了话,更加气恼,推了推桌上的糕点道:“吃不惯别吃了,回你自己屋去!”
恰好这时侍女来说李轻婵醒了,平阳公主又拦住刚起身的钟慕期,道:“不行,得先跟我去见……”生硬一转,道,“见李家那丫头。”
听月斋里,李轻婵装了好半天晕,也没想出个对策,好不容易攒够了勇气睁开眼,就听平阳公主与世子来了,脸唰的一下白了。
先是目睹人家儿子杀人,挠了人家儿子的脸,还疑似被轻薄、被打晕;后是抢了人家母亲的玉佩,被押进府。
李轻婵觉得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多半要死在这公主府里。
死也就死了,可她一死,冯梦皎给的那些下人也没有了活路,冯娴的遗物也会落到荀氏手中,这真是让人比死了还难受。
不能就这么死了,得想个法子。
李轻婵很急,可越急心越乱,掌心也冒了汗,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时,真是恨不得再晕过去一次。
但再晕就太假了,李轻婵只能强装镇定,拘谨地行了礼。
“过来。”平阳公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李轻婵脚尖在地面蹭着,低着头,心惊肉跳地往前去了。
“离近点,我会吃人吗?”
平阳公主看着面前的姑娘脚尖贴着脚后跟,慢腾腾地往前挪了一小步,脸一下落了下来。
欣姑姑见状忙上前,拉住李轻婵将她推到了平阳公主跟前。
绣纹繁复的衣物映入眼中,李轻婵仍低着头,余光看见一旁还有抹深色的男子衣摆,眼睫颤动着,慌乱又惊怕。
不待她多想,下巴忽地被人高抬起,李轻婵被迫仰着头,错愕地垂目看向平阳公主。
而平阳公主则是眯起了眼,在她下颌处重重抹了一把,然后松开了手。
“别弄得好像本宫要杀了你似的。坐下。”
李轻婵不敢乱看,手忙脚乱地打开腰间的小荷包,将两块玉佩一并放到了平阳公主旁边的桌上,才倒着退回一边,挨着梨花凳边边坐了下去,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上,重新低下了眼。
平阳公主视线从玉佩上扫了一眼,冷声道:“记得她吧?”
李轻婵双手紧攥着裙子,指尖和掌心传来的刺痛感都被忽略了,她还以为平阳公主是在问自己记不记得世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要说“不记得”时,一道沉稳的男性嗓音回道:“记得。”
“哦?”平阳公主眉梢微扬,随口问道,“都记得哪些?”
钟慕期道:“记得她把墨汁打翻在你准备去宫中赴宴的衣服上,还摔坏了你最喜欢的发钗。”
平阳公主不悦,“怎么不记得她把你课业撕了害你重新写到三更天的事情?”
“那本来就是要重写的。”
“下池塘捉锦鲤呢?”
“母亲您做梦了。”
“你还不如说我年老痴傻记错了。”
“母亲您年老……”
“咳!”欣姑姑暗示性的咳了一声,钟慕期停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想改口,可平阳公主的脸已经冷了下来。
想了一想,他道:“记得她特别爱哭,有一点不如意的就撒泼,嗓门还大,每次一哭整个府里都能听见,没个两刻钟停不下来。”顿了一下,又说:“吵得很。”
平阳公主横了他一眼,转向李轻婵,道:“你说。”
李轻婵低着头没看见,她心里既害怕,又正因为这母子俩的一问一答感到迷惑。这是在说谁?谁这么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