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媳妇儿啊,我未来的嫂子,”谢景愁眉苦脸,“就是那个我娘说的,性子很烈的季家小姐。”
“她性子烈你这么愁干什么?”谢晟大为不解。
“……我们家是不配拥有一个正常的,温柔的,知书达礼的女人吗。”谢景想起他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满脸不堪回首。
谢家绵延百年,旁枝甚多,家里女人也多,性格也不大讲究,又是武勋出身,零零碎碎,哪怕只是能够把知书达礼几个字写对的,只怕都不超过二十个。
谢晟偏着头想了想:“她挺知书达礼的吧,我觉得她应该比你有文化的多。”
谢景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我以后一定要找个温柔纤弱乖巧懂事的老婆。”良久之后,谢景咬牙切齿地说。
“你给我说没用,给娘说去。”
谢景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儿?”
“出去啊。”谢晟理直气壮地说。
谢景脚步猛然一顿,缓缓转头看向亲哥,那张和谢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隐约有点垂死挣扎的绝望。
谢晟全然没有在父母面前义正辞严的样子,他扬起眉,眼角微微勾起,很有几分风流漂亮的痞气:“当然要去啊,说要打断他一条腿就要打断他一条腿,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言而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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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雀第二次坐在继母的西院喝茶,这一回的茶又和上次的不一样,叫揉云,茶叶淡青,茶水淡如清泉,气味清幽,极为难得。
孙氏没有叫两个女儿,只邀了季青雀一个人来相坐,等季青雀喝了茶,她又招了招手,白鹿含笑上前,捧了一只嵌贝鎏金红木盒来,眠雨接过来,打开,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卷薄薄的棋谱,写着“梅山残卷”四个字。
季青雀垂着眼帘看了片刻,道:“我还以为这棋谱已经失传了,我们府里的一言堂里都没有的东西,夫人如今竟然寻到了。”
“也是巧了,我娘家前几日正有个下人从藏书阁里摔了一跤,刚巧把这本书翻出来了。我哥哥不争气,娘家也没几个懂棋的,你这几日不是在和人打赌吗,我想这东西既然有名,说不定你能用得上。”孙氏含笑道。
季青雀轻轻放下杯盖,一声脆响,眠雨便自觉合上盖子,抱上木盒退回自己小姐的身后。
梅山残卷何止是有名,天下棋谱有三绝,才绝是季平山的谈往录,智绝是无为上人的千字书,最后的怪绝,便是梅山居士的梅山残卷,谈往录就收藏在季府的一言堂,千字书供奉在严华寺里,唯有最后一绝梅山残卷不知所踪,只存在于世人口中,被传的越发神乎其神,犹如天书。
就连季青雀这样的见识,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见。
孙府有一本倒是不意外,孙家如今虽然没落了,开国时也是言情书网的世家大族,虽然大不如从前,到底也是根基深厚,绵延百年。
孙氏见季青雀收下了,心里稍安,面上尚且还能自持身份摆出平和的微笑,脑袋却突突的发疼,一阵冷一阵热,恨的咬牙切齿。
她自从听了季青雀的提醒,便暗自上了心,去严华寺礼佛时旁敲侧击嫂子张氏,没有得到答案,她又心上一计,派了干练的家人在孙府外蹲守,旁的都不管,就死盯着孙府当家人,她嫡亲的哥哥孙志。
不出三天,下人便来回报。
孙志在桐花巷里养了一个寡妇做外室,已经有四五年之久。
这件事孙氏确实不知,不过她心里却顿时松了口气,她哥哥没什么出息,行事也糊涂,尤其看不破一个色字,还没成亲便夜夜都要拉着漂亮丫头到房里去,孙氏早就习惯了,如今不过养个外室,大不了给些钱打发了,断不至于到威胁阿恒的地步。
她心里还暗暗一笑,接了茶心情舒畅地抿了一口,心想青雀虽然聪明,但是到底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虽不知她是如何得知的,但是这样一件小事也如此郑重其事地提醒,倒也确实是难得的好意。
结果下人的在一句话让孙氏脸色瞬间苍白,茶盏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那下人头也不敢抬,只垂着头回话:
“那外室还给孙老爷生了个儿子,听说聪慧至极,过目不忘,孙老爷还说他资质……资质远胜孙家少爷数倍,我听那妇人和邻居说话,说是今年孙家老夫人大寿,孙老爷还要抱着这个孩子认祖归宗,给老夫人贺寿呢!”
孙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外室子登堂入室,如此荒唐可笑,倒真像她哥哥干的出来的事情!
如果不是季青雀提醒,到时候老夫人大寿,满座亲朋好友,四下皆是世族权贵,张氏端庄含笑,孙有恒四处招呼宾客,就在这时她哥哥抱着一个外室子走进来说老夫人大喜,说不定身边还跟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寡妇。
她孙家还有何颜面在盛京立足,还不如抹了脖子随老爷太太去了干净!
第20章 斗棋
季青雀端着茶盏,微微垂着眼帘。
她明白孙氏在想什么。
她上一辈子听过孙家的事,老太太大好的日子被气的当场晕了过去,没过多久竟然病逝了,弹劾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入朝堂,嘉正帝这样绵软的好性子也不得不下旨惩处,没收了孙家的财物和爵位,将孙志全家流放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