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小侯爷多妩媚——东翠
时间:2022-06-22 07:00:59

  季青雀看了,叫来眠雨,让她把信收好,又叫人折了几只还未开的花,送给信使,叫他带回季府。

  等到他回了盛京,这些花正好开的灿烂,阿淮他们刚好能看看这些宛州的花朵。

  又过了几日,依旧是盛夏暴雨,大开着窗,潮湿的水汽溢满房间,屋子里灯火飘摇,季青雀在看书,眠雨在不远处做针线,承影坐在外面栏杆上,嘴里说是替她们守夜,他倒是玩是不亦乐乎,伸手去接屋檐上落下来的雨水,眼睛望着轰然坠落的灰色大雨,忽然喃喃一声:“云管事?”

  一把轻便的小伞遮不住崔云胖乎乎的身体,他冒着雨行到屋檐下,将伞收好,对季青雀笑了笑,他圆圆的脸上也满是雨水,像是匆匆前来,他很歉意地行了个礼,急促地说:“大小姐,如此深夜还要前来打搅,着实失礼,只是小人刚刚接到一个消息,便觉得大小姐一定想立刻知道,所以才冒雨而来,还请大小姐原谅。”

 

 

45章 夜雨

  “……就在昨天, 梅城发生□□,流民冲击官署的粮仓,想要强逼官府开仓放粮,为首几人被官府逮捕, 当众吊死, 以示警告。”

  “可是流民却反而被激起悍勇, 乘夜潜入城中, 放火焚烧官府,还把梅城几位主官从床上拖了出来, 当众杀死,为首之人痛陈贪官当道,声称他们这是在替天行道,最后下令开仓放粮,将梅城官署的粮食尽数分发给在场百姓, 天亮之前,在满城百姓的掩护下,诸多流民一哄而散,那为首之人也混入人群里, 不知所踪。”

  崔云接过眠雨递过来的帕子, 擦着脸上不住滴落的水滴,一边声气急促又不失柔和地对季青雀说道:“刚好我们家在梅城也有商行, 那边的人亲眼见了□□发生, 大吃了一惊, 连忙飞鸽传书来报信。此事非同小可,明天必要闹的沸沸扬扬, 人尽皆知。”

  崔云将湿漉漉的帕子递还给眠雨, 道:“大小姐, 恐怕我们也应该早做打算啊。”

  季青雀从听见崔云说第一句话起,便从倚在榻上慢慢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地听着崔云的话,她想了想,忽然问:“那个为首的人,就是慷慨陈词说他们是在替天行道的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崔云想了想:“姓徐,名字并不清楚,只是流民都称呼他徐大哥。”

  季青雀陷入长久的沉思,崔云也并不打扰,只是静静等在一边。

  夜色深沉如墨,暴雨劈头盖脸,轰隆隆倾泻而下。

  季青雀微微蹙起眉。

  上辈子南边这些起义的人里,有头有脸的领袖,她并不记得有姓徐的人物。

  而且,这场□□,和上一辈子比起来,未免也开始的太早了。

  “大小姐如果在意此人,天亮之后小人就派人去打探,只是那群流民如今在宛州四处流窜,并且按着那姓徐的领头的说法,他们恐怕并非一时起义,而是所图不小,苇城富庶,崔家名声又最盛,小人觉得,还是尽早调集人手,进城护卫为好。”

  崔云尽可能平和地说,他有些担心说这些话会吓到季青雀,可是季青雀的沉静超乎他的预料,季青雀点了点头,允许了他调集人手,但是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府里的粮食,还有多少剩余?”

  崔云静了静,看向季青雀,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回答道:“若是城门被围困,府里闭府不出,那么还足够府中人口一年的生计。”

  季青雀仍然是沉思着。

  “大小姐,您可是在怪小人心狠?”崔云道。

  季青雀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冷清而镇定。

  这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崔云不知为何,有些松了口气,他听着窗外铺天盖地的暴雨,柔声道:“大小姐,并不是小人心狠,而是人心就是如此。”

  “你施了他第一口粥,他磕头感激,第二口,他欢喜满足,第三口第四口,他便要不满你为何只给他粥喝,不给他肉吃,给了肉,又要问为什么不给他衣穿,为什么不许他登堂入室,卧你床,着你履。”

  “若你一直施予,但凡有一日,你给的少了,他要骂你无情无义,给的多了,他仍然不满愤怒,觉得你原来只给他那么少的东西,不过是在糊弄他们,果真是为富不仁之辈。”

  “若是之前,崔家家底比旁人殷实些,便是有些不满骚乱,也足够压下去,”崔云看着季青雀,口气温和,“但是这一次与前几次都不同。”

  “这个时候,救人比不救是更大的罪过。大小姐,你明白是为什么吗?”

  季青雀缓缓叹息:“……因为人太多了。”

  崔云有些欣慰的笑了笑,他向来是个笑呵呵的谦逊人物,在季青雀面前更是殷勤周到自称小人,姿态摆的极低,可是在这个满溢灯火与潮湿水气的夜晚,他却忽然温和宽厚如一个睿智的长者。

  “因为人太多了,每个人都一模一样,同样轻易地就能得救,同样轻易地就会死去,所以如果不能全部都救下来,就一个也不能去救,否则那些没能成功得救的人命,全部都会成为你的责任。他们会比憎恨任何人都更加憎恨你,”崔云叹道,“我知道大小姐仁善,但是,这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事,非一人,非一家,所能承担的。”

  “这是国事啊。”

  明黄的灯火被潮湿的风吹的忽明忽灭,四下灯火乱摇,光影动荡如海潮,沉在其间的季青雀的脸色晦暗不明,并不太能看清楚神色。

  良久之后,她轻轻地说:“你说的很对。可是我仍然觉得……能做些什么,比什么都不做,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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