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陈霖淮便回到了家中,一进门便直奔正房。
卧房的雕花大床上,明蓁搂着昭哥儿正在午歇。母子二人睡容恬静,陈霖淮只觉心中跟着安稳下来。
虽是夏日,但因着明蓁在月子里,屋内并不敢用太多的冰。明蓁的额角沁出一层薄汗,许是因为闷热,她的眉头轻蹙了起来。
在陈霖淮进门之后,春雨等人已经自觉地退了出去,陈霖淮便在床榻边坐下,拿起一旁的羽毛扇轻轻为他们母子扇风。
他定定地看着明蓁想着心事,眼中满是柔情和不舍。就在这时,明蓁的睫羽轻颤,微微睁开了眼。
“夫君?”
明蓁睡眼惺忪,疑惑地问道:“你已经下值了?我竟睡了这么久么?”
“不是,是我今日回来的早,才刚至未时呢。”
明蓁的神色渐渐清明,她起身坐正,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霖淮,你实话告诉我,家中可是出事了?”
虽是陈霖淮竭力隐瞒,但是夫妻这么久,明蓁怎会觉察不出他的异样。原本她想等着陈霖淮主动告知,可今日见他眉间的郁色更重了些,还是忍不住先问出口。
“蓁蓁……”
若是可能的话,陈霖淮并不打算让明蓁知晓此事跟着忧心。可是如今,却是瞒不住的。
“我爹他……他老人家在淮洲府失踪了!”
“什么?”明蓁神色大变。
当初公公离开之时,便说过要赶在孙子出生之前回京。迟迟不见他回家明蓁也有过怀疑,但是陈霖淮说公爹是为了去南方运粮才耽搁了,明蓁便信了。谁知竟还是出事了。
“爹出门不是都带着家中的护卫吗,怎么还会失踪?可曾派人去寻?”
“蓁蓁,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陈霖淮将黄河绝堤一事说与明蓁听,“我爹失踪的地方离着封平县不远,他们遇到的那伙劫匪极有可能便是封平县的流寇。”
明蓁的心中愈发沉重,黄河绝堤引发水患,可恨地方官员腐败无能,害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如今盗匪滋生,为祸地方,也牵连了到了无辜百姓。
“朝廷可有对策?”
明蓁深知,陈霖淮和景王不会坐视不管。果然,她很快便从陈霖淮口中得知了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
“退朝以后,皇上将我和景王召至御书房,命我抽调金吾卫和锦衣卫的兵士,随景王殿下一同赶赴淮州府赈灾,顺便查明此次黄河决堤的真正原因。”
景王的人查到此次黄河大堤决口,不仅是天灾,更是因为淮州知府张青连贪污修堤款项,偷工减料造成的。只是时间仓促他们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陈霖淮和景王前去淮州也是准备查明此事。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要到淮州寻找他爹的下落。
虽然陈霖淮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将他从火海中救出,又孤身一人将他拉扯大的舅父,在他心中永远都是他爹。
如今他爹下落不明,陈霖淮哪里还坐得住,恨不得立刻赶赴淮州府去寻人。
只是京中亦是有他的牵挂,明蓁刚刚生产完,体力还未曾完全恢复。儿子还在襁褓之中,那般娇小脆弱。他们是他的妻儿,是这世上他最爱之人,他更是放心不下。
“蓁蓁,我……”
陈霖淮眼中闪过几分愧疚,不知该如何同明蓁开口。
他的纠结,明蓁岂会不知?
“夫君,淮州之行事关重大,你只管放心去,不用担心我和孩子。”
“你如今正是需要我陪伴照顾的时候,我却……”
“夫君莫要这么说……”明蓁打断他的话,安慰他道:”一来淮州的几十万百姓,如今正处在生死存亡之际,他们急盼着朝廷的救助。二来,爹对你有养育之恩,如今他深陷险地,你身为人子岂能不管不顾。至于我和孩子,有我爹娘在身旁陪伴,家中还有那么多的丫鬟婆子照顾,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明蓁不是矫情之人,她所说的确实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陪在身边,可事有轻重缓急,如今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蓁蓁……”
陈霖淮一把将明蓁抱住紧紧搂在怀里,一滴泪落在她的背上,滚烫滚烫的。
明蓁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夫妻二人相拥着,都很是珍惜分别前的温情时刻。
许久,明蓁先开口问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启程?”
“淮州的灾情严重,我与景王准备连夜赶路。”
“你怎么不早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