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如今他服下了忘情之水,没有忘情,反而更加放不下皇后了呢?
是不是忘情之水又有不妥之处?思及此,德子暗暗担忧,向元熙身后一个宫人使了一个眼神。那宫人立刻明白,这是要他赶快去将宫里的情况告诉江澈,转过身便朝宫外跑去。
“德子,为何朕记得过去的一切,却偏偏忘记了关于林云影的一切?”元熙又说道,似在同德子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其实朕也不是惦念她吧,朕后宫的女人那么多,如今兮兮也回宫里了,朕该知足了。朕之所以惦记着林云影,想来不过是因为朕想不想起她的模样,有些不甘心罢了。”
“陛下英明。”德子暗暗松了口气,又尝试着劝道,“陛下,地上凉,不如您先起来吧?”
元熙不言语,目光又落在凤栖宫的牌匾上,那牌匾在院中灯火的照耀下,微微发亮,元熙莫名觉得它有些好看。
“朕想进去瞧瞧。”他说着,自顾起了身,便朝凤栖宫的正殿走去,德子见此只好吩咐小宫人在前面掌灯带路。br>
进了寝殿,德子又吩咐小宫人长掌了灯,殿内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望着明晃晃的寝殿,元熙觉得那股说不清的熟悉感又涌上了心头。
“你们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元熙打量着华丽的寝殿,最后走到靠窗边的软塌上坐了下来。
“是。”见元熙作势都要在软塌上躺下了,德子暗叹口气,带着跟随的那些宫人便默默退出了寝殿。
。。。。。
德子等人走后不久,李兮兮便来了。
元熙见了李兮兮,微微吃惊,从软塌上微微起身,抬头看她,“你怎么来了?”一边问着,一边轻揉自己印堂。
“德子公公说您自行在凤栖宫歇下了,怕您着凉,便让我来看看。”
元熙见她手中果然拿了一件白狐领披风,这才轻轻点点头。
李兮兮走了过来,将披风披在了元熙身上,自己也在软塌上同他一起坐下。
“心里很难受?”两人静默一晌,李兮兮问道,语气中含着担忧,“陛下若是实在觉得不舒服,想要说出来,可以同我说说。”
元熙却不再说话了,眼睛盯着桌案上正在燃烧的烛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知道吗?”李兮兮也不管元熙听不听她说话,望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又说起了话,“我是真的恨过你,我恨你毁了我同陆章的姻缘,更恨你毁了我的一生。”
“可是,我现在又不想恨你了。”
“为何?”元熙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想不到她能心平气和的同他说出这些话。
“为何不想恨朕了?”
“因为我觉得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而已,没什么好恨的。”李兮兮说道,“就当我这一生,与陆章有缘无分,与你有孽缘。”
元熙腰身忽然一紧,原来李兮兮已经伸出手覆上了他的腰带。
“兮兮你这是做什么?”
此时,元熙总算察觉出来李兮兮话里的不对劲,下意识推开她已经覆上了他的腰身的手,再望向她的眼神中已经染上了一丝警告。
心爱女人的投怀送抱,元熙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元熙觉得自己很介意,他很介意李兮兮在林云影曾住过的寝殿中对他有此番举动。
他觉得林云影若是知道,她一定会不开心。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凭借什么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是不是天底下的男子都是一样的薄凉?”
望着自己被推开的手,李兮兮温和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凉起来,“是不是天底下的男子都是一样的喜新厌旧?”
她冷笑着,继而笑出了泪,“你曾口口声声说,说一生只爱我一人。如今呢?如今你却对一个对你用尽心计的女人念念不忘,你眼中哪里还有我?”
似忽然陷入了癫狂,李兮兮又站起身,继而仰天大笑起来,大笑几声,又苦涩哭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一样的!他曾说,无论如何,都会守护我一辈子,可这才多久啊……他却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这下,元熙总算听出来了。李兮兮现下责怪的人不是他,而是陆章。
想来,李兮兮也听说了陆章与林云芊之间的事情了。
确认李兮兮方才不过在试探他,并未真的打算要同他将“孽缘”继续,元熙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了。
李兮兮不想同他在一起,他竟是松了口气,不是遗憾,也不是悲伤?
这样的认知让元熙暗暗吃惊。
“如今,我已别无所有,就看在我们从小便相识的份儿上,我只求你答应我再一件事情。”元熙正失神,耳边又传来了李兮兮的声音。她此刻语气变得冷静了许多,也温和了许多。
“有话你便说。”
“我要做你的皇后。”
“……”
“可以吗?”李兮兮转过头来,望着他乞求道,“求你帮我这一个忙,我只想让他看到,我想看看他的反应。”
“兮兮,你大不可不必如此。”
“你就给句痛快话,答应或是不答应?”
“我不答应。”
“为何?”
李兮兮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你就陪我演一场戏,有那么难吗?你可别忘了,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陪你演戏可以。”元熙道,“但皇后的位置,朕不会封给你。”
“你果然是走火入魔了!”李兮兮不屑冷笑,“皇后的位置不给我,那你要留着给谁?留给林云影吗?你可知,你和林云影之间的故事是如何开始的吗?一切不过都是步步为营的算计罢了……”
“这很重要吗?”元熙打断了她,也冷笑了起来,“如今,林云影于朕而言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朕不相信她能对朕有什么影响。”
站起身来,打量了她一眼,又道,“但是兮兮,你说陆章若是看到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猜他会怎么想你?你觉得他会接受这样的你吗?”
闻言,李兮兮顿时泄了气。她看着元熙半晌,终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许久之后,元熙见她木木然转身,便朝寝殿门走去。
元熙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又默默躺回软塌上,心中到底还是因她的话被搅得有些难受。
他与林云影之间的故事么?
他有些想知道,又觉得没有必要知道……
既然忘了,那便算了吧,天下好女子那么多,他又何必一定要记起一个林云影?
这样想着,终于在软榻上静静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吖
归来(二)
——
三月后。
继京都之乱平定后,北关与临夏也相继传来捷报。
原来,郭风阳带着大军到达北关后不久,察觉出月国联军并非固若金汤,于是他一边暗中与月国联军中的主和者取得联系,后来又派人快马加鞭到临夏告知陆达他将逐个瓦解月国联军的计划。
最后护国军与陆家军的策略一拍即合,又相互配合,郭风阳在北面瓦解月国联军,陆达与陆章等人在临夏瓦解塞利联军,最后两军同时再攻打已经四分五裂的两大联军,最后终于取得胜利。
总而言之,郭风阳带着护国军大败北关月国联军,一个月前便已经胜利归来;陆章带着陆家军大败塞利联军,今日也将回到京都。
这一切的胜利来之不易,但终于还是等来了胜利。
今日,林云初尤为开心,听说林云芊是同陆家军一同回来,又听说了林云芊在胧月城和葛云城战役中战功赫赫,在临夏战役中更是功不可没,她有些迫不及待见到许久未见到的二姐姐,也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大衡这个大功臣,所以她整个人一早上都处于兴奋和激动的状态。
但林云初的期盼与激动,在江澈眼中却变了样。
江澈想到了陆章,想到了那个林云初曾痴恋多年的陆章。
这般高兴,谁知道是因为二姐姐还是因为陆章呢?
江澈心里开始郁闷起来,早饭也吃不下,拿着一本书便闷闷的在躺在软塌上翻看,却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林云初这厢吃着东西呢,一想到她们姐妹三人就能团聚,便不自觉多吃了好些东西,吃了东西之后,又让秋果给她梳洗换衣,一时都忘了江澈的存在。
江澈心里更郁闷了,以书本遮面,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人儿,心中觉得更加酸涩了。
终于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就想引起那人的注意。
谁知那人却只顾同着秋果说今日穿着喜庆些,看都不往他这边看一眼。
再看她挑中的那件衣衫,嗯,喜庆是喜庆,但是这又不是年节,又不是大婚,她穿着大红算什么?这样的大红,他记得她也就在他们大婚那日穿过吧?
今日,她竟然为了见陆章,要穿得这样隆重喜庆?
“你出去!”江澈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扔下书本,便向林云初与秋果走去,拉着秋果扔出门外便重重关上了门,回过头来委屈又哀怨的看着林云初,口中恨恨道,“你没有发现我方才没有用早饭吗?”
林云初微微一顿,怪异的瞪了江澈一眼,“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胸口闷得不行,走过去直接将她手中的大红衣衫丢在了地上,“你不许穿这个!”
“为什么?”林云初觉得江澈今日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
“唔……”
“唔……你放开我,唔……”
猝不及防就被抓起来一通乱吻,刚上好的唇脂就这样被吃抹干净,林云初有些无奈。
江澈却不管这些,他越吻越起尽,等吻到心中的郁闷都消散,眼中不满全变成宠溺的的时候,便将怀中人一个拦腰抱起朝大床而去。
一路上又低头吻着她,半步一吻,半步多吻,或是一步一吻、两步一吻,他心中都有数,节奏控制得恰到好处。
不一会儿后。
“初初,你喜欢我吗?”江澈气息已经全乱。
望着林云初殷红似血的面颊,他问道,“你现在对我的喜欢超过以前对陆章的喜欢了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林云初哭笑不得。
没有理会她的笑,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江澈又问道,“超过了吗?”他眼圈微红,语气中多了一份忐忑与急切。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是话已经问出口,收不回来了。
“我不想回答。”林云初笑了笑,掰开他抓住自己的手,而后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为何不想回答?”江澈望着她,任由着她动作。
林云初不回答,邪笑一声,咬上了他的唇……
……
直到一场混战结束,江澈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心中微微失落。
他知道,他想要的并不多,他只是想要亲耳听林云初说她现在、以后都爱着他,不会再惦记别人。
但她始终都没有给他一句认真的话。
江澈暗暗失落着,目光又落在静静蜷缩在自己怀中的人儿,眼中却又忍不住染了笑意。
都这样了,他还介意什么呢?
他还要什么答案呢?
心头一热。
凑近,吻了吻她紧闭的双眼,同她低声呢喃着,“初初,方才的问题,你不必回答了。”
“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林云初虽闭着眼,他的话一字一句她却听得清,但她却不想问他所知道的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