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尽摇落——迟迟秋风25
时间:2022-06-22 07:53:06

 
这一天,乌云密布,一大清早,关着慕容家、木家、尹家的监狱热闹起来啦,哭声一片,赴刑场的,往奴隶市场的。
 
昨夜又是一个不眠夜,早早的,纳兰雯坐在没有任何家徽的华车里,从监狱开始,一直跟尾随他们。武将世家慕容家其实早已没有什么人了,一个又一个战死沙场,最终换来的是……。看着他们蹒跚的走着,纳兰雯的眼睛红了,泪水在打转,拼命的克制自己。刑场到了,没有等来刀下留人的口谕,只有那电闪雷鸣及瓢泼大雨,诉说着老天的怜悯,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纳兰雯的心很疼很疼,紧紧握住手,趾甲嵌入手心流血了也无知觉,眼泪不停往下掉。陈洹紧紧的抱着纳兰雯的肩膀,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多年的夫妻,终究还是有一点感情,慕容静是以贵妃身份陪葬在帝陵的。
 
“相见不如不见,不见如相见,千言万语不如一声珍重。往后的日子,阿雯一定要好好的。”阿桂带来公主淳的一封信,还带来一小箱珠宝。下月初三是纳兰淳离开兰都出嫁的日子,公子沐也已经离开兰都,前往雍州华家。
 
很多时候,你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怎么做,往往你以为结束了,实际上并没有。当我回到静园的时候,正好赶上卫队的搜查,满地狼藉,惨不忍睹,留守静园的奴婢几乎全部毙命,剩下几个颜色好的,却衣冠不整。深深的刺激了纳兰雯的心,心悸、气短、无力、嘴唇发紫,随着而来的刀割样的疼痛,让纳兰雯顿时坐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阿桂大声怒骂。
 
“中郎卫许敬奉命捉拿叛党,违者斩”站在静园大院中间的一个身穿盔甲,中年男人大声应道,任由士兵翻箱倒柜。
 
“许大人,我虽小,但我姓纳兰”纳兰雯拉住阿桂的手,喘着气,用尽全力喊出。这两天因情绪太过激动,身体有点发烧,以不变应万变,实在是此刻最佳的方法。
 
阿桂看着情况不妙的纳兰雯,没有任何的纠缠,抱起纳兰雯直入房间,阿罗,阿朱两个侍女收拾了一下睡床,端水的端水,拿药的拿药,安顿好纳兰雯,纳兰雯枕着自己做的抱枕,盖着薄被,闭着眼睛,听着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其实大家都在猜测,他们应该在寻找影卫的令牌,或者是在寻找慕容家传说中的几十万斤金子等等,捉拿叛党,哪有像他们那样一个箱子一个箱子打开来。看似若无其事的纳兰雯,其实心里也很紧张。
 
随着一个个的士兵的汇报,查抄终于结束。
 
“公主,末将告辞”这位许大人用其洪亮的声音把纳兰雯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叫醒。许敬知道,这位公主,估计也活不久了,这么弱的身子,没有母族的庇护,如何坚持下来呢。或许搜索的方向就错了。
 
“许大人,后会无期,阿容,送送许大人。对了,宫廷之物,可不能随便用”。纳兰雯勉强的笑着对许将军说,真心希望不要再看到这位将军。很多年之后,纳兰雯听到这位许大人对她的评价,淡定、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有一番成绩,可惜了身子。
 
 
第五章
 
 
半个多月过去了,慕容家、木家、尹家余下的相关人员,买卖手续终于在陈家的帮助下弄好了。这令纳兰雯对这个时代等级制度有了很深的了解。这里的户籍分五个等级,第一等是贵籍,一般是世家大族,第二等是良籍,普通的老百姓,第三种是商籍,顾名思义便是行商之人,第四等是奴籍,就是奴隶身份,一旦卖身就是一辈子的奴籍,第五等是贱籍,就是那些妓子,戏子等人,等级极为分明。
 
“公主,能买回来的人,都已经买回来了,遗憾的是,有些女眷,都被送去当营妓了,木家、尹家有几个年龄大点的哥儿被净身了,大太太的娘家单家全族被流放甘州,二太太的娘家倒是保全了”阿大拿着花名册,断断续续的说着,使劲咽下涌上喉咙的哽咽。旁边的阿桂,阿容,阿罗,阿朱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一切都可以重来,明天我去见见他们,后山也不是长久之计”。人的一生会发生很多的事情,我们既要克服它们,又要永远的记住他们,人活着才有希望,人没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这些日子,纳兰雯想了很多,如何安排这些人是当下的重点。
 
也许是慕容家常年供奉水月庵的原因,也许是出家人的原因,又或者他们真的不知道,总之主持妙善师太,理事净闲师太对纳兰雯一如既往,并没有看低,对静园及后山的事情也不过问。
 
“阿洹,你说,我们该怎么安排他们呢,这么多人,吃的,穿的,住的,压力山大啊。”纳兰雯托着腮,望着窗边的小男孩。自上次身体不适被陈洹知道后,这段日子,他几乎天天来静园报到,嘴上虽说是受陈淮的嘱咐,一边骂纳兰雯是笨蛋,一边却将府里好的东西全部搬到静园,变法子的引开纳兰雯的注意力。
 
“阿雯,我们仔细琢磨了他们的日常那么久,虽然不全了解,但也知了不少,往日你我也读了不少圣人书,外祖父也常对我们说,恩威并施乃上策,管事先管人,管人先管心,我们虽年幼,但也容不得他们放肆。”陈洹正头头是道的说着,旁边几个年老的仆人,似乎找到主心骨了,也不断的附和。
 
次日,来到静园的后山,后山有两三个山洞,原本是方便上山之人避雨的,后来纳兰雯来到水月庵,在后山加盖了几间竹屋,方便累的时候休息。如今连同山洞却是密密麻麻的人,三五成群,或是站着,或是坐着。大家见到纳兰雯来了,断断续续的站了起来,相互扶持着。
 
“慕容家让大家受罪了,我代表慕容家,跟大家道歉。从今往后,天塌了,我顶着,地陷了,我伴着,我虽年幼,但往后的日子里,只要我还在的一天,一切风雨我都会在大家的前面。现在,将来我就是你们的主子,虽给不了你们过往的荣华富贵,但保你们衣食无忧,你们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赤子之心。你们许我忠诚,我许你们一个未来。没有了慕容家,没有了木家,没有了尹家,但有兰家,兰花的兰,至死不渝的兰。”在后山的草地上,纳兰雯对他们许下了这一生的承诺。纳兰雯相信,终有一天,一定可以恢复昨日的辉煌,他们似乎也看到希望。
 
“慕容旦,慕容显,木宣、木宽、木宜、木宛、木蜜,尹过,尹迅,尹婵,尹妍,尹姗,从今起,你们几个服侍公主”阿容拿着花名册,逐一安排。什么人做什么活,什么人去哪里。未满十八岁的先让他们留在身边学点东西,已成年的以及原先管事、婆子们,分批次的安排去郊外的山庄,别院。
 
最近的日子,总是细雨绵绵的,纳兰雯和陈洹齐心把慕容家、木家及尹家的主人们安葬啦,墓碑前,一大批人跪着淋雨,雨伞下的纳兰雯,全身沾满了白砂糖,站在坟前,听着断断续续的嚎哭,听着凄凄切切的哭泣,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公主淳出嫁的日子到了,这段时间纳兰雯一直思索着要送点什么礼物给阿淳,既特别又可以长期保存的,后来想起了风铃,想起了千纸鹤的寓意,祈祷与愿望实现。
 
“阿朱、阿罗,找一些彩色的布,裁成小四方形,大小一致,找一些小铃铛,我要做一串风铃给姐姐,每当风铃响起的时候,就是我思念她的时候。”跟随身边的人,虽然不懂这千纸鹤的寓意,但也跟着纳兰雯忙碌起来。
 
“听说公主淳一早就到宣政殿拜别大王和王后,同时接受百官的朝拜。”阿大正跟纳兰雯汇总公主淳出嫁的行程。这是兰国第一位嫁到异国的公主,也是兰国第一次战败后所采取的和亲政策,这一刻,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送亲队就在兰宫的正天门出发。
 
一大清早起来后,纳兰雯便来到京城城门外等候,已进入秋天了,凉风嗖嗖,终于看到了车轿,送亲队伍很长,场面很大,沿途有很多人跪送。姐妹之间似乎心有灵犀,公主淳似乎听到了纳兰雯心里的呐喊声,轿帘轻轻的掀起了一角,一瞬间,大家看到了彼此,车轿停了下来,纳兰雯跑了过去,在轿边把装着风铃的盒子交给了她,含泪对着她说“姐姐,每当风铃响起的时候,就是阿雯想你的时候。”
 
公主淳让纳兰雯上了车轿,队伍继续前进,车轿内,公主淳的眼睛红了,豆大的泪珠不停的掉,边椎打边含泪说着:“傻丫头,何苦来着,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你我是同胞姐妹,我自然希望你是平平安安的,不见你,是不想让别人惦记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个镯子给你,它是一对的……”。说着立即把手中的镯子脱下来,戴在纳兰雯的手上,纳兰雯知道,大家都期望将来再见,但又不想见,彼此内心都很纠结。
 
出了城,纳兰雯下轿了,站在路边,望着队伍缓缓前进,公主淳挥着手,大声的喊:“阿容,阿桂你们要替我好好照顾阿雯”这一情景令很多人都难以释怀。就这样,姐姐阿淳走了,踏上了那条荒凉的、弯曲的、带有毒气的越国之路。此时此刻,还有一人,或许大家也会铭记在心,陈淮,翩翩公子,站在城墙上,吹着萧,他似乎不会累,一直吹,旁边的陈洹,无声的陪着。
 
“阿昭、阿显、还有阿宣、阿宽你们几个,身残并不可耻,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看着肆意飞扬的尘土,纳兰雯用着娇弱、沙哑的声音对这几个原本的贵公子进行一番鼓励,希望他们可以明白这片苦心。未来的路还长着,前面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
 
 
第六章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六年,幼儿园的小朋友已经来到了青春发育期。这些年,纳兰绝大部分时间是在水月庵的静园,一年之中偶尔也会去山庄、别院住上两三个月,起初不喜欢被人监视,后面慢慢的习惯了,但纳兰雯却一直也保持着警惕性。纳兰雯除了读书,习字,学习礼仪,日常就是在院子打理花花草草,研究温室种植,一开始是在山庄的室内种了一些比较常见的且耐寒的蔬菜,如香菜,油菜,木耳等等,后来为了给庄里的人提供生活的来源,竟然在山庄搭起的大棚,研究土地营养,肥料,光线,通风等,不断的尝试,竟然让山庄做到蔬菜全年供应不断,远销周边几大城。幸亏纳兰这个姓氏还有威慑力,加上定州陈家,山庄才能依旧在纳兰雯手上运营。
 
自从纳兰雯知道自己有心脏病后,非常注重身体的锻炼,坚持早睡早起,每天跑步锻炼。陈洹的哥哥陈淮自公主淳出嫁后,大病了一场,便请求回定州养病,兰王因公主淳和陈淮的婚事黄了,也格外开恩让陈淮回去定州,定州陈家在兰都的质子变成了陈洹。头两三年陈洹三天两头的往静园跑,手把手的教纳兰雯读书,习字,骑射,练武。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 不得不承认陈洹是一个非常秀俊的男孩。静园后山里,常常看到一群秀气的孩子坐在石头上,两个光亮华丽漂亮的孩子策马,也常看到他们一起习剑,优雅打坐等等。即使后来陈洹被选为王子侍读,只要他一有空就考查纳兰雯的功课,逢年过节两人总带着一群仆役从后厨到前厅闹得陈府天翻地覆,不得不说,这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对于随从,纳兰雯选了一些年长的在身边陪伴照顾,年纪小的积极鼓励他们读书习字练武,起初陈洹非常不理解,他觉得奴才就应该有奴才的样子,主人家心善已经是福气,更别说请人教读书教习武了,而且还男女一起,简直就乱了规矩了。说了纳兰雯几次,见纳兰雯无动于衷,看着大家日常生活都是有条有理的,遵守规矩,也就默认了。
 
机缘巧合之下纳兰雯成了妙善师太的徒弟,妙善是前朝一个高官的女儿,自幼体弱多病,经大师指点,她寄养在庵里养病,高官为了让女儿生活舒服,所以不断的修建庵庙,水月庵也就慢慢的成名了。妙善知识渊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经常会出去游历。借着徒弟的名义,纳兰雯在功课上碰到不懂的,经常去请教妙善,有时候一过去她那里就是一天或者顺便睡在她那里了,有了名师的指导,加上纳兰雯的刻苦,琴棋书画进步很大,连陈洹都感叹他已经不是纳兰雯的对手。此外,纳兰雯还时常与妙善一起上山采药,虽说采药,时常是去野炊,不过还是有收获的,起码对草药方面,医学方面有所了解。
 
公子沐虽过继华妃,时刻还是惦记着纳兰雯,虽说兄妹两人不常见,联系却没有断过。公子沐身边的季公公,也是当年母亲的心腹,每隔三个月便送一些银子,衣服,生活用品等来水月庵,顺便给纳兰雯讲讲宫里的趣事,公子沐偶尔也会来探望纳兰雯,看着纳兰雯和陈洹爬树,射箭,斗嘴等,各种各样打破常规的行为,虽然总是喊纳兰雯“疯丫头,疯丫头”,但眼里的溺爱,明白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的。正是因为这份放纵,这份呵护,这份宠爱,纳兰雯才可以随心随性的生活着。
 
水月庵的日子很清静,但也清贫。当初赎回来的一群人,加上原来各处的仆从,还有那么一支卫队,略略算了一下,也有一千多人。虽然安顿在山庄,别院,吃住不愁,但是日常生活用品的开销也很大,迫使纳兰雯不得不思考如何赚钱。
 
 
第七章
 
 
又一个新年到来了,今年纳兰雯穿着男装,跟着兰桂,兰翠她们到集市上采购年货,原来慕容家,木家,尹家的那些小朋友变化了许多,个人长高了,活泼开朗了,竟然敢合伙捉弄纳兰雯。这些原来的少爷们,小姐们,这些年没有人服侍,事事亲力亲为,下过农田耕作,下过溪河抓鱼,上过山打猎,采药等,日子忙碌了,也冲淡了灭门的痛苦。纳兰雯向着专业技术方向培养他们,每隔一段时间抛一个话题给他们,他们自己寻找答案,有了答案方法,还监督他们落地去做,一旦做了就要做到极致,确实出了不少优秀的苗子。
 
一路上大家吃吃这个吃吃哪个,看着他们几个大包小包的,心情很是舒畅。走到街头十字交叉路口的时候,纳兰雯实在是口渴得很,于是就近进入了一间茶楼,也没有怎么留意茶楼的外面,进来后才发觉这里特别的冷清,照理说今天这里应该很热闹才是,为什么生意会这么清淡,于是纳兰雯招来了掌柜询问,才知道,原来隔壁街开了一间茶楼,各方面都把这给比下去了,当然也就竞争不过了,东家正打算结业把铺子转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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