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身子遍开始微微前倾,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丑陋。
突然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守卫的手刚抚上沈澜的胳膊,他收回手,拢了拢衣服,嘴里喃喃道:“哪个不识趣的,打扰我雅兴。”
沈澜看着他走开的步子眼中团起一抹希望,但希望又顷刻之间戛然而止。
那个步子只是走到了牢房的门口张望了一下,又返回了过来。
“明明没什么事儿嘛。”他摸揣着手心“哥哥来啦~”
他走到一半,铁牢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蒙面人将牢房围了个遍。
领头的男人眼中怒火中烧:“救圣女,其余守卫全部诛杀!”
“是!”伴随一声令下,四周黑衣人四散。
“你们从哪进来的!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还没等那守卫反应过来,一把刀穿透了他的心脏,倒在血泊之中。
沈澜听着熟悉的声音,欲撑起身子来。
带头的黑衣人看到了,立马跑上前去,将她抱起来:“没事吧。”
“没事”沈澜疲惫的睁开眼睛,强忍着困意“他也在这儿,把他也救出来吧。”
“谁。”
沈澜顿了顿,咽下突然涌上来的血腥味:“柳…言。”
李高面色凝重,朝堂情况他通过兵部的人已经听说了,这摆明就是李符卿设计的一个局,他不仅把他自己设计了进去,还丝毫没有顾忌到沈澜的生死。
他们二人几日的相处难道不能够影响李符卿冰冷刺骨的心吗,如若李符卿待她好,他便就此扼杀了那份越界了的情感,但此情此景,又谈何好与不好。
若是那老家伙还活着,知道了新一代圣女受到了二皇子的这般“厚待”与算计,想必是要直接杀了他了,哪管他是不是有皇家血脉。
他若有那老家伙那般豁的出去,也便不会龟缩客栈下保命了。他不能不顾全家上下十几口人的性命,他没那么无情。
见李高盯着地面发愣,沈澜开口问道:“怎么了?”
“他不会有事的。”
守卫都被他杀光了,李符卿怎么会有事,只要等着皇帝的人来发现就好了,到时候他一身伤口,也成了给皇后的致命一击。
“救…咳咳。”沈澜激烈的咳嗽起来“救他。”
“你真的知道他是谁吗?”李高斜睨着这个面色惨白的,已经了无生气的女人,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嗯?”沈澜迟疑了一下,目光像是询问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是当今二皇子李符卿。”李高抱着她出了牢房,没几步走到了隔壁的一间牢房外,隔着铁栏望着里头。
沈澜的眸子里闪过诧色,这句话好像和记忆中某一个人在她面前说的话一样。
她合上眸子,脑中回忆起与柳言的过往,她苦笑了一声,这么多天的相处竟都成为了一场笑话,她曾想试着相信他,如今却是一场闹剧。
她这算什么?外室?还是什么都不算的玩物?
从一开始,他就在骗她了。
这段感情本就不应该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蝶梦一场又如何,这本就不应该属于她,也是她主动招惹他的。
果由己造,既如此,我认错了你,这件事我认了。
里面的人被铁链绑着双手,面色惨白的倒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抽烂了,里头甚至还能看到皮开肉绽。
沈澜看到这场面,下意识扯了扯李高的衣摆:“你快救救他。”
“你确定吗?”李高看着里头的人一眼“他做这件事是有目的的,你救他反而是害他。”
如此精心策划的一副棋局,对他自己真是下了狠手。沈澜如果想要救下他,说不定还会乱了他的局,他多年的筹谋,李高也不忍心毁于一旦。
在这段时间,是给皇后致命一击的时间,绝不能出错。
沈澜安静的听着,她不懂那些尔虞我诈,能听得出李高说的是很复杂的事情,但她不懂罢了。
她的眸子突然安静入水,嘴角边突然坠出一道鲜血:“那就给他叫个大夫吧,他好像快死了。”
李高眸子里燃烧着怒火:“好!给他叫!我看你也要死了,先给你叫吧还是!”
他抱着沈澜大步流星的走着,眼中的戾气更甚:“众人听令!”
“撤退!”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便离开了。
牢房里一片死寂。
这个牢房里关押着的人都是受了酷刑的人,除了已经死的,就是半死不活的,对于外面的动静完全是无法发声的。
一道清醒的目光缓缓睁开来,他趴在地上,胸口一股气涌出,疼的他咳出了一口黑色淤血。
“咳咳。”李符卿慢慢地抬起已经几乎快废掉的右手,擦了擦嘴角。
“圣女?”他的眸中闪着探究的光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般。
盔甲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
他沉重的闭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老头是想让他死在这儿吧,动作这么慢。
“报!二皇子在这儿!”
京城内。
众官员静默不言,场内已经等了良久,不少年纪大的官员都有些站不住了。
一身穿紫袍的官员上前一步谏言:“陛下,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皇帝依靠在龙椅上半眯着,闻言也开始斟酌要不要稍后在论:“那就…”
还没等他说完,一身穿盔甲的将领匆忙的跑上前:“报!末将派兵已经发现二殿下,就在皇后母系旁支所造的城郊牢里,被他们打的半死不活的,身上都没有好的皮肉了。”
朝臣哗然。
皇帝也猛的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两个僧人对视一眼:“此举是否就是证实了皇后心里有鬼呢。”
就算他们所言不实,二皇子险些在皇后母系旁支的牢房里丧命也是轰动的消息。
皇帝拧眉,没理两个僧人的话:“吾儿,怎么样了?”
“末将已派遣太医去为二殿下诊治,太医说如果晚些送到,就难保殿下命了。”
皇帝因为震怒手颤抖不已:“你们是如何寻到踪迹的。”
“末将第一时间就派遣了大理寺少卿查询踪迹,是他告诉我们的。”
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卿的二把手,大理寺卿老了已经很少接案子了,许多事也都是交由少卿来干,少卿在查案方面几乎是无所不能,所以才在早年间就被赏识,当上了二把手。
“传他过来!朕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传!大理寺少卿!”内侍呵道。
大理寺少卿今日请了假说是感染了伤寒,没能来上早朝,但却因能力出色又被裴将军拉来应急了,此时便抱着病躯候在殿外。
一经传唤,很快进了门。
他今日身穿的常服,并未传官服,看样子确实是被人从家里拉来的。
大理寺少卿拱手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揉着眉心,摆了摆手“朕想听听你是如何查到的。”
大理寺少卿起身,捂着嘴轻咳了声,而后平静的说道:“臣先依着走火之事查,查到了当地官府金大人曾被皇后身边的嬷嬷买通,欲想让此事不了了之,不作细查。”
他顿了顿,似乎是嗓子不太舒服:“再之后便摸索着皇后这条线索,想到了皇后旁支的牢里也许有线索,一查便找到了。”
皇后的棋局步步都露着破绽,丝毫不难找出漏洞,只要顺着一个漏洞查,就能找到下一个线索。
她不是一个高明的女人,却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
从大理寺少卿口中又听到了皇后的名字,皇帝的脸色愈发黑了。
裴将军拱手,欲想继续禀报关于牢房里的守卫全死了这一疑点:“臣还查到…”
“够了!”皇上重重的合上眸子“传令下去,将皇后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来。”
朝堂风盘瞬间逆转,一只独大的势力终归要变变方向了。
“重新修缮鸿儒寺,将两位方丈送过去,每年最后一天由皇家上香火,祭奠死去的亡灵。”
“赏大理寺少卿锦缎十卷。”
“朕还要去看看符卿,退朝吧。”此刻的皇帝面色沧桑,微微佝偻的脊背,让人能发觉他此刻的内心深处的悲伤。
此刻的帝王不再傲睨万物,真正的像个寻常百姓家的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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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字
第46章
朝堂涌动告一段落,有人釜底抽薪为搭救皇后或是支撑起太子的权利,有人偷偷影藏自己开始观察二皇子的动作,无论是哪样,京城终归有了新的局势。
安王府内
一阵大笑传遍安王府。
周幽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怎么,三哥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本王一直有此意,只是你们一直没人听我罢了”安王笑着朝旁摆了摆手“来,给王爷填茶。”
看着婢子倒茶的身影,他眉心微微松解:“朝堂情势多年来都是很稳定的,当时哪会有人相信三哥的一派酒话。”
七八年前,一次使臣的设宴上,安王喝的高兴便说了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惹得朝臣惊骇不已,好在只有底下几个官员听到,没人敢告发,毕竟安王也算是皇亲国戚。
他说:几年后,朝廷易主,将是李家二子的天下。
安王轻笑着挥退底下的婢字,浑浊的眼睛像是一盏枯油灯:“此番是只有你还是以你为代表来同我说这些。”
周幽王眉心微蹙:“不止我,还有五六人,兵部尚书裴大人,礼部郭大人和姚大人,还有…”
安王摆手打断他:“和本王说也没用,那孩子是个倔脾气,他可不听本王的话。”
“怎么会。”周幽王笑道“他可是你从三哥看着长大的,岂有不停您话之礼。”
安王闻言扬起一抹笑意,压低声音凑近他:“就算是听本王话,他也不会听我去谋权篡位吧。”
两人皆是一笑。
“我与其余众人都知道有这种可能,所以想来找三哥商量一下对策。”周幽王脸色严肃起来。
“说说吧,你们是想作何打算?”安王摹揣着手中的玉扳指,堆满的笑意乍一看真的像是个和蔼的老人。
“即使他无心,有我们的帮扶,再加以引导怎么都能有所动摇。”周幽王顿了顿,转而笑道“更何况传闻他沉迷烟花之地,本就不是个聪明之人,不会思考到你我那么深层的。”
“哦?你们看重的是他这个特点?”安王伸手轻触扳指。
周幽王轻笑,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太子精明能干,早就盯上了朝内贪官只是碍于情面并没有戳破,裴大人之前曾在府内抓到过一个混入府中打探的探子,就是太子殿下的人。”
安王:“你们担心他上位之后重整朝堂?”
周幽王点头:“是,我们早就没了退路,与其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不如扶持一个傀儡皇帝上位,任我们摆布。”
朝堂之上,走错一步后面便步步都是错的,稍有疏漏便是万劫不复,太子知晓此事此事日后上位便要一直殚精竭虑,既然有这个机会能改变这番局面,那定然是要尝试一番。
安王笑着望向窗外,橘黄的落日余光从窗外倾泻下来。
半响。
“只怕,符卿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蛰伏多年如能霸揽朝权,怎甘心沦为傀儡予以他用。
李符卿是帝王之才,从头到尾,他都相信这一点。当初教李符卿的时候,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完全不比太子差,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一大截。
在太子还在学字的时候,李符卿便可以赋诗,但光芒外露不是好事,没有刻意提醒那孩子,那孩子却能自己去领略,这更是难得。
这孩子唯一的缺点便是过于心善,下不了杀手。
几次三番让他下药给太子,都被他拒绝,真是难以理解。
帝王只生了儿子,而太子又不对二皇子设防,只要将太子除去,那皇帝之位也只能是李符卿来坐,只是他下不去手罢了。
周幽王走到他身边,感慨道:“如若三哥当时没有透露给皇后,二皇子生母与皇上在寝殿厮混,也许那小子还是有所依仗的,毕竟皇上当时下令保密了。”
他顿了顿突然笑起来“不过没有依仗也好,我们成为他的依仗就好了。”
安王闻言犀利的眼神望向他,转而立马收取了锋芒掩盖在笑意中:“这和本王可没关系,本王只是恰好赏花遇到皇后罢了,随□□谈几句。”
周幽王大笑:“好好好,只是凑巧!”
安王望着周幽王,眸中笑意深沉:“那平时在朝堂上,还望各位多多帮扶于他,陛下对本王态度意味不明,本王不能轻举妄动,容易引起陛下的怀疑。”
“好!”周幽王点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将军府邸。
院子外跪满了一排郎中,各个面露愁色。
“她身体可有大碍?”李高俯视众人,如同睥睨万物一般。
排头的一个郎中往后望了望,无人说话,只得自己接话:“回禀将军…里头的姑娘并无大概。”
李高冷笑一声:“并无大碍?并无大碍怎么到现在还没清醒!”
“除去一些皮肉伤外就没有别的病症了。”郎中年岁已过三十,但在这位肃杀气息十足的小将军面前还是不敢放肆“这位姑娘惊吓过加上太过疲劳现在只是睡的沉了。”
李高沉默半响,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如果她明天还没有醒,唯你们是问!”
底下众人闻言面露愁容的对望一眼。
“我等可以给里头的姑娘开一剂安神的方子,等到她清醒后再服用即可。”
“那你们刚才怎么不说!”
众人伏地叩首:“还请将军赎罪。”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又任何人对外提起,如若我在外听到有关此时一二,你们这里每一个人…”
“我都不会放过。”
众人忙应道:“我等明白。”
“还不快去准备。”李高蹙眉扫了一眼底下众人,颇有一股恼意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