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那个姑娘的模样,也算长的标志,但确实是个婢子打扮,也许是魏府的婢子。
底下两人沉默的坐在一桌上,那姑娘只是静静的看着魏明杨喝酒,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感觉,那姑娘看李高的眼神好似不像主子和仆役,总有些奇怪。
魏明杨好似没看见她似的,只是通红着脸倒着已经倒完的酒杯,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了。
她刚打算关上窗户,余光一顿,手上动作也皆一顿。
那姑娘看起来是要走了,已经起身了。
魏明杨唰的一下甩开手中的酒坛,将那支洗白的手腕紧紧握在手里。
两人只是这样僵持着,没有说话。
看到这儿,沈澜大致清楚了底下的关系,默默的关上窗户。
刚想转身,蓦然撞上温热的胸膛。
她反应过来,赶忙超后闭了闭。
李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语气突然变得很小声,嘴巴咧的很开:“怎么不继续看了?”
沈澜解释道:“那不是沈黎。”
李高闻言,瞳孔放的老大,像是十分震惊似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这么说的话!”
也就是说,来找底下这小子的还真是府里面的一个婢子!
以及!就以两个人奇怪的氛围,还有握在一起的手!
魏明杨和这婢子是一对儿?
沈澜有些无奈的看着李高变幻莫测的脸色,相比于一个女子来说,李高身为男子,反倒很八卦。
她略过她,回到位子上,继续翻看那本书。
虽然不知道底下二人经历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魏明杨不是在意身份的人,不然的话,也就不会喜欢上那个婢子了。
身边李高挤过来,好奇的朝她看着:“这小子真是有喜欢的人,风声都不透一点儿。”
“透了也没用吧。”沈澜想了想“魏刺史应该不会接受一个婢子当魏明杨的身边人吧。”
多半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就算是魏明杨想与这个婢子私定终身,他爹也不会放他走的,毕竟魏明杨是家里的独子,府中所有都是他要继承的,而他也会沦为朝堂的一大茶后论点,并不会有人称赞他多么伟大,只会有人嘲笑他的愚蠢。
像是官家的婢子很多纨绔子弟都是当成玩乐的工具,末了还会厌弃恶心,这便是朝堂之上难以抹除的阶级心态。
若不是从前来选秀女,她爹坚持不让她去,她也许也会变成那样吧。
女子与男子差异过大,男子可习武可科考以入朝堂,而女子又能怎样。
只能选一个好夫婿?
何其不公平。
底下那姑娘定然是喜欢魏明杨的没错,但是身份之间的诧异过于悬殊,魏明杨即使可以让她常伴左右,也给不了她想要的身份二字。
当然,也许那个姑娘不想要身份?
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怎么会甘心那样妥协委屈呢,对爱的定义绝非是妥协委屈四字。
难怪沈黎能这么顺利的嫁入魏府,魏刺史想来也是经过了衡量,比起让自家儿子娶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婢子,还不如要了沈家的沈黎。
还算有所脸面。
魏刺史同意此事,还间接的破坏了魏明杨与这个姑娘的感情,本来就因为身份差距感情十分脆弱,稍碰即催的感情,被魏刺史这么一搅和,那姑娘的心中定然是溃不成军了。
既然是做了婢子,多半是从小吃苦长大的,对于自己的认识肯定已经很透彻了,而对于情爱的认识,大概是与一个普通人相伴一生,偶尔吵架,但隔日便又和好,这便是普通情爱思想。
眼下爱上的人却是魏明杨,一个出身就高贵的人。
李高揣摩着她脸上的表情,磕磕巴巴的说:“你也不能对所有朝廷的人都这个思想,过于迂腐了,也有很多官家思想很开放啊。”
沈澜将眼前挡着自己看书的碎发轻轻拂起:“比如?”
“就比如…”李高嘴巴张张合合,就是接不下去。
沈澜轻笑着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说。
门口响起咚咚两声。
两人对视一眼,李高轻附耳朵过去:“何人?”
伙计在门外翻了个白眼,他在这家店这么久,自从酒坊改了掌柜之后,每天汇报事情都像是在当朝廷的密探。
他调整了一下声音,轻声说道:“底下那两个人已经走了,咱们店可以开张了吗?外面已经有好些人等着了。”
“走了?怎么走的?”李高下意识好奇道。
伙计想了想,他一直站在两人身边,见识的人多了,很快就知道眼前这位公子和姑娘是一对儿,本着不打扰不多看的思想,他一半时间都在打瞌睡,那公子喊了,他就递酒过去。
后来,那个公子喝酒有些醉了,递酒的次数便也少了,他便开始打瞌睡,客官喝酒喝的慢,伙计打个瞌睡不过分吧?秉持着这个思想,他打盹打了一会,本来是很和谐的画面。
半响后,突然一个酒坛子碎在他脚边,把他震的浑身一抖,所有拢起来的困意顿时消失殆尽,看着酒坛子碎的架势,简直就像是奔着他来的。
所以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向那桌客官,只是看着那两道身影,好像确实像是偶尔砸到他这儿的。
也许就没把他当个活人…
后面也就不敢打盹了,生怕再有什么不测,就来赚点银两还不至于搭上性命。
他打量了一下地面的残渣,望了望周围也是震惊着的“同伴们”,大概都想着结束之后再清理吧,毕竟现在这个公子的桌上酒坛子还真不少,万一低头捡东西被砸了,还真是一个要命的事儿。
索性,他也便不捡了,就静静的盯着那二人。
那两人背对着,手却是交织在一起,突然那姑娘开始将手一点点抽开,那公子情绪就不太好了,起来拽着那姑娘走了。
这种画面下,他与众人相对视一眼,都颇为无奈。
敢情这儿就是戏台子,那两人专门来表演来了,不过说实话,他们看得都挺动情的。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全面的跟里头的掌柜气喘吁吁的说清楚了。
李高闻言颇为震撼的点了点头,即使外面的人看不到:“行,去开门吧,让他们进来。”
然后转身颇为激动的跑到沈澜身边坐下:“你听到了没?”
“嗯,听到了。”突然有些感慨,普通挺好的,他们那样还挺复杂的。
李高咬了口糕点:“那你觉得,魏明杨是会对那个小婢女一往情深呢,还是会喜欢上那个妾室。”
“说不准。”沈澜看着书没抬头。
李高自顾自的接道:“以一个男人的直觉来说,我感觉魏明杨那番样子像是动了真感情。”
“嗯。”沈澜应道。
李高将洒在桌上的碎屑从桌上抹掉,惹得沈澜横了一眼,他又怯生生的继续接道:“所以说,你那个妹妹嫁到魏府可能只有个虚名,几乎是名存实亡的状态。”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这个魏明杨明明有喜欢的人,同意娶妾之后还整日买酒灌醉自己,那为何会同沈家提亲呢?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要魏家不首肯,沈家那沈黎就算再闹也不会怎么样的。
李高愁苦的捂着额头,如果不是现在不方便相见,他还真的想揪着魏明杨的衣服,让他告诉自己到底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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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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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是非善恶之间,如果事关利益,又能有多少人能够不为所动,坚持自己心中的高洁。
魏家虽不算是深处朝堂,却也确实算是朝中人,该有的所有礼数都得遵守,府中还会有严格的家规。
太阳正挂在正中央,树摆轻摇,却是无风,热得很。
魏府上下全都面色严肃,无一人敢出声。
魏明杨跪在书房外,眼神黯淡无光的望着黑漆漆的石板路,额上被汗水侵蚀,身上的轻薄的衣衫大半都染上了汗水。
书房的门紧锁着,门卫有两仆从,望着门外的魏明杨皆有些不忍。
不知过去多久,一个妇人身着绿色裙衫,半跑着过来,两个跟着她的婢女都被她甩到了身后。
那妇人看了一眼魏明杨有些惨白的脸色,赶忙捧过他的脸,满是心疼地朝里头喊道:“老爷!你倒是放杨儿进去啊!”
两婢女赶忙在旁说道:“夫人,老爷今日不让您出来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回!”魏夫人恶狠狠的望向那两双准备拉住她的手“给我退下!”
两婢女一颤,赶忙往后退了一步,没再出声。
魏明杨轻轻推开身边的人,用几乎裂开的嘴唇朝其开口。
“娘,你先回去吧。”
魏夫人望着他眼中满是心疼:“娘想留着陪你,你又惹你爹生气了?”她话语顿了顿,总算从慌乱中脱神出来,闻到了魏明杨浑身浓郁的酒味“你又去喝酒了?”
魏明杨满身酒气,意识却很清明,吐字也清晰,完全听不出他喝过酒:“娘,你先回去吧,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末了,他又继续接道“免得爹迁怒于你。”
魏夫人望着他满是心疼:“杨儿,要不我让沈黎过来劝劝你爹,你爹昨日看起来挺高兴的。”
听到沈黎的名字,魏明杨眸中满是厌恶,也许是因为醉酒的原因,眸中的厌恶也没想着遮盖,语气中的讨厌也暴露无遗:“不必。”
魏夫人没听懂他话的意思,执着道:“你爹好面儿,定不忍你夫妻二人刚成亲就在外跪拜,娘这就喊她过来。”
“不用!娘。”魏明杨吼道。
他恶心这个女人,恶心这个下药给他,在他面前玩心计,处处招摇撞骗的女人。
魏夫人被这忽然的暴躁惹得全身动作一滞。
“这么了这是…”
这时书房里头突然响起重物砸地的声音,听起来摔得粉碎。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魏夫人身边的两个婢女慌忙拐住魏夫人的手,连拖带拽的把魏夫人带走了。
就在魏夫人走后,书房的门被打开,里头的老仆面色凝重的打量了一下魏明杨,明明是醉着酒回来的,跪了这么久却连腰板儿都没弯,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爷喊您进去。”
闻言,魏明杨轻轻勾唇,像是浑身松了一口气似的,用手肘撑在地上欲撑起身子,结果身体似不受控似的往后一仰,重重的摔在地上。
老仆赶忙摆手:“都愣着干嘛!去帮忙啊!”
旁边的仆役赶忙手忙脚乱的跑过去欲拉住魏明杨的手。
魏明杨半撑着身子,朝众人摆了摆手,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多谢。”
众人无言,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背影,明明是踉踉跄跄的往着门口走,步伐走的却是虚浮。
魏明杨进去转身刚打算关上门,一声清脆的声响砸落在地上。
他浑身只是顿了一下,轻撇地上沾了血渍的碎杯,迷糊中似乎感觉到了头顶的疼意,他挑眉只是轻笑。
“笑什么?”坐在书安前的魏刺史看着魏明杨这幅模样,眉头紧紧蹙起。
魏明杨摇头,上前三步跪在书案几米远的地方:“还望爹爹成全。”
“这么久还没想清楚?”魏刺史冷笑“可能是酒还没醒吧,仗责三十,去领罚。”
魏明杨叩首:“杨儿待会自会去领罚。”
书房的浓重的墨水味很快就被酒气萦绕,魏刺史望着底下,气的脖子发红:“混账!”
“你当成亲是什么?儿戏吗?”
“还望爹爹成全。”魏明杨朝地上磕了个响头,额头那块儿立马就血红了一大块儿。
魏刺史站起身,指着那道身影:“是你自己跟我说的要求沈家提亲!我说的可有错?!”
魏明杨又磕了个响头,声音比刚才更大。
半响:“没错,只是我后悔了。”
后悔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娶妻,后悔为了权势而伤害自己心中之人。
“后悔?”魏刺史坐下身,气笑了“你说的轻巧,婚姻大事又岂能儿戏。”
“如果是为了您的颜面,我愿意和她离开京城生活,隐姓埋名,您就当我死了。”魏明杨直愣愣的看着那双滔天怒火的双眼,语气认真而真挚,听不出是在开玩笑。
他又怎会不知,他的爹爹是多么重视颜面两字的人。
“你!”魏刺史猛的咳了几下,颤抖的指着他“你想把我气死吗?”
魏明杨压着酒气,语气沙哑的望着他:“还望爹爹成全。”
同样的话,他说过千遍万遍,他想让爹成全他们之间的亲事,从刚开始的兴奋激动到最后的麻木,爹自始至终都未成全他们二人,只在门第二字。
有一日,裴良照常来府里喝茶,顺便通报二殿下带来的消息,一般都是些消息的传递,让他转告给刀疤脸,只是那一日,二殿下问他能不能考虑娶了沈黎,从沈黎口中套沈家的消息,或是在回门的时候多打探沈家的消息。
沈家一直很神秘,里头肯定有古怪,他姑且认为是打探那些事的,但自沈澜出事后,他对沈家的好感一点儿都没有了,所以在回应裴良的时候,他没有答应。
午后,他照常去请求爹,答应二人婚事,爹那天心情不好,那次是爹第一次扬言要打文萱,本以为是一时气话,直到晚上真的听到了仗责的声音。
再后来,便是与爹的一通气话,说是可以娶沈家沈黎,请求爹放过文宣。
本来没想着爹答应,毕竟爹一项注重门第,非朝堂之上的人,他都不是很看得起。
就像沈澜的外祖父母一样,那日被屠杀,他明知道消息,还是未施以援手。
没想到,那次,他同意了。
再之后,一切水到渠成。
他没有反驳的权利,一切都是他自己提的,一嘴临时提起的气话,竟然会闹成这样,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魏刺史闭上眼,语气像是压着怒气:“绝不可能。”
魏明杨冷笑一声,平生第二次,他又有了敢与爹叫板的勇气,真希望酒劲儿一直在。
“你就当真这么看重门第?”他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眼中满是冷意“就像你娶了一个完全不喜欢的官家女人,却在外面一直养一个外室?”
只有一个儿子?为什么呢?为什么只有一个儿子呢?
还不是因为,外室若是生子便会想要给儿子一个地位,便不想在当外室,那爹的颜面就都毁了,当然不能有儿子。